更新時間:2013-9-5 12:50:22 本章字數:11302
被月下一鬧,莫離也沒了心情,早早的便回了府邸。夾答列曉
只是沒容她喘口氣,柚子就來了,臉色甚不是好,表情裡也多了幾分驚慌,她垂着手慢步走到莫離的身前來,“夫人,外面來了一位客人,已經在廳中候着了。”
“什麼人?明日在說吧!”莫離有些疲倦的應了一聲。自從兩個孩子出生以來,她竟量給予他們最好的一切,唯獨不能給他們是所爲父親。不是莫離對他有什麼成見,只是莫離已經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前車可鑑,那個男人無法給予一份安全,所以還不如一直任由他們兄妹一直在南黎。而且自己活不了多久,他卻正是少年風發之時,那樣的家族,容許他以後孤苦一聲麼?
莫離不會因爲自己的孩子喚別的女人而因此嫉妒,而是擔心自己的孩子看着那個女人的孩子喚親孃時候他們會羨慕。她或許不是個預知未來的人,但是她不會相信,商墨羽以後的妻子能把慕容兄妹當作親生孩子來疼愛,便是不會因爲一絲的僥倖而把孩子送回去。而瑛姑姑她們,她們是看着自己長大的,待自己便猶如親身的一般,所以莫離也相信她們。
擡起眼皮,卻見柚子還在邊上候着,“怎了?”
“夫人還是去看看吧,他說是夫人的一位故人。”柚子不曾見過商墨斂,可是從那有着幾分相似的輪廓裡,她敢料定此人定然是商家的哪位爺。
聽到她的話,莫離的眉頭挑了挑,“故人?”有什麼詞彙還別這個更讓她心驚膽戰呢?她認識的人不多,信得過的此刻都在身邊,而這位自稱爲所謂的‘故人’的人······整理了一下心中凌亂的情緒,朝柚子吩咐道:“你先去吧,我過會便來。”
柚子偷偷的瞄了她一眼,神色雖然如故,可是這聲音裡明顯的就多出了幾分驚慌。這樣的神色,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所以有些擔心,“夫人,您沒事吧?”
莫離未擡頭,只是擺擺手,“你下去吧。”那絲疲憊,暴露得一覽無遺。
盞茶的功夫,莫離便到了小花廳,廳中無下人,現在的她不養閒人,不會學着別人家那樣爲了氣派或是好看,總是在廳裡放着些丫頭媳婦。
所以,廳裡只有一個略帶着幾分熟悉的身影。他似聽到廳外的腳步聲,突然轉過頭身來,那張時時刻刻都透着冷漠的面容,不是商墨斂又是何人呢!
他笑了,似乎是已經習慣他冷着一張臉,莫離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你怎找到的?”他知道了,那麼商墨羽也該知道了吧?可是他爲何不來?不知怎的,莫離竟然覺得心口有些難受。
“你變了。”商墨斂看着眼前這驚爲天人的絕世容顏,以及那一頭足以驚鴻的絲絲銀髮。若非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外表有所變化,又認得這聲音,商墨斂還真的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宛若如同冰雪中走來的精靈會是莫離。
莫離苦苦一笑,“你何嘗不是。”都會笑了。一面揚手示意請他入座。
商墨斂卻道:“雖然以前來過南黎,不過卻都是來去匆匆,你陪我走走罷。”兩側挑出來的幾絲墨發隨着捲進廳裡的來清風,溫和的拂過那好像是線條鮮明,輪廓俊逸的面頰。也許是從這個角度看去,所以莫離竟然覺得,他原來也有這麼溫潤的一面,好似是早晨的朝霞似的。
這個要求不過份,就憑着當初他好吃好喝的養着自己,莫離也應該陪陪。“格桑園吧,那裡的景色是正經的南黎風光,裡面的竹樓也都還完善,我並未改動過。”
格桑園與中原大富人家的花園,最能區分的就是茂盛的綠色枝頭,朵朵開得豔麗無比的石榴花,爭先恐後的從那綠色枝頭冒出頭來,正座院子,似乎就要被這火紅色的石榴花點燃似的,處處都張揚着一份份火辣的熱情。絕對沒有江南小院婉的扶風弱柳,也無北方大氣磅礴的梅園。
南黎國並無北方的險峻高山原野,也無南方的小橋流水,最多的就是數不盡的山丘,一眼望去,延綿不斷,直抵天邊似的。
這格桑園便是建立在一座丘陵之上,整座院子最平整的地方,只有百尺而已,更無什麼車馬道,只有一條條彎彎延延阡陌交通的石梯。商墨斂與莫離一前一後都走在石梯小道上,中間好像隔着什麼似的。迎風而落的火紅色花瓣,翩然打落在二人的肩頭,終於將二人之間的尷尬掃去。
“你爲何不回商家?”商墨斂頓住腳步,擡頭朝着前面正向山上走去的莫離問道。
莫離一怔,回過頭來,沒有回他的話,而是反問道:“你是他的說客?”
