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
丹霞仙地,道教七十二福地之一。
可惜,長年累月。
曾經的十大道宮,八十一座道觀,五十座道院,十個道庵,恢弘壯闊,
到現在,多已廢棄,
僅存一座天師府。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憑藉着旅遊業,道家依然有足夠底蘊,代替華山,聯合衆家,舉辦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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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峻山石之上。
一名西裝革履的青年,邁步之時,步伐沉穩,沒有絲毫頹態。
路人皆不自主多看兩眼。
並不是看楚楓身後那中上之姿的女子,而是盯着他肩膀上的白狐。
一人一狐,實在有些惹眼。
“累了?”
楚楓忽的停下,瞥了樑萱一眼:“我說牽着你,你又不樂意。”
樑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私下也就算了,衆目睽睽之下,要她直接遞上鍊子,做條母犬,當然做不到。
“我要歇息一下。”
也不管楚楓,樑萱徑直走到小亭中,叫了一杯碧螺春,坐了下來。
楚楓不客氣落座,等茶上桌,忽然取過,喝了一口後,看着瞪眼的女人:“你有意見?”
樑萱神色微變,這才道:“沒有,當然是主人先喝。”
她這才又叫了一杯。
楚楓環視一圈,
這個時節,真心能爬山求道的遊客很少,周圍也大多是習武之人,應該都是奔着論劍而來。
一名青年錘了錘腿上肌肉,滿是怨氣:“哎,這龍虎居然不設纜車,爬山真累,還是華山好,一個纜車就上去了。”
另一名壯碩男人不屑地呸了一口:“嗤,都怪那楚小兒,真想一拳錘死他。”
“人家好歹是掌門那個級別的人物。”
“掌門級別?都是吹出來的。”
壯碩男人喝了口熱酒:“我要是醉了酒,兩拳的事情。”
一邊說着,拳頭忽然握緊,朝着一邊橫空揮出,
拳風呼嘯,吹得旁坐的楚楓,髮絲飛舞。
楚楓斜了一眼。
壯碩男子咧嘴:“小嫩皮,看什麼看?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這竹竿樣,也就敢欺負欺負女人了。”
楚楓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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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萱卻是笑了起來。
有人爲自己出頭啊。
這一笑,看的幾名血氣方剛的青年,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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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者本就少,女人更少,
樑萱這種中上之姿,放在這裡,自然能博不少眼球。
畢竟物以稀爲貴。
“你這麼想給別人當狗,就去。”
樑萱笑容不在,臉色一寒。
其餘幾人,也是皺眉。
他們大都血氣方剛,哪裡受得了這種話?
“小子,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一行四人,刷地站起。
可是隨後,被門外動靜吸引,神色再變。
“論劍盛事,不可鬧事,有什麼問題,都給我上後山武場解決。”
門口路過的獨孤燕,一席金色長衫,如女皇降臨,
氣勢與昔日截然不同。
高傲如她,都沒注意到楚楓這個仇人的背影。
“那是自然,盟主。”
那壯碩漢子,以及其餘三人,雙手抱拳,躬身送她離開。
起身時,皆是心神盪漾。
“說起來,咱們盟主與那魔女的比試,就要開始了啊。”
“呵呵,傳聞說那幾個女人,與楚小兒有亂七八糟的關係,真該死。”
壯碩男人見楚楓依舊在喝茶,橫了一眼:“別裝了,娘炮,這次老子心情好,就放過你,”
在他看來,楚楓不做聲,自然是慫了。
“走,我們見證盟主,也送那幾個魔女上路,那種武林敗類,最好脫掉衣服,懸屍示衆,哈哈哈哈。”
風起。
楚楓茶杯落下,隨手拿起前臺懸掛着的直長大刀。
店小二大急,連忙道:“你小子別亂動,那是真正的大唐刀,別亂來,那很貴的!”
風聲漸起。
坐在凳子上的樑萱,稍稍變臉。
她終於想起,楚楓的職業。
天榜第一,雖說臭名昭著,卻讓人不自覺心生恐懼的王牌殺手,
楚人皇。
連隻手遮天的將門徐家他都不怕,會怕幾個武者?
