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半,實驗中學的食堂裡吵哄哄的,有的在討論學習,有的在挑剔飯菜的質量。童小堯獨自一人躲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只顧低頭吃飯。
沙如雪和夏怡晴坐在離童小堯不遠的地方。
由於老爸被綁架,沙如雪心情不好,連吃飯都沒胃口。夏怡晴往沙如雪的盤子裡夾了一筷子菜花,安慰道:“閨蜜,有羅玉寒出面就沒有擺不平的事,只管放心吃飯,別把身體餓壞了。”
一提到老爸,沙如雪的眼淚便淚如泉涌。她朝童小堯斜看餓了一眼,低聲埋怨道:“不是這小子暗算羅玉寒,我老爸也不會出事,該死的,我要有羅玉寒那身本事,直接把他打殘了,叫他連學都上不成。”
夏怡晴朝四周看看,見沒人注意她倆,往沙如雪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神秘地說:“羅玉寒都一天沒來學校了,肯定在想辦法營救你老爸,越是這個時候,你越要沉住氣,不能用仇恨的眼光對待童小堯。”
黃敬端着飯走過來,坐在沙如雪和夏怡晴的對面,看了童小堯一眼,神神秘秘地問道:“知道童小堯是怎麼重新回到學校的麼?”
“不知道。”沙如雪和夏怡晴幾乎異口同聲地說。末了沙如雪又白了黃敬一眼,譏諷道:“看着像男人,其實骨子裡就是女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東家長西家短,神神叨叨的,好話說盡,壞事做絕,還要充好鳥。”
沙如雪說話難聽,但黃敬臉皮更厚,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嘮叨說:“聽說沒,童小堯他媽可漂亮了,說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一點也不誇張,不知道是原本就漂亮還是打扮成那樣的,童小堯都那麼大了,你們猜猜他老媽看起來纔多大 ,二十來歲的樣子。”
夏怡晴說話沒遮攔,撇嘴衝黃敬笑笑,說:“我說黃敬,不知道你口味那麼重呀,童小堯他老媽既然是童小堯他老媽,也和你老媽年齡差不多,你可別打童小堯他媽的主意,這要是讓童小堯知道了,非和你玩命不可。”
沙如雪沒心思和黃敬討論這種爛事,不耐煩地朝黃敬揮揮手,說:“滾滾滾,該滾哪兒滾哪兒去,別在這兒刮吵人,煩死了。”
黃敬端飯正要離開,門口突然傳來段師傅高音喇叭的聲音:“誰是童小堯,喂,童小堯同學,你媽在校門口等你呢,請你馬上到門崗來一趟。”
正在吃飯的同學先把目光投向了門口,只見段師傅提着擴音器朝人羣中不停地張望。
童小堯站起來,興高采烈地朝門口走去。
昨天部分學生見到了秋紅,以爲秋紅是童小堯的姐姐,喜歡多事的同學就問了童小堯,秋紅到底是不是他姐姐,童小堯自豪地說,秋紅不是他姐姐,是他媽。
童小堯話一出口,在場的同學幾乎都暈了。他們怎麼都不相信,童小堯他媽爲什麼那麼年輕漂亮,漂亮得讓這些情犢初開的男生娃娃都心生羨慕。
有的同學當場作證,秋紅在離開時,童小堯的確叫了秋紅一聲媽。
“兩位美女,說曹操曹操就到,你們要不信,我這就帶你們去見見童小堯他媽,保證你們會自慚形穢。”黃敬攛掇說。
黃敬的激將法終於激發了夏怡晴的興趣,她不管沙如雪是否同意,拉着沙如雪就走,一邊走一邊說:“黃敬,如果你敢騙我們,等羅玉寒回來,看不撕爛你這張臭嘴。”
“兩位美眉有點出息好不好,別總是惦記着羅玉寒,我黃敬長得也不差,你們稍微惦記下好不好,這樣吧,如果童小堯他媽沒你們兩位長得好看,不用你們到羅玉寒那兒告狀,我當場就撕爛我的嘴。”黃敬拍着胸脯,自告奮勇地說。
童小堯以爲秋紅又來找他,三步並作兩步,很快跑到了校門口,但進門後的情景卻讓他驚呆了。
來的人的確是他媽媽,但並不是他的小媽秋紅。而童小堯親媽一見到童小堯就撲過來拉着童小堯的手,把童小堯從上到下打量一番,然後又撫摸着童小堯的頭,眼淚無聲地從眼眶裡吧嗒吧嗒流淌出來,半天才喃喃地說:“小堯,媽媽來看你來了。”
“誰讓你來看我的?”童小堯推開了他老媽,往後退了一步,繼續囔囔道,“我說過讓你看我了麼,你來看我,爲什麼不提前給我打招呼,你爲什麼要來看我。”
老媽似乎對童小堯的這般態度早有預料,眼巴巴地看着兒子,眼淚汪汪地說:“兒子,媽來看你不爲什麼,就想給你帶點吃的,你看,老媽給你帶什麼來了。”
