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周旺,面色要比過去難看好幾倍,畢竟這昆吾山監牢不是什麼洞天福地,周旺一身法力被封印,身上還加了七八個禁制的情況下,終日都受到禁制的折磨,哪怕他有問虛修爲,也根本擋不住這種非人的折磨,臉色自然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在被道奴帶出來的時候,周旺一眼便將殿中幾個長老收入了眼底,立刻便冷笑一聲,說道:“怎麼,已經忍不住想要弄死我了?”
“你糾集下級道門犯上作亂,以爲我昆吾山還能容你不成?周旺,老實告訴你,今日你死定了,天地間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你!”聽到周旺的話,二長老立刻便忍不住開口說道,不過,那二長老在說到這裡的時候,稍微的沉默了一下,而後再度開口,說道:“不過,念在你往日對昆吾山的功勞上面,假使你死罪可免,但活罪仍然難逃。”
這番話一出口,不僅是其餘的長老,哪怕是韓青也露出了錯愕之色。
沒有人可以想到,二長老居然這麼快就變卦了,韓青明明記得,昨天那二長老要一力主張要處死周旺,但誰知道,一夜時間過去,這二長老竟然就改變了主意,居然揚言要放過周旺。
二長老這番話剛剛出口,韓青的目光便落到了大長老的身上,以韓青的見識怎麼可能看不出,二長老態度的轉變肯定是因爲大長老的關係。
二長老表面上和大長老同氣連枝,實際上私底下也是離心離德,兩人並不見得有多麼合拍,否則的話,那二長老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揚言要放過周旺了,這一行爲,簡直就是在拆大長老的臺,大長老今日剛剛表態,二長老便急不可耐的跳出來要免去周旺死刑,這不是***裸的打大長老的臉嗎?
那大長老在昆吾山之中一慣的隻手遮天,哪怕是有韓青的介入,這一點也仍舊沒有任何改變,大長老雖然不過只是一個長老,便統御着下面所有的長老,其手中的權力甚至一度超過了現任的兩個掌教,很多時候,哪怕是現任兩個掌教,大長老也根本不放在眼中,在這種情況下,二長老跳出來和他作對,那不等於是找死嗎?
而且,這二長老在門派之中並沒有什麼讓人側目的權力,眼看二長老竟然在這種時候來拆自己的臺,這口惡氣,大長老如何咽得下去?
冷哼一聲,大長老立刻便開口,說道:“老二,莫非你忘了我昆吾山的門規不成?犯上作亂的弟子如何能夠寬恕?若是寬恕了此人,昆吾山必定顏面掃地,如此一來,將來我昆吾山如何統御天下道門?”
二長老面不改色的說道:“首座師兄此言差矣,正是因爲我昆吾山身爲天下道門的統率,所以才更應該放過周旺。”
“此話怎講?”二長老一番話出口,不僅是大長老,哪怕是韓青,也露出一臉好奇之色。
姜果然是老的辣,這二長老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昨天言之鑿鑿要處死周旺,今日話鋒一轉,竟然又義正言辭的揚言要放周旺一條生路,而且看他臉上這鎮定自若的表情,態度立場的轉變絲毫也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這一點,足以證明二長老也是一個臉皮厚度根本不下韓青的人
。
而韓青在看到二長老態度轉變之後,也是來了興趣,想要看看這二長老打算怎麼胡扯,打算以什麼方式來幫周旺洗刷掉背叛宗門的罪孽。
當然,二長老也沒有讓大家失望,微微一笑之後,立刻開口,說道:“想必諸位長老都明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昆吾山既然還天下道門的表率,理當繼承這一點,若是這次放過周旺,定然可以體現出我昆吾山有好生之德這一點,這對於我昆吾山駕馭天下道門來說,也是好事一件。”
聽到這番話,韓青當時就瞪大了眼睛。
果然不愧是能混到長老這個位子上的人,瞧瞧人家這知識水平,簡直就不是和韓青一個檔次的存在,分分鐘就說出了一番讓韓青根本無法辯駁的話來。
什麼好生之德,那簡直就是胡扯,韓青一個比猴還精的人,怎麼可能不清楚,二長老之所以和大長老對着幹,乃是想要藉此壓制大長老手中的權力,權力的遊戲本來就是拔河的遊戲,誰的力氣大,誰能壓制住對方,誰手中的權力就更大。
在以前天機子做代理掌教的時候,大長老和天機子穿一條褲子,二長老說什麼也無濟於事,根本就不可能在宗門之中指手畫腳,一切都只能聽大長老的意思,然而,現在情況不同了,現在當家做主的人變成了韓青,雖然他手中沒有實權,可效忠對象既然是韓青,那麼二長老跟在韓青屁股後面,肯定也能撈到不少好處,因爲二長老若是這樣做的話,便在道義上佔了先機。
道義一直是老江湖必爭的東西,這東西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都可以把道義操縱在鼓掌之間,而一旦誰掌握了道義,誰便掌握了主動權,尤其是這種宗門之中的內鬥,爭奪道義往往比爭奪實權更有價值,實權隨時隨地都在變換,但道義卻一直沒有擺在一個固定的位置,比方說,現在的道義就在陰陽掌教的手中,只要道義在陰陽掌教手中,那大長老就算把陰陽掌教完全架空,成爲事實上的掌教,他也根本不敢將陰陽掌教趕下掌教位子。
原因很簡單,因爲這個世界不是隻有昆吾山一個宗門存在,還有無數的大小道門同時屹立在大地上,大長老的行爲若是明顯挑釁到道義,做出罷免掌教的事情出來,那天下道門必然會羣起攻之,本來天下道門就看昆吾山不爽,大長老再搞出罷免掌教的事情,那不等於給天下道門找出了勤王的藉口嗎?數百個道門一起出手,就算這昆吾山是當年的崑崙山,有元始掌教坐鎮其中,最終也肯定要被這些道門毀的一乾二淨。
故而,這大長老很清楚道義這東西對自己的威脅,哪怕他現在在昆吾山可以一手遮天,也根本不敢罷免現任的兩個掌教,在有限的範圍之中,還是會聽命於現任掌教,而大長老明白的道理,二長老怎麼可能不明白?