商墨斂揚脣一笑,向來冷漠的眼神裡,竟然會透出一種類似溫柔的神情,他認真的看着莫離,那眼神讓人有些覺得臉頰發燙,“不,我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回商家而已。你若是不回,那便不回,我絕對不會強求你一分。”他說着,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苦澀:“你恨他?”
莫離不語,算是默認了吧!也許是真的有點恨的!
“你既然恨他,那心裡定然還是愛他的吧。”
想也沒有想,直接看回道:“不愛。”
商墨斂卻已經笑出聲來了,“你要是不愛,何必如此激動,又怎會恨他呢?若是那份感情已經不在了,那你就早不在乎他了,不在乎了的人,怎又會因爲一些過去的事情恨他呢?”話聲裡,這笑意依稀可聞,可是不知怎的,入在耳裡,卻沒有讓人感覺到他的歡喜,反而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悲涼來。
日夜兼程,什麼都不管不顧,馬不停蹄的來南黎,終於趕在十四弟的前面了。可是,一腔的暖暖情意,卻在方纔莫離說不愛的時候,突然決堤了。
商墨斂從來沒有這樣後悔過,若是時光可以倒流,他絕對不會任由當初兗州對她的怦然心動,成爲自己一個人的單相思,而時光還很長,這份相思卻已經註定成了他一個人的地老天荒,而不是與她的天長地久。忍不住擡頭朝天空望去,夕陽的光輝渲染了他的視線,依稀之中,看到那臥在晚霞裡的太陽。恍恍惚惚的,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往後的人生,低嘆道:“你知道麼,有一種人,若是想要得到太陽的那樣的光輝,就要付出被烈光吞噬的代價,所以只能去追逐月色的光芒。”他說到此處,慢慢的垂下頭去,淡淡的說道:“可是月亮那麼明亮,卻是那麼涼。”
而他,就是那樣的人,似乎從一開始到這世界,悲涼的人生就已經定格了。當然,他不是不願意去拼一次,只是那樣的代價太大,他不怕自己粉身碎骨,只怕那個結果跟自己所期待的是截然相反的,那個時候,傷害到的就不止是自己一個人了。
曾經,以爲放棄的不過是一段感情,可是此刻他才發現,那是一生,那是一輩子。他可還有挽回的餘地?
莫離怔怔的低聲念着他最後的話:“是啊,月那麼明,可卻那麼冰涼!”轉頭望着商墨斂,他俊美的臉龐上,笑意已經漸消,而眸中的溫柔依然尚存。擡起腳步,朝着前面的石階上落下,目光眺望着那一座座小山丘裡俯臥着的小樓和一小片一小片的梯田,油菜花早已凋零,往日金黃色的年華早已經不在。
“我不知道你這一次來是何意,只是商家我亦不會在回了。夾答列曉”嘆了一口氣,想是因爲商墨斂的那番話,她也感嘆道:“我這輩子,其實還算是幸運的,最起碼我曾經與愛情邂逅一次,只是愛情這種東西太縹緲了,如今我已經有了自己的幸福,愛情與之也就不能相提並論了,所以我不會在爲了那所謂的愛情,而把現在的幸福當做籌碼。”
“這麼說,你曾經愛過他?”商墨斂問道?說不嫉妒是假的,可是作爲一個男人,如果任意的由着嫉妒在心中滋長,那最後定然會被折磨得面目全非,那時候的他,恐怕是連面對她的臉面都沒有了,所以一開始,就果斷的掐滅。不過更多的是欣喜,因爲他們之間的愛已經成了往事。
想來女人大概是沒有男人的這份決絕,所以後宮或是大院裡,纔會相互掐得死去活來的吧!
