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鑲深吸了口氣,一口氣道,“適才甄鑲去膳房吩咐御廚做太皇太后愛吃的糕點,不巧碰見溫寧宮的那位正在與御廚討學,又不巧聽到皇上明日要去縉雲寺,便說許久不見太皇太后甚爲思念,請求明日與皇上同行。”
拓跋聿眯眸,捏玩着奏摺的手停了下來,冷然盯着甄鑲,“還真是不巧!”
“……”甄鑲汗顏,原是沒那麼多不巧,溫寧宮那位套話的本領倒是高明,她一問搭一問的,他不小心便答了。
這次教訓的是,日後與她講話,真得提十二萬分的心,否則難免沒有下一個不巧加不巧了。
拓跋聿啪的將奏摺扔到桌上,涼寒道,“不準!”
“是!”甄鑲忙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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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蘭後殿。
青禾用過晚膳之後便被送回青禾殿。
薄柳之伺候連煜小爺沐浴之後,一大一小便窩進了被窩,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娘,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連煜小爺神秘兮兮道。
“哦?”薄柳之淡淡挑眉,“什麼秘密?”
連煜小爺轉了轉眼珠兒,衝她招了招小手,“耳朵過來。”
薄柳之依言,附耳過去。
“其實,我親爹長得很好看。”連煜拉着薄柳之的耳朵細細道。
“……”薄柳之愣了愣,這算什麼秘密?!
好笑的拉下他的小手握在手心,“是嗎?我怎麼不覺得?”
連煜匪夷所思的盯了她一眼,撇嘴道,“沒眼光!”
“噗……”薄柳之捏了捏他的鼻子,“老孃要是沒眼光,你親爹怎麼來的?!”
“呵呵。”連煜小爺得逞的笑,“就知道你們女人口是心非。”
“……”薄柳之翻白眼,閒淡問,“這麼說,你很中意你親爹了?”
“嗯……這個嘛……有待觀察!”連煜小爺有模有樣思考着答。
薄柳之又是一怔,感情還真是父子倆,都成有待觀察了。
淺淺勾了勾他的鼻子,抱住他的小身子往被子裡送,“不早了,困不困?”
連煜伸了伸小腰,在被子下拱了拱,“有點。”
“恩,那就睡吧,娘陪着你……”薄柳之在他額頭上親了親,柔聲道。
連煜滿足的笑,小腦袋靠在她腿上蹭了蹭,乖乖閉上了眼睛。
薄柳之眉眼又是一彎,輕輕拍着他的背。
好一會兒,聽着小傢伙淺淺的呼吸,薄柳之以爲他睡了,便動了動身子。
不想剛一動,小傢伙立馬抱住了她的腰,睡意朦朧道,“娘,你又要逃跑嗎?!”
“啊……”薄柳之尷尬的僵了僵身子,輕咳了咳,“沒有啊,娘,娘一個姿勢保持久了,身子麻了,所以想換一個姿勢陪你。”
“騙人。”連煜奶聲道,雙手摟得更緊了,“我早間每次醒來都看不見你,你肯定去陪我親爹去了,都好多天了,娘今天陪連煜……”
薄柳之心虛的擦了擦冷汗,“恩,娘今晚陪你。”
回答她的是某小爺均勻的呼吸。
薄柳之低頭看了看,小傢伙臉蛋紅紅的,一張小嘴兒微微嘟着,睡得很香呢。
搖頭苦笑。
“連煜睡着了?!”一道悠閒的嗓音突地從耳邊飄了過來,在安靜的夜裡尤爲駭人。
薄柳之冷不丁抖了抖,瞪了眼來人,“你走路都不出聲的?!”
拓跋聿低低的笑,抓住她的手臂,眯眼覷了眼熟睡的連煜,壓低聲線道,“跟我走。”
薄柳之搖頭,“我答應了連煜,今晚陪他。”
“我明日前往縉雲寺,或許五日才能回宮。”拓跋聿視線灼熱。
薄柳之迎視他,臉微紅,猶豫,“可是……”
“哪兒那麼可是!”拓跋聿霸道打斷她,躬身就將她從被窩裡打橫抱了起來。
薄柳之嚇了一跳,去看連煜,見小傢伙只是翻了身便繼續睡了,心微微放下,輪了他兩拳,“我剛剛纔答應連煜,這次絕不偷偷走掉,你現在就要我食言?!”
拓跋聿不以爲意的挑了挑眉,低頭照着她的脣兒啄了一下,“你若怕食言,我保證三更送你回來,連煜不會發現的。”
送她回來?!