老媽轉身,提起個竹編籃子,再面對童小堯,掀開了蓋在籃子上的一塊布,抓起一隻老母雞,朝童小堯晃晃,說:“小堯,你小的時候最喜歡吃媽給你燉的老母雞……”
母雞的翅膀被捆綁,在黑暗中憋屈了一路,現在見到光明就開始拼命掙扎,大概是用力過度,拉出一泡屎,從而也打斷了老媽的話。
童小堯捂住了鼻子,往後退了一步,大聲地說:“沒錯,我過去是喜歡吃老母雞,可我現在不喜歡吃了,你還是把它帶走吧。”
“還有呢,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柴雞蛋。”
老媽把母雞放在地上,彎腰提起了籃子,把籃子遞到了童小堯面前。童小堯看也不看,手一揮,打掉了籃子,結果半籃子雞蛋全部摔在地上,腳下的地板馬上就變成了黃色。
“你趕緊走呀,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童小堯走到老媽後面,使勁地推了他老媽一下。
老媽被推出門外。
“小堯,爲什麼呀,你是不是嫌老媽長得醜呀。”老媽可憐巴巴地問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那還不趕緊走,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童小堯說着,朝老媽揮揮手。
母雞經過努力,終於掙脫了繩捆索綁,撲棱兩下翅膀,從門口飛了出去,直接鑽進了草叢中。
這一幕終於被黃敬等三人看見了。
“黃敬,原來童小堯的老媽這麼漂亮呀。”夏怡晴看着黃敬質問道。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這不會是童小堯的姥姥吧。”黃敬說。
童小堯的老媽在童小堯的一再呵斥下,終於退着走出了校門口。走出兩步後,突然回過身來,隔着欄杆看着童小堯,歇斯底里地問道:“小堯,媽都兩年沒看到你了,難道你就不能喊我一聲媽?”
童小堯無動於衷,轉身離開。
沙如雪落淚了,她落淚的原因很簡單,她從三歲開始就沒見過媽媽。長大後,她經常問她媽媽去哪兒了,老爸說她老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後來沙如雪才聽別人說,她老媽在她三歲那年,因患病無錢醫治,不幸去世了。
夏怡晴沒心沒肺,直接揪住了黃敬的耳朵,嚇唬說要撕爛他的嘴。黃敬捂着耳朵求饒道:“別介呀夏怡晴,不是我看走眼了嘛,可那是童小堯親口告訴我的,說那個叫秋紅的就是他媽。”
“只怕是他小媽吧。”夏怡晴問道。
“可能吧,但無論是不是,我都錯了,麻煩你別撕爛我嘴,我改天請你們吃飯好不好,你把我的嘴撕爛了,我還怎麼吃飯呀,我不能吃飯,怎麼請你們呀。”黃敬油嘴滑舌的,試圖擺脫夏怡晴的糾纏。
黃敬的嘴是全天下最自由的,從來不會守什麼秘密。兩個小時之內,童小堯老媽的美好形象已經傳遍了校園。童小堯連着出事,老媽的突然出現又讓他把人丟盡了,爲了尋找一個心理的平衡點,晚上就翻過圍牆,一個人出去溜達。
童小堯剛出現在小吃街,就接到了秋紅的電話。不過電話是用固話打來的,童小堯查看一下號段,應該是在開發區一帶。
秋紅說話很嗲,但嗲的有很溫柔,其中充滿了無限的讓男人不可抗拒的柔情。她東來西扯的,從物質生活一直談到精神生活,然後又談到了她和童小堯之間的個人恩怨,其間她態度誠懇地承認,她以前對童小堯關心不夠,希望童小堯原諒她,並且還希望在以後的生活中,不僅要充當童小堯的小媽,更希望能成爲童小堯的朋友。
最後的這句話讓童小堯很感動,並且對朋友這兩個字充滿了很多幻想,他急切地問道:“小媽,你現在在哪兒呢,我現在好煩,我想見見你。”
魚兒終於要上鉤了,但秋紅並沒有急於提竿子,而是隱晦地拒絕道:“現在不太方便吧。”
煽情的話在兩人之間不停地被演繹,最後秋紅終於勉爲其難地說:“我現在在開發區玩耍呢,如果你想見我,就打個車過來吧。”
半個小時後,一輛出租車停在開發區的馬路邊,童小堯付了錢,拉開門走下車,舉目四望,卻沒見到秋紅的影子。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叫了秋紅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