商墨斂隨着她的目光,朝着山下望去,這才發現,這格桑園竟然已經屬於在城外了,所以他能看見那山下梯田裡彎腰勞作的南黎人。
莫離並沒有回他的話,因爲這個問題她都沒有仔細的想過,而是看着那山下勞作的南黎農家人,“這若是在大秦,在商家,我定然不會允許,在我的院子裡,能看到些無關緊要的人。”
沉吟一陣,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的自嘲,笑嘆道:“是啊,在商家,恨不得連桌上都壘着一道牆呢!”時時刻刻都在提防着,即便是自己的親人,那樣的小心翼翼,帶着一種無法言語的苦楚。目光忍不住的落在她帶着笑容的容顏上,“我從來沒有看到你笑得這麼開心過。”
聽到他的話,莫離一時竟然有些無措,頓了頓,這才埋怨道:“那時怎說也是你的階下囚,你雖好吃好喝的待着我,可我卻還是擔心得很,日日夜夜的提防還來不及,哪裡有功夫去笑?”
商墨斂不由得苦苦一笑:“罷了,是我的錯,那麼現在准許你報一次仇。”
莫離撇了撇小嘴,雖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孃親,可是這種無意間流露出來的表情,依然帶着小女兒家的情態,好似她根本就沒有經歷過什麼人情世故似的的,商墨斂看得有些待了,又見她好像不高興,微微的嘟起那嫣紅的小嘴兒不滿的說道:“什麼叫准許,你以爲誰都像是你們那麼無聊麼。”
說完,朝商墨斂轉過頭來,正好對着他偷看她的眼神,莫離卻也不覺得尷尬,只說道:“你若是真的覺得欠了我什麼,那麼就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商墨斂的心中的陰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而散,心情甚好。而叫聽見莫離像他提條件,心裡竟然生出歡喜來,他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冷麪商人,別人給他提條件的時候,都是死路一條。可是現在他卻巴不得她多提幾個,甚至提一百個上千個上萬個。
“我現在還沒有想好,不過你放心,倒時候若想到了,我定然會寫信給你的。”莫離笑着說道,可是心裡想到幾年後,到底還是有些不捨。
商墨斂似乎能發現她眼中突然浮起來的憂色,心裡不禁擔心起來。這樣的神色,就如同當初她跟自己在小船上一天。天知道,那個時候,她只要皺一下眉,他的心就跟着揪痛一下,那樣的生不如死,他早就已經十分的厭惡了,而每每想到此處,他就憎恨十四的絕情。甚至有些懷疑十四,是否真的愛莫離,竟然能讓莫離受着那樣的苦,整日在心驚膽戰中度過。
或者,還是十四看不見,所以不憂?
商墨斂心裡那樣想着,那樣的疼着,卻不知道這已經在莫離面前暴露出來的憐惜。
莫離到底是個過來人,他臉上那樣的神情,她看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是一個兄長對弟媳的普通關憂。所以她還是有擔心,這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時間不早,我們回去吧!”莫離並未點破,迅速的轉過了話題。
“好。”
兩人之間一下沉寂下來,突然覺得這氣氛很是怪異,莫離便惋惜的回頭朝他微微笑道:“真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慕容隨阿蘿她們去走鏢了,就月下在家裡。”
她口中的慕容跟着月下,商墨斂並不知道是何人,所以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不過隨之便想到了當初莫離已經身懷六甲,只是她後面吃了那麼多苦頭,受了那麼多罪,而且又一個人穿過那片無人山谷,所以不止是商墨斂這麼想,便是衆人也是這麼覺得,她腹中的孩子,早就沒了。所以有些詫異的看着莫離。
莫離反應過來,笑道:“他們兄妹便我的幸福,我現在什麼都不求,只求他們平安健康,高高快樂,無所而憂。”
商墨斂真的震住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滿臉的欣喜,甚至是有些激動。當然他也爲有些嫉妒,也許十四能借着孩子的關係,與莫離修好。莫離也會看在孩子的身上而原諒了他。
只是這些,與莫離的幸福比起來,都是不值一提的。或許他錯過了當初的先認識莫離的機遇,但是這麼多年來的單相思,卻讓他深深的明白,愛一個人不是要她在你身旁,而是你在她的身後,遠遠的看着她就好。而此刻,看着莫離眼中的笑容,他就釋懷了。
愛情從來沒有輸贏,只是看你如何想。所以此刻商墨斂一點都不會因十四成了莫離的夫君就嫉妒他,只是若他傷害了莫離,自己就絕對饒不得他。
小花廳裡,月下好似小大人般,仰頭打量着眼前正對着自己溫和淺笑的俊美男子。看了好一會兒,小臉依然是一副的嚴肅,沒有回覆對方,而是悠悠的朝小几上走過去,撿起碟裡的點心便往嘴巴里送去,咬了一口氣,眉頭就蹙在了一起,不悅的將點心放回碟子:“這點心是誰做的,太油了。”
柚子也在忙着打量這位商家的爺,聽到她不悅且帶着驕縱的聲音,急忙望過去,這纔看到她的臉色。心道怎麼小姐對商家的人沒感覺麼?怎麼感覺像是不喜歡?一面喚了小丫頭把點心換了,一面給她擦了手,“不如我們去廚房看看可好?”