薄柳之懵了一下,大晚上的跑來跑去……
腦門靈光一現,突然有些懂了他話裡的意思。
臉頰瞬間爆紅,在他懷裡掙了掙,“不行,連煜小爺晚上要起夜,他會發現的。而且,而且你明天要去縉雲寺,應該多多休息纔是。”
“別動。”拓跋聿再次看了眼連煜,抱着薄柳之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你在我身邊,我才能好好兒休息,懂?!”
“……”薄柳之還要說什麼,眼尾掃見門口的甄鑲,囧的一下子藏進了拓跋聿的懷裡,閉了嘴兒。
心房卻咚咚跳快了快。
拓跋聿眼底有笑,也不顧是不是有人在,垂頭咬着她的耳朵啞聲道,“都兩個孩子的娘了,還害羞,之之,你真可愛……”
“你都兩個孩子的爹了,還是那麼可惡!”薄柳之紅着臉掐他胸口的肉。
“哈哈……”拓跋聿爽朗大笑,舌尖在她耳廓鑽了鑽,“可我只對你“這樣”可惡。”
薄柳之抿着嘴兒不搭理他,手下的動作卻停了下來,改而環抱住他,乖乖靠在他懷裡。
他抱得她很穩,她幾乎感覺不到顛婆,他懷抱好寬闊,好溫暖,她好喜歡,好喜歡。
拓跋聿也不逗她,有力的雙臂緊箍着她,她在他懷裡那麼小的一個,嬌柔得讓他的心不由爲折服,願爲她做任何事,想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送到她面前,想,她永永遠遠都在他身邊,想,他想擁抱她的時候,她就在他身邊。
甄鑲跟在他二人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看着星夜下的兩人,和融的景象彷彿又回到了五年前。
他突然想,或許,這世上真有一種感情,可以跨越時間,跨越年齡,跨越人力阻隔,無堅不摧,至死不渝。
心裡有個地方鈍疼了一下,爲何而疼,許是爲他殘缺的身體而不能享有哪怕一次如此驚動的情感,也許,是爲那風揚清雅憧憧別過的一張嬌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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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棲宮。
溫昕嵐一襲紅衣羅裙,外罩同色單薄披風站在淺風中,一雙美眸盈盈含情,翹首盯着甲山拐角。
守在殿門口的小太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手足無措。
其中一名太監終是忍不住,上前兩步,恭敬道,“姑娘,您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天色已晚,姑娘不若先回吧。”
其實他想說的是,她若再不走,稍後若是被皇上撞見了,他等就要人頭不保了。
溫昕嵐微愣,紅脣緩緩牽了牽,那抹弧很淺,搭在她白希絕美的臉上,卻讓人眼前一炫,美不勝收。
聲線婉轉清弱,“公公費心了,昕嵐想再多候片刻……”美目微暗,看着那公公,“是昕嵐再次打擾到各位公公了嗎?!”
“啊……沒,沒……”那公公一雙眼膠在她臉上,硬是半天沒挪開,喉嚨裡像是有一把自動開鎖的鑰匙,不自覺便說道,“奴才是擔心夜風清寒,姑娘凍着了。”
“那就好。”溫昕嵐微舒了口氣,微微螓首,“多謝公公關心。”
客套的話畢,不再多言,轉身往甲山處看去。
那公公悻悻嚥了咽口水,無功而返。
其他幾名太監也似乎才從她身上挪開了目光,彼此又是無措的交換了眼神兒,已是無可奈何。
在衆人毫無辦法的時候,她突然款步往石階下走了過去,又在中途停了下來。
幾名太監疑惑的看了過去,登時,背脊一寒,只見某帝懷裡抱着個什麼,緩緩走了過來。
臉色在昏黃的夜燈下看不真切,只是空氣中突然降低的溫度,泄露了些什麼。
拓跋聿看見石階上站着的溫昕嵐,低頭看了眼將臉靠在他胸口的某人,鳳眸闇火一掠而過,俊美的臉龐忽明忽暗,腳步未停。
甄鑲後纔看見,眉頭止不住一皺,他適才便讓人前往溫寧宮通知她,不能隨同前往縉雲寺的消息,她現在便出現在這裡,目的,不言而喻。
似乎也察覺空氣中不尋常的氛圍,薄柳之微微動了動身子,從他胸口擡起頭看了過去。
一眼便看見婷婷站在石階處的溫昕嵐。
紅色在她身上像是燃燒的烈火,又像是瀅美的牡丹,不容忽視的美,不容忽視的氣質,也給了她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鬼使神差的,薄柳之突然想看看面上男人的表情。
摒着氣擡頭看了上去。
卻不想撞進他目光深深的直視。
似乎察覺到她的緊張,拓跋聿眉頭勾了勾,涼薄的脣瓣隨之一抿,抱着她往殿內走了過去。
