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軒衝進房子,心裡頭並非一點警惕感都沒有。聽見餘婆婆的聲音,可以判定父親就在樓房的二樓,這就說明那個陌生電話並不是詐他的電話,可任他怎麼叫喚都沒有人迴應,這自然又使得他懷疑房子裡有“埋伏”。
所以曹正軒衝進房子,不是直接衝上二樓,而是有所警惕地四處看了看,見沒有任何動靜這才拐上樓道。
羈押父親的人在二樓這是肯定的。那麼,有多少人在等着他;候他的人會是哪些人,這些曹正軒都不確定。故此,拐上樓道曹正軒反而慢了下來。他背靠着牆,一步一個臺階很謹慎的往上走,時刻留意樓上的動靜。
只是出乎曹正軒意外的是,他上到二樓也不見一個候他的人,他看見的是靠在一起近乎虛脫的父親和餘婆婆。
“老爸,餘婆婆!”曹正軒激動萬分,快步走到兩個老人身邊。
曹正軒的腳步聲驚動了餘婆婆,而曹忠河似乎沒有知覺。
餘婆婆睜開眼睛,露出一絲驚喜,聲音虛弱地道:“正軒,水,水。”
曹正軒這才注意到,兩個老人的雙脣都極爲乾燥,面容都極爲憔悴,立即明白兩個老人遭受了什麼摧殘。
把兩個年近六十的老人羈押在這裡,食物不給,竟然連水都不給喝!
而看樣子,父親的精神狀態更差。
曹正軒心裡一陣酸楚,立即衝下樓,到車子裡找了幾瓶水。無奈的是,車子裡什麼吃的都沒有。
返回二樓房間,曹正軒將礦泉水瓶蓋擰開,給了餘婆婆一瓶。不想餘婆婆壓根兒抓不住水瓶,水瓶落地,水灑了一地。
餘婆婆顯得很愧疚。
“沒事的。是我粗糙了。”曹正軒趕忙擰開第二瓶水的瓶蓋,給餘婆婆喂水,不再急着考慮尚未甦醒過來的父親。
餘婆婆喝了幾口水之後就不喝了。
“你想喝就喝呀。多喝點。水有的是。”曹正軒勸慰道。
“別管我,你爸爸,趕快看看你爸爸。”喝了水的餘婆婆精神狀態好了一些。
曹正軒無聲地點點頭。餘婆婆對父親這麼關心讓曹正軒很是欣慰。
曹正軒先搬動餘婆婆的身體,讓她靠牆而坐,然後把近乎躺在地上的父親扶起來。
“哎呦!”
父親人未醒卻重重地呻-吟把曹正軒嚇了一跳。
“老爸,你怎麼了?”曹正軒還不清楚父親的一條腿已經被廢掉了。
也許是曹忠河聽見了兒子的聲音,也許是兒子扶着他讓他有了一點知覺,曹忠河的眼皮眨了眨,嘴脣動了動,但還是沒有完全醒過來。
曹正軒心裡那個急,眼淚倏地掉落在地。他趕忙將礦泉水瓶放進父親的嘴裡,然後將礦泉水瓶慢慢地豎起來。
曹忠河下意識的吞嚥礦泉水。幾口水下肚,曹忠河睜開了眼睛。
“老爸。”曹正軒嗓子哽哽的。
“正軒。”曹忠河聲音沙啞,乾澀。
“兒子來晚了,讓您受罪了。”
“你哪知道?”曹忠河擠出一絲笑容來。
“走,我帶你們先去吃飯。”曹正軒手上用力,將曹忠河攙扶起來。
“哎呦。”曹忠河又一次忍不住叫起來。
“怎麼了,老爸?”曹正軒問道。
“腿,你爸爸的腿。”餘婆婆提示道。
“腿,老爸您腿怎麼了?”曹正軒已經感覺到父親一隻腳着地,另一隻腳只是掂在地上,而身體的力量完全壓在自己手臂上。
“估計膝蓋骨被踩碎了。”曹忠河緩慢而艱難地說道。
“啊?”曹正軒一陣心痛,“是誰?他們是誰?”
但曹正軒即刻意識到這個時候不是追究誰的時候,而是得儘快送父親去醫院檢查,治療。當然,在此之前還得給父親吃點東西,讓父親恢復一點體力。
所以曹正軒不等曹忠河回答,就抱起父親下樓,把父親放進車子,簡單檢查了一下父親那被踩碎了的髕骨,就返回二樓將餘婆婆抱進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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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兩個老人做好了位置,曹正軒回到駕駛座,正想發動引擎,手機響了。
竟然是那個陌生號碼。
“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老爸得罪了你們嗎?你們衝我來,有本事衝我來!”曹正軒悲愴道。
“衝你老爸去,那就是衝你去的呀,”還是那個聲音,“你還真是糊塗。怎麼樣,這種滋味?”
“告訴我你是誰?或者,是誰派你們這麼做的?”
“呵呵,是誰這麼做重要嗎?重要的是你老爸的膝蓋骨碎了。哎呀,可惜,看來剩下的日子只能靠柺杖過日子了。”
“你媽的。”
“喲,人民教師也這麼粗魯啊。看來是徹底被我激怒了是不?我告訴你,曹正軒,這還是小的。如果你還這麼猖狂,如果你做事還這麼不計後果,那麼,我們還會做大的,更大的!對了,這個電話號碼下一秒就會丟進垃圾桶。你好自爲之!”對方掛斷電話。
曹正軒怔住。
“正軒,你,你到底得罪了誰?”恢復了意識的曹忠河有氣無力地問道。
“是兒子錯了。”曹正軒說不下去,便發動引擎,將車子緩緩地倒在了小路上,然後往大道上駛去。
……
大概四十分鐘後,橫弋縣人民醫院外科醫生辦公室。曹忠河坐在辦公室裡的一張木椅上。一個臉型圓圓的醫生手裡拿着一張片子。
“小夥子你看,這就是你父親的髕骨。完全碎了。”
“就是說不能接起來了對不?”曹正軒問道。
“接是可以接起來,但接起來後就沒有了原有的靈活性,所以行走會很不方便。”
“那我老爸今後就再也離不開柺杖了嗎?”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醫生話雖沒有說死,但其實就是給曹忠河判了死刑。
“謝謝醫生。”
“你不打算讓你老爸住進醫院嗎?如果你住進來,我就好做好做手術的準備。”
“不好意思。我打算去省城。”
“那也行。能去省城當然更好。”醫生臉上透出一點失望之色。
曹正軒揹着父親進到電梯,坐電梯下到一樓,接着揹着父親走去自己的小車。
“正軒你別難過,”曹忠河趴在兒子的背上道,“膝蓋骨碎了就碎了,有柺杖就行。別想着去省城。”
曹正軒眼裡含着淚水,不接話。
“老爸這輩子什麼苦沒有吃過。這真不算什麼,知道嗎?老爸能熬過去。”
曹正軒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嗓子已經完全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