“不要,我跟阿孃在起一起。”可是小臉卻還是依舊充滿防備的盯着商墨斂。
莫離沒想到才見面就這麼尷尬,也不知道這向來溫順乖巧的月下怎了?朝着月下招了招手,眼中流露出朵朵溫柔的慈愛:“月下過來,叫叔叔。”
月下走過去,窩在她阿孃的香軟的懷裡,這纔開口叫道:“叔叔好。”
“這位叔叔從前救過阿孃呢。”莫離見她總是繃着小臉,便又說道。
這時,月下一直繃緊的小臉才送鬆緩開來,然後肆無忌憚的打量起商墨斂來,看着看着,突然一笑,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像是兩個彎彎的月牙兒,只聽她甜甜的說道:“叔叔你長得真好看。”
商墨斂從來沒有這麼忐忑不安過,此刻在這個三歲的小姑娘面前,他竟然覺得比在商家長老們面前壓力還要大,如果她不喜歡自己······那這將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直道見她笑了,商墨斂一顆懸着的心才落了下來,別說是一旁的莫離,便是隔得遠的柚子,都看見他鬆了一口氣。臉上原本逐漸略顯僵硬的臉龐,隨之也柔和起來,連着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
方纔自己對他的不滿,似乎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的,月下隨之便從莫離的懷裡掙脫,蹦蹦跳跳的走到他的身前,拿起他的手來,猶如玉般溫潤細滑的小手,輕輕的撫着他指腹上的繭,“叔叔是不是很厲害?”
莫離看着她的動作,又聽她這般問,心裡一怔,不由得朝着月下看去,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這個女兒,在旁人的眼裡,一直都是個貪吃可愛的小娃娃。可是莫離卻曉得,她這個女兒了不得,也正是她早開的心智,所以即便三兩年後自己去了,她也不會擔心自己建下的一切會毀掉。
雖然一直都是在逼着慕容學這樣那樣,那是因爲以後這個家裡還是得由着他出面來撐着合適,而他就算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除了瑛姑姑他們幫忙看着,背後還有個月下出謀劃策。
而莫離也不止一次的懷疑過,自己是生了個天才,還是這個所謂的‘天才’其實跟自己一樣,是個異界的靈魂,不過很快莫離就把這個懷疑打消了,她的女兒雖然過早的開了心智,不過依舊還是個小女孩,而且她幾次試探過,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莫離不知道她又絮絮叨叨在商墨斂的面前說什麼,不過那還奶聲奶氣的聲音,卻偶爾能聽到些,不過都是什麼好吃罷了。
晚膳後,莫離讓柚子親自送商墨斂去安排好的客院,自己則親自送月下回房睡覺。
月下卻是抱着她的腿不走,可憐兮兮的聲音在夜幕裡顯得更是惹人憐惜,“今晚跟阿孃睡好不好?”