前方四人聽見動靜,回頭之時,看着提刀的青年,滿是譏諷。
“怎麼,小子,覺得丟臉,想找回場子?”
“你還是回家多吃點乃吧,哈哈哈。”
“你們,不該說她的。”
楚楓刀尖緩緩點地。
思緒迴轉。
那個笨蛋未婚妻,其實只是個無憂千金,
喜歡古樂書畫,最不喜的,就是打打殺殺。
得知他死了,她性情大變,毅然上山。
要對抗武林。
“她?她是誰?”
中年見楚楓不動,不由譏笑:“我看你連刀都提不起來吧,來來來,哥哥教教你,怎麼拿刀。”
笑意未平。
當他低頭,看着沒入胸口,娟娟直流的駭然可怖刀傷,只是張了張嘴。
死神親臨。
“她是誰?她是要當武林盟主的女人。”
其餘三人,齊刷刷後退。
“殺,殺人了。”
就連店小二,也是嚇得躲進前臺。
打架見過,如此在路上直接砍人的瘋子,他頭一回遇見!
手起刀落。
四人,一個不留。
吩咐樑萱將人扔下懸崖後,
楚楓有些沉默。
自打那日執王權劍之後,他心中時不時升起的戾氣,越來越重。
這種戾氣由心而生,竟是難以壓制。
身後。
樑萱的手在不自覺顫抖,忽然想到一個詞語。
逆鱗。
低頭之時,她暗自告誡自己。
挖苦他可以,但決不能諷刺那女人。
龍虎山道。
氣息嫋嫋。
楚楓手心卻愈發拽緊。
這羣烏煙瘴氣的東西,老頭子和楚十一在這裡,走都不能走安生。
“施主請留步。”
楚楓正走在路上,聽到這聲音,忽然一愣。
轉過頭,纔看見一個青年和尚,披着袈裟,坐在桌前,面帶笑容看着自己。
“施主,旅途勞頓,與貧僧下一盤棋如何?”
他的桌前,竟真有一副石制象棋。
見楚楓要走,他連忙上去攔住,雙手合十:“不多不多,五塊錢一局,贏了就讓施主過去。”
瞥了眼和尚鼓鼓的腰包,楚楓眉頭一擡:“難不成之前的那些人,都輸給你了?”
“也不是,”和尚嘿嘿一笑:“其它施主,大都嫌麻煩,給了錢,就直接走人了。”
毫無形象,
吃準了這些武者大都不太缺錢,
典型的划水騙子。
楚楓站定,看了眼棋盤。
“知不知道,我與你爺爺下過。”
“我爺爺?”和尚一愣:“施主真與我爺爺下過棋?”
“是啊,那次下棋,”楚楓一臉唏噓:“你爺爺與我可是戰得天昏地暗,不可開交,打到最後,棋盤上只剩下一象一士。”
“貧僧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和尚一陣撓頭:“然後呢,誰贏了?”
“然後啊,我用士士你爺爺,你爺爺用象象我。”
和尚撓頭:“再然後?”
“我又繼續士你爺爺,你爺爺繼續象我。”
“最後呢!”和尚急了。
“我士你爺爺,你爺爺象我。”
楚楓平靜地拍了拍和尚肩膀,
留下假和尚,氣的面紅耳赤。
“噗嗤!”就是樑萱,也忍不住笑起來。
“不行,不準走,佔老子,呸,罪過罪過,佛祖原諒......”和尚指着楚楓:“你!佔貧僧便宜,你得把錢給我,十塊!一塊都不能少!”
怒着擡手。
“我可沒錢,讓她給你。”
“什麼嘛!”
樑萱撇嘴,不情不願掏了十塊錢,遞給和尚。
“開始幾句不合就殺人,被搶劫卻又不生氣,主人啊主人,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呢!”
誰知,前方,楚楓微微站定。
望着眼前龍虎丹霞,又轉身,看向剛纔的桌子。
桌子還在,可和尚已經消失。
“多謝。”雙手抱拳,楚楓對着那石桌,微微一拜。
再次前行,心中已經平靜不少,
戾氣不再。
遠處,一名和尚微微側身。
“你這一拜,老子可......呸呸,貧僧可受不起。”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佛祖原諒,佛祖原諒。”
和尚自言自語間,向着遠處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