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裡混,你能理解厚黑學的精髓,我又怎麼可能不懂?就算我厚黑學,爭權奪利的帝王學沒有你的造詣高,但皮毛起碼也知道一點不是嗎?所以,那大長老既然知道道義對自己的重要性,二長老肯定也非常清楚。
而在他清楚的情況下,自然會站在韓
青這邊,因爲跟着韓青走,就意味着跟着道義走,道義不滅,那二長老手中的權力就不會受到絲毫的壓制,晚清滅亡所有人都知道,但恰恰是因爲道義在滿清朝廷手中,所以即便是滿清已經爛到了骨子裡,最後也會涌現出什麼六君子,曾文正李鴻章等等扶危濟困的救世大臣出來,這一切都是因爲道義關係。
所以,別小看這兩個字的力量,只有白癡才以爲這兩個字不重要,若道義不重要,就憑韓青這些年在修煉界殺了的這麼多人,就足夠他死上百次,雖然他的實力的確讓人側目,但假若天下道門羣起攻之,無數老怪物涌現出來的話,哪怕韓青已經修煉到真仙境界,也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
而韓青之所以健在的關鍵就是因爲他的所作所爲從來都符合道義,比方在老山殺人,因爲這些道門的人對其心懷不軌,他才奮起反抗,又比如說踏平蕭家,打擊蕭家,這一切都是因爲曾欣的關係,他的所作所爲儘管暴力,可並沒有脫離道義的範疇,所以,哪怕他踏平了蕭家,哪怕他橫掃了中原道門,現在的修煉界,除了一個萬家因爲垂涎他手中的元磁神光,在對他動手動腳之外,沒有任何一個道門因爲韓青的所作所爲就公然來報復他。
而今,那二長老與大長老作對,自然也是因爲道義的選擇,也不是因爲韓青可以成爲靠山的原因。
現在的韓青,在昆吾山基本就相當於一個傀儡而已,別說這些長老了,連弟子都沒有將他放在眼中,他的任何決定都有人質疑,甚至他的所有決定都不可能真正的執行下去,但是,因爲道義在他這邊,他代表的乃是昆吾山正統的勢力,故而,哪怕韓青是一個傀儡,也有無數人會依附在他身上。
那大長老慧眼如炬,而且還是一個腦水都快冒出腦門的傢伙,怎麼可能不明白二長老的打算?聽到二長老這一番滴水不漏的話之後,冷笑一聲,同樣開口,說道:“婦人之仁!我昆吾山乃天下第一道門,所作所爲何必要看天下道門的意思?我說這周旺今日該死,他就必死無疑,無論你們說出什麼理由,周旺也不可能活下來!”
二長老沒有說話,目光閃爍之下,看向了韓青,說道:“韓掌教,這件事你怎麼看?”
本來置身事外,看到這兩個傢伙因爲周旺的事情一言不合,有點要出手的意思的韓青正期待那兩人能真正動手打起來,誰知道,這二長老不動聲色之間就將皮球踢到了自己的腳下。
韓青太清楚了,現在這種時候,誰表態誰死,大長老作爲昆吾山權力最大的一人,現在他已經表態了,韓青若是不支持他,那就意味着要和大長老作對,他現在不過就是一個傀儡,一個傀儡和一個實權人物作對,那不是找死是什麼?
以爲修爲就可以左右一切?人昆吾山是何等的存在?連五大道門聯手,兩大域外世家,以及好幾個散修參與都無法擺平的道門,區區一個韓青怎麼可能擺平?
韓青和大長老作對,幾乎就等於是和整個昆吾山作對,除非他在剛剛融合了玄黃之力後就不想活了,否則的話,他絕不可能公然表態反駁大長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