莫離自己愛踢被子,卻又不喜歡晚上有丫頭在屋子裡值夜,所以從來都不讓孩子跟自己睡,就怕晚上害得他們着涼了。不過現在是五月了,天也不是那麼涼,便是夜深也帶着幾分初夏的暖意。所以莫離並未拒絕,只是颳着她的小鼻頭笑着應道:“好啊,不過晚上得自己蓋好被子,着涼了阿孃可不管的。”
月下連連點頭,“嗯,月下會蓋好被子,還會給阿孃蓋好被子。”
莫離聽得一陣心暖,彎腰抱起她,便往自己的房間去。
像是尋常人家一般,莫離親自給她洗手洗臉,又洗了那白白的小腳,便抱她到牀上去。等着莫離洗簌回來,卻發現這小丫頭竟然還沒有睡,睜着一雙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莫離躺上去,軟軟肉肉的小身子就靠了過來,“阿孃,到了夏天,我一直跟你睡好不好?”說着,便又擡起頭來,滿臉懇求的看着莫離。
心疼的摸着那小腦袋:“好好。”
月下一陣歡騰,用力的躺下,頭正好撞在莫離的手肘上,疼得她蹙起眉頭來,見此月下又坐起身來,滿臉心疼的的垂頭給莫離吹着,“阿孃不疼,月下不是故意的。”
莫離忍不住的好笑,示意她躺下來,“阿孃不疼。”待她躺了下來,莫離想這纔開口問道:“今日怎麼那麼對待千澈叔叔?”千澈是商墨斂的字,商墨斂此番來,也許算是忙裡偷閒,所以不希望自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商賈,因此便沒自稱商墨斂,而是說了自己的字。
月下卻是一臉的正經,不過卻沒有馬上解釋,而是先說道:“阿孃長得像仙女,大家都喜歡阿孃。”然後又提起今日在酒樓的事情來,“白天在酒樓遇見的那個叔叔也喜歡阿孃。”
莫離越聽越糊塗,不知道她扯這麼遠作甚?何況現在自己這張臉,是個男人都喜歡·······只是這與她那樣冷淡防備的對待商墨斂有區別麼?
只聽月下又說道:“千澈叔叔也喜歡阿孃,不過比起酒樓裡的那位叔叔,他還在乎阿孃高不高興,甚至會愛屋及什麼來着,那個詞我忘記了,所以月下覺得,他比那個叔叔合適當爹。”充滿稚氣的聲音裡,突然多了幾分陰笑:“而且重要的是千澈叔叔他不用花銀子買哦,他是自己來我們家的。”然後一臉奮鬥的表情,捏着小拳頭舉起來興奮道:“阿孃說的,進了容家大門的,只許進不準出!”雖然聲音奶聲奶氣的,不過依舊充滿了霸氣。
莫離再一次聽到女兒說‘買’這個字,不知道怎的,突然覺得一陣頭疼,無奈的笑了笑,給她糾正着忘記了的那個詞道:“是愛屋及烏。”一面欣慰的輕輕揉着那肉嘟嘟的小臉兒,想到女兒的分析,一陣自豪感忍不住的油然而生,然後就有些得意忘形起來,誇道:“我怎麼會生出月下你這麼聰明的孩子呢?”
隨着莫離激動,在月下小臉上揉捏着的力道也重了幾分,小丫頭有些受不住的蹙着眉頭,一面推開她的魔爪,抗議道:“阿孃,是我自己聰明的好不好,還有你掐疼我了。”
莫離這才鬆開手,轉而溫柔的撫着她的頭,“對對,是我們家月下本來就聰明。”然後又開始念道:“你說我怎麼能生出你這樣聰明的孩子來呢?”
天初亮,莫離便起來,纔到書房門口,就見央良在等自己。央良跟阿上一樣,在中原的話,就算是護院,不過大多時候都充當侍衛,因爲這容府,真沒有要護院的必要。
“怎了?”見着他那眉飛色舞的歡快表情,莫離不由得問道。
央良跟阿上的出生不一樣,他是莫離從南黎貴族手裡買來的苗族奴隸,不過他卻有一身好武功,莫離給他恢復了良籍以後,他就一直留在了莫離身邊。當初去剿滅西瑪道上的馬賊他也是有份的。典型的彪形大漢,青色的衣衫下面,依舊能看得見那手臂上鼓起來的肌肉。
他的聲音也很是洪亮,尤其是此刻他興奮異常,唾沫星子幾乎都快要噴出來了,只聽他說道:“昨晚我跟桑尼去那幾個中原人住的客棧,做了點小手腳。”
“你就爲這個高興?”莫離挑了挑眉頭,問道,看他那眼神簡直就是在說成不了大器。
卻聽央良急忙擺手道:“不是,屬下要來與夫人稟報到是,三殿下過幾日會來。”
“他怎有時間了,前陣子不是說忙麼?”莫離沒有去多想他來的本意,只是高興的開口道:“既然如此,修書一封,讓他給月下帶些蜜漿來,要今年油菜花味的。”
“這個是自然。”央良連連點頭。
交代完,莫離左右打量了一下,見早起的丫頭們都各自在忙事,便朝着央良靠近了幾步,笑着小聲的問道:“你們沒進錯房間吧?”