溫昕嵐垂在披風下的手拽得緊緊的,面上卻平靜如水,嘴角有笑,從始至終眉頭看薄柳之一眼,她的目光始終落在拓跋聿身上,似有千言萬語,欲語還休。
可是那男人卻毫不所動,徑直從她身邊擦過,便連袖角也未觸到,冷漠得可恨。
溫昕嵐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目光隨着他移動,終於在他即將踏進殿門口的時候,開口道,“聿,我有話與你說。”
拓跋聿腳步不停,也似乎不準備搭理她。
“你若不理,我今日……便一直在你龍棲宮外等着,直到你願意與我談話爲止!”溫昕嵐微提了嗓音,聲線裡有隱隱的顫抖,目光悽然。
即便沒有看到她的臉,薄柳之也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定是悽婉可憐的。
不自覺的,她輕輕抓了抓拓跋聿胸口的衣裳,乾淨的雙眼撲了一層淺淺的光,光影在她眼底閃爍,竟有一點一點轉冷的趨勢。
拓跋聿心房猛地一跳,雙臂摟緊她,快步往內室走去。
溫昕嵐看着他消失在眼前,兩行清淚爬了出來,紅脣被她咬出了血,心口某個地方疼得厲害,卻又有另一種情緒在心頭瘋狂滋長。
美眸飛快淡出恨意,身子站得筆直,似乎當真有在殿門口長站的架勢。
甄鑲嘖了聲,走到她面前,雙眼落在她流淚的眼睛,輕輕嘆了口氣,,“姑娘……”
“甄大哥,你不必勸我,我不會離開這裡。我不相信聿當真對我這麼狠心,我不相信……”溫昕嵐悲慼的說着,眼淚越掉越狠,身子劇烈顫抖着,不堪一擊的脆弱。
“……”甄鑲閉了嘴,退到了殿門一側。
她若執意,他也不好再堅持,無非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拓跋聿將薄柳之放坐在榻上,立在牀前居高臨下的脾着她。
薄柳之心裡有些不舒服,低着頭也不搭理他,彆扭着。
兩人沉默着,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越是沉默,薄柳之心裡越是不爽。
皺着眉頭從榻上嗦了下來,負氣的話脫口而出,“我先回魂蘭殿,你早些休息吧。”
說完,便要錯開他往外走。
拓跋聿豈會讓她這麼走了,若是今日讓她走了,往後便更說不清了。
從後緊緊抱住她,拓跋聿無奈嘆了口氣,“之之,你在吃醋!”
“沒有!”薄柳之臉微紅,有些怒,掙着身子。
拓跋聿更圈緊她,“別鬧了之之。”
“我鬧什麼鬧了,我說什麼了嗎?!”薄柳之氣道,眼眶泛紅。
你是沒說什麼,行動已經證明了一切。
拓跋聿如是想着,俊逸的眉峰又是一攏,直接將她的身子掰了過來,勾摟着她的腰,兩人的身體緊緊貼着,“之之,你心裡在想什麼告訴我?或者,你想問我什麼?”
“……”薄柳之張了張嘴,看着他如此坦然的眼,她反而有些不知該說什麼。
懊惱的低了頭,身子又是掙了掙,悶悶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呵……”拓跋聿笑看她彆扭的小模樣,一隻手挑高她的下顎,在她脣上親了親,不想她卻發狠的反是在他脣上咬了一口。
“嘶……”拓跋聿抽了口氣,鳳眸無辜極了,“之之,你真捨得!”
“活該!”薄柳之瞄了眼他脣上的牙齒印,心裡雖不忍,卻也彆扭着殿外守着的溫昕嵐。
她知道溫昕嵐於他絕不同於在他後宮中的嬪妃們,她二人有她不知道的過去,而且,這溫昕嵐幾次三番不顧他的命令,在魂蘭殿和龍棲宮頻頻出現,他雖不愛搭理,可終究沒對她懲罰過。
更何況,她換他“聿”,親密得讓她渾身冒疙瘩。
而他也未曾對她的稱呼有何異議,像是早就習慣了。
適才他問她“可是吃醋了”,若是他二人真沒什麼,她作何吃醋?!
越想心裡越悶,便覺這眼前的人實在可惡。
雙眸微微眯了眯,一隻腳猛地踩在了他的腳上,用了些力道。
“嗯……”拓跋聿俊顏吃疼的抽了抽,暗歎這女人下腳未免太狠了!
鳳尾不動聲色往身後的龍榻掃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暗光,竟是抱着她直接往後倒了下去。
薄柳之嚇得睜大了眼,雙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裳。
咚的一聲,拓跋聿的後背砸落在了柔軟的榻上,穩神眯了眼面上嚇得有些呆滯的女人,突地單腿一擡,身子快速一翻,將她壓制了身下,薄脣不由分說一下堵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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