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永峰的兒子袁子陽2011年深州大學畢業,畢業後便在深州找了一份工作。一年後又找了一個深州本地的女孩做女朋友。
袁子陽和女孩相識相戀近一年時間,在元月中旬開始談婚論嫁。
女方別的條件都不提,只提了一個條件,可這一個條件卻是天大的條件,那就是要袁子陽想辦法在深州買一套房子。
深州是沿海發達城市,哪怕在三環一帶買一套六七十平米的公寓也要200多萬,首付百分之三十,也得準備六十萬。袁永峰工作這麼多年籌一個首付的錢都不夠。
一個星期前袁子陽特地爲這件事回陽江,要舉全家之力促成這件事,可把袁永峰愁死了。
“您工作近三十年怎麼會連六十萬的積蓄都沒有?”
兒子回來的第一天父子倆就爲這件事吵上了。
“子陽,你說話輕輕鬆鬆,你也不想想全家人的開支只靠我一個人工作來維持,基本上月月光,就是你們說的月光族,哪還能存多少錢?你要知道,吃喝拉撒都是要錢的。我還要供你讀書。你知道你四年大學花了我多少錢嗎?”袁永峰解釋道。
“可也不至於六十萬都拿不出來啊。老爸,這房子我是非要買不可的。房子不買,您兒子的愛情就要被埋葬了。”
“那你讓老爸怎麼辦?我總不能去偷去搶嘍。”
“還不是你太過正直?”袁子陽生氣道,“人家說工撿法的人一個個吃拿卡要,一年的灰色收入是工資的幾倍,甚至十幾倍。你呢?混了這麼多年還是刑偵的副大隊長,連一個副科級都不是。”
“子陽,你怎麼能這麼說你老爸?”做母親的實在看不下去便插話道。
“老媽,難道這不是事實嗎?如果老爸是工安局的局長或者副局長,哪怕是刑偵的大隊長,只要是正職,也不會這般窘迫。老爸爲什麼混了這麼多年還是一個副大隊長,就是他太正直了。現在,這種正直成了我的絆腳石!”
“你這是什麼邏輯推理?我爲人正直怎麼成了你的絆腳石了?”
“不是嗎?我買不起這套房子,這件婚事就要泡湯,我也就沒法在深州安家落戶,那我的發展豈不受到很大的影響?老爸,老媽,我是打死都不會回來的。所以,這件婚事我一定要辦成。就是說我怎麼樣都要在深州買一套房子。”
“子陽啊,老爸想辦法給你湊出付首付的錢你看行不?”袁永峰同兒子商量道,“房貸你們還。”
“不行,絕對不行!老爸,我女朋友說得很清楚,讓她一起還房貸,沒門!也請老爸老媽想想,首付六十萬,還有一百四十萬要還貸,就算按揭三十年好不,我一年得還多少錢,我月供得多少?我有這個能力嗎?人家本地姑娘會答應跟你過這種日子的?”袁子陽分析得頭頭是道。
“兒子啊,你要讓老爸給你整整套房子,就是把老爸的骨頭拆了也無濟於事啊。”袁永峰痛苦地抱着頭道。
“可你能忍心看你兒子失去這一場婚姻嗎?”
“女孩子那邊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嗎?你們是自由戀愛,哪能這麼物質呢?”
“我女朋友說了,只有等我拿到了房產證纔可以去她家談結婚的事情。老爸,這就是一個純粹講物質不講感情的年代啊。”
“可兩百萬我就是死也死不出來。”
“我不管。”
“子陽,你就別逼你老爸了。還是回陽江吧。”做母親的勸道,“到小縣城過安逸的日子不也挺好嗎?”
“那不可能!”袁子陽突然暴跳起來,“從小你們怎麼教育我的?要我樹立遠大的理想,要我成就一番大事業!不是嗎?現在好了,我有了遠大的理想,我很想成就一番大事業,你們卻反過來勸我過安逸的日子。”
“咱家裡拿不出這筆錢來怎麼辦?”做母親的眉頭緊皺。
“我不管。我已經答應我女朋友了,這次回來怎麼都會籌到200萬。籌不到兩百萬我就不回深州。”袁子陽噘着嘴道。
“那你就不要回去好了!”袁永峰着實忍不住不發飆了。
“老爸,你是要這麼說嗎?你是在逼我你知道嗎?”袁子陽瘦削的面頰暴露出青筋來。
“你要幹什麼?”做父母的一同問道。
“我死唄。”袁子陽猛地一甩手,衝進自己的房間,反手重重地將房門關上並反鎖。
袁永峰怔住。
做母親的連忙跑到兒子房門前,不停地敲着房門,哭訴道:“子陽,子陽,你千萬別做傻事。爸媽想辦法,知道嗎?爸媽一定想辦法!”
……
袁永峰的兒子袁子陽從小任性。
這和袁子陽從小跟着母親長大很有關係。從幼兒園到初中畢業,袁永峰幾乎沒有管過兒子的學習,甚至陪伴兒子的時間都很少。
這當然是袁永峰的工作性質決定的。袁永峰警校畢業便分配在橫弋縣刑偵科。那正是社會最動-亂的年代,各種刑事案件層出不窮。各個小縣城都有什麼菜刀幫,斧頭幫,四大金剛,八大羅漢。而橫弋縣最富名望的便是斧頭幫。
對於一個很有抱負,很想做一番大事的年輕警察來說,自然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哪還會考慮自己的小家?
這也和袁永峰對家的認識有關。妻子沒有工作,袁永峰不要求妻子找零工做,只要她照顧好家照顧好兒子就行。一個主內一個主外,不正兩全其美嗎?
袁永峰忽略了,兒子長期和母親在一起,陽剛之氣得不到培養,往往走向偏執。
袁子陽的任性便是這麼養成的。因爲母親太嬌慣太溺愛了。
真正觸動袁永峰的是在袁子陽讀高一那一年,就是第一個學期,袁子陽爲了一個女生竟然割脈自殺。如果不是搶救及時,匆忙趕往醫院的袁永峰可能和兒子最後一面都見不上。因爲兒子割脈時,袁永峰還在外面辦案。
也就是這件事之後袁永峰方纔重視兒子人格和性格上的培養。
……
如今,袁子陽“舊疾重發”,袁永峰絕不認爲兒子是在威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