央良聞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不禁苦着臉朝莫離訴道:“夫人你不是沒興趣麼?”
莫離扯了扯嘴角,“我是沒有興趣,只是你們跟桑尼辦事都那麼大大咧咧的,我還不是怕你們弄巧成拙。”
她的話音才落,就聽見阿上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他們倆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二人同時扭頭朝他看去:“什麼意思?”
阿上垂着一張臉,沒好氣的瞪着央良:“還問,我不是跟你說了,不是那個豬頭女麼?可是現在客棧都傳來了消息,就是那個豬頭女,你真把那個男人糟蹋了,他要是知道是你把那個豬頭女抱到他房間去的,肯定罵你八輩子祖宗。”
那個豬頭女?莫離想起來,不禁好笑道:“就是被你揍的那個麼?原來還是五官端正的,你不要把人貶成這樣嘛。”
卻不想阿上低眉沉吟了一下,最後一臉正經的說道:“不對,那三個女人,都不能看。”
“切,在你眼裡哪個有知顏姐好看?”聽到他這番話,央良忍不住的嘀咕起來,一面朝着絕色如仙的夫人看去,阿上這個活生生的例子,讓他不得不信那句中原的話,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可是他的是青菜還是蘿蔔在哪裡呢?
閒話了一會兒,莫離交代了些事情,便朝阿上道:“月下粘柚子緊,這下看來她是顧及不了家裡了,你一會兒去把咱們二管家喊回來。”
柚子的夫君茲莫安錯是府上的名副其實的大管家,除外府上還有個掛職的二管家,只是他剛剛他那新婚日子一過就是一年,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府上了,如果不是莫離現在提起,央良都快把他這人忘記了。此刻不禁有些抱怨起來:“夫人你就不該給他發月錢,我們一個月纔有四天的假,他這倒是好,成個親就是放假一年,換做別人家,孩子都能辦滿月酒了。”
下午莫離就見到了她這個掛職多時的二管家阿加納塔,他是莫離所見過的彝族人最俊美的一個,甚至帶着些妖孽的感覺,而他的妻子沙瑪瑤也是個相貌姣好的彝族女子,而且出生貴族,父親是南黎北方白彝的寨老。算起來,阿加納塔就是個高攀沙瑪家的小白臉。
“夫人是不是想我了?”他崇尚中原的文化,所以時常喜歡作中原人的打扮。但見他的人隨着聲音之後,從門外走進來,翩翩風流間,那手中的摺扇還有模有樣的扇着,這也罷了,他還每走一步,都會注意着自己的形象是否完美。
莫離最是見不得他這副臭美的樣子,忍不住的白了一眼,纖細的手指花花的撥着桌上的金算盤,“我已經預知了你三十年的工錢,現在想反悔也沒用了,以後在三十年,你就好好的在我府上做牛做馬吧!”隨着她的話音落,算盤聲音也止住。然後擡起頭來看着那個似乎毫不在意,依舊臭美的阿加納塔,“你有意見麼?”
“當然·······沒有。”他底氣十足的聲音,可是在莫離威脅的眼神是之下,最後一個婉轉,聲音軟了下去。
“很好。”莫離環手抱胸靠在椅子上,滿意的點了點頭,隨之又笑得殷切道:“你若是不有意見,我會去跟阿瑤商量的。”
聽到莫離的話,阿加納塔笑得十分諂媚,也顧不得自己的俊美形象了,湊到桌前去‘楚楚可憐’的說道:“夫人,別啊,我人都是你的了,你找阿瑤做什麼呢?”
雖然說南黎女子熱情火辣,可是對於男子,卻是及其的嚴格,向來是因爲他們脫離母系社會的時間不如中原那般長遠吧!而這阿加納塔,跟沙瑪瑤訂婚之後,到中原去,學着人家那些中原公子們附庸風雅,結果給一個Ji女附到身上去,後來那個女人估計是貪圖他的美色,所以不肯放手,又是以懷孕又是以愛騙他的,還是因爲莫離,他才得以脫身,不過卻欠下了一個情。
當然,他早已經給沙瑪瑤坦白從寬了,可是雖然妻子不在意,可是老丈人若是知道了,可就不是這般光景了。
言歸正傳,莫離才把府上現在的事情大致的與他說了個遍,柚子就來,便讓她仔細的跟阿加納塔交代。又得知月下一直在商墨斂那裡,所以也不擔心,心裡想着阿蘿她們應是晚上纔到,所以便乘着馬車去了鏢局一趟。
順道去了鳳凰園,那買來的李家三姐妹,如今改了名,正跟着嵐嬤嬤手下的教養嬤嬤們學規矩,幾日的調養,她們那黃色的頭髮總算是有了些光澤,至於那李家娘子,莫離則把她留在府上跟着幾個廚娘,大家都說她的那泡菜做的好,因此莫離便興起了開個泡菜店的心思。而且這泡菜也是放得長久的,配合些秘製的豆腐乳,還是可以賺點小銀子的。
每次莫離到鳳凰園去,裡面的姑娘們都爭先恐後的從屋子裡伸出頭來瞧她,這次也不例外,姑娘們受到了嬤嬤們的薰陶,又聽那些時常從容府上過來幫忙的丫頭們說起莫離的事蹟來,都很是羨慕,於是嫁給有錢的好男人已經不是她們的目標了,她們的目標是成爲夫人那樣的人,如果實在成不了,那就成爲她身邊幾個女管事,那樣的話還能尋一個情投意合的夫婿,像是柚子姐也好,月萍姐也好,就是知顏姐這個嫁過人的婦人,她們現在的夫君待她們都是一心一意的,郎情妾意,好叫人羨慕。尤其是夫人手下的這些男子,雖然各有各的嗜好,只是待女人家都是極好的,絕對不會是一夫一妻多妾制。這比起嫁到有錢人家去跟許多陌生的女人爭一個男人,這日子顯然是幸福太多了。
又何況,那些有錢男人雖然有錢,可是家裡老小妻妾若干人,真的到自己手裡來的又有多少呢!所以她們已經放棄了剛剛進鳳凰園來的本意,以後學好了本事,就留在夫人身邊,或是留在鳳凰園做工還欠夫人的債,絕對不要嫁給那些有錢人。
園子裡雖然大多是十二三歲的,不過十四五歲的也有好些了,因院子裡都是女眷,又常常聽那些媳婦們說婚事,所以姑娘們私下也開始偷偷的議論起來,嵐嬤嬤曉得了很是傷腦筋。這會兒便與莫離提道:“夫人以後少讓柚子她們過來了,總是蠱惑人心,弄得現在的姑娘們都不想嫁人,一個個的把眼神瞄準夫人身邊的侍衛了,這要是真這麼着,你投下去的銀子什麼時候能拿回來啊。”
莫離也隱約的聽到這個事情,所以今日纔來鳳凰園的,聞言不禁有些頭疼的嘆道:“這些丫頭,也忒沒出息了,我當初給把這院子命名爲鳳凰園,就是希望她們一個個以後都能涅槃飛上枝頭成爲鳳凰,這倒好,一個個的都只想尋個每月才五錢銀子的侍衛當夫君,這不是自甘作賤麼?”
她口上雖然是這麼說,不過卻覺得這些姑娘沒有白養,最起碼她們都知道真情最貴,而不是嚮往着那樣的高門大戶,只是這樣的覺悟是不錯,可她是開門做生意的,她們要是不願意被賣到大戶人家去做妾,那自己怎麼賺錢啊?於是,開始揪心了,爲難起來,“她們實在是要這樣,那改明兒我讓阿上和安錯問問府上沒娶親的,他們若是願意的話,就要按照我原來的標準來鳳凰園娶媳婦。”
聞言,嵐嬤嬤只覺得不大可能,莫離身邊的侍衛,大多都是南黎遊俠兒出身,這些人哪裡有銀子,而且每個月也就那麼點工錢,還不夠他們喝酒呢!所以只覺得莫離這分明就是在斷姑娘們的後路,“姑娘這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別說是百兩,便是十兩我看他們也拿不出來呢!這分明就是爲難人呢!”
莫離卻是冷冷一笑:“哼,這幫小子,沒開鏢局的時候,他們整日跟着亞目長老閒混,如今做了鏢師做了趟子手,沒幾天就又開始懶惰了,所以我正打算設置一套賞罰制度,一會兒就去鏢局找安錯商量,所以這想娶媳婦的,以後就得給我勤快些,要知道我設置的獎金可比他們的月錢高許多呢,看他們不心動。”
說了幾句閒話,吃了半杯茶,莫離就去了鏢局,不想這纔到大街上,就給昨日在酒樓遇見的幾人攔住了,不過卻沒有見到阿上口中所說的那個‘豬頭女’,顯然她是失了身,無顏出來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