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班前的那點時間總是很難熬,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抗爭一下,但決心是一回事,真正去面對是另一回事。寧才誠再怎麼說只是一個剛進大學的學生,以前生活條件艱苦,那也只是咬咬牙堅持的事情,然而現在面對的是黑社會,或者說是地頭蛇,缺乏社會經驗的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由於這家咖啡店的主要面向的客戶羣體是大學生,到了晚上十點過後基本上就沒有什麼生意了,因此,像寧才誠他們打工的學生到了九點三刻左右就可以下班回去了,當然這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太晚回去宿舍會關門。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兩個人站在咖啡店門口,商量着怎樣度過晚上的難關。街上人還挺多,至少目前是安全的,他們再囂張,也不至於在衆目睽睽的大街上動手,不過從這裡回學校要走上一段路,毫無疑問,齊一龍他們肯定在路上等着他們,照他那種囂張的樣子,今晚他一定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了。
“對不起,寧才誠,是我連累了你,要不我先走,你晚點再跟上來,他們的目標是我。”施詩充滿着歉意地說道。
“那怎麼行!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那幫傢伙,你如果落在他們手裡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沒事的,我會有辦法的!我練過功夫,我可以對付他們!”
“你能練過什麼功夫,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斗的過三個大男人!”寧才誠心想開什麼玩笑,就施詩那樣,光齊一龍一個就不是她能夠對付的,何況他還有幫手,在這一帶他可是地頭蛇。
“對了!要不我們報警吧?有警察在,他們就不敢怎麼樣了!”
“傻瓜!你沒聽見他們在說嘛!那個齊一龍在這一帶黑白通吃,一般的警察都不敢惹他,報警能有什麼用?”
說完,兩人一時間又陷入了沉默。
“看來,也只能拼了,可惜自己還沒修煉成,再晚些日子就好了,根本就不用怕他們這些混蛋了!”寧才誠在心裡暗暗的想道。
“誒?你們還沒走啊?”陶欣也下班出了門,看到他們倆還站在門外,奇怪的道,旋即又露出瞭然之色,似乎經過了一番內心的鬥爭,湊上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給你們出個主意,你們可前面不要說出去是我跟你們說的哦!”
“欣姐,有什麼好辦法您就快說吧!我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施詩一聽有辦法,非常激動。
“對,欣姐,您就放心吧!”寧才誠同樣保證道。
“你們要回學校是吧?其實可以不從大路走,可以從另一個方向,借道濱湖公園,兜個圈子也能到學校的,雖然路線偏僻了一些,但應該可以繞過他們的!”
“那樣太好啦!謝謝欣姐啊!太謝謝您了!”這個建議恰到好處的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他們倆畢竟剛來這裡不久,對周圍的環境不熟悉,只知道來時的那條路,沒想到從濱湖公園也能走,能夠繞開那條路自然最好不過了,兩人頓時欣喜不已。
辭別了陶欣之後,兩人朝着濱湖公園的方向走去。或許是心裡的壓力大減,施詩又恢復到開心活潑的狀態,跟寧才誠邊走邊說笑着。
倆人說起了自己的家鄉,說起了自己的身世。寧才誠將自己從小到大坎坷的經歷細細的說了一遍,平時他從不願提及這些,甚至跟自己的幾個舍友都沒有說起過,但是面對施詩,他感覺自己心情很放鬆。人都是需要傾訴的,能夠找到一個自己想傾訴,對方也願意聽你傾訴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寧才誠的經歷讓施詩聽得唏噓不已,聯想到她自己的身世,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施詩自從有記憶開始,就是和她做護林人的爺爺在一起生活的。不過,爺爺不是親爺爺。據他自己所講,曾經是一名軍人,參加過抗美援朝,也參加過越南戰爭,然而後來遭人誣陷,來到了那個偏遠的山區做起了護林人,一做就要將近三十年了。施詩的父親是誰他不清楚,好像是一個下鄉鍛鍊的幹部,她母親叫施玉心,當年在這一片地區是出了名的美女,十里八鄉來提親的人多了去了,然而最後卻與下鄉鍛鍊的那個年輕幹部相戀。後來,年輕幹部走了,走的很突然,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直到他離去過後,施詩的母親,也就是施玉心才發現,她對那個男人竟然知之甚少,而不幸的是,她肚子里居然已經有了他的骨肉。未婚先孕在那個時代是非常傷風敗俗的事情,家裡人將她逐出了家門,她無家可歸,也虧了施詩的爺爺趙國興好心,暫時給她提供了棲身之處,也就是在那裡,生下了一個女孩,取名字叫施詩。
但是,施玉心不甘心,她恨那個拋棄她和女兒的那個男人,她要去找他,至少要他給出一個說法來。所以,在施詩一週歲的時候,施玉心便將施詩託付給了趙國興,離開家鄉,從此不知所蹤,一晃十幾年過去,杳無音訊。
因此,對於施詩來說,她無異於孤兒,幸運的是,她有一個疼愛她的爺爺。趙國興費盡千辛萬苦將她拉扯大,還託了很多以前的戰友才幫施詩上了戶口。施詩很聽話,也很聰明。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着爺爺做家務,燒飯洗衣服樣樣都做,可以說,爺爺的生活都是她在照顧,兩個人相依爲命。
本來,施詩是極不情願遠離爺爺出來上大學的,她寧願一直都那樣陪着爺爺。山裡的日子雖然清苦,但是卻很平淡自然,也正是那樣的環境才孕育出了施詩這樣出塵脫俗的女孩子來。在爺爺的一再要求下,施詩來到了平江念大學,這裡有她爺爺的老戰友,可以多少照應一點。還有更爲重要的一點是,聽施玉心講過,施詩的父親帶着比較明顯的江南口音,施玉心一定是來這周圍來尋覓施詩父親的蹤跡。所以,施詩的爺爺想讓她來這裡試試,能否遇見她的母親,甚至一家團聚,他歲數已經不小,不可能永遠照顧她下去,能找到她的親生父母自然是最好的。
施詩一邊訴說着,一邊默默的流下了眼淚。
正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這句話用在寧才誠和施詩身上是再貼切不過的了。
兩人的身世竟然有着如此相似的地方,看着對方,兩人心裡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初秋的晚上,天氣漸涼,特別在這樣渺無人煙的公園,更添了幾分寒意。
寧才誠輕輕的摟住了施詩的肩頭,安慰地拍着,施詩也並未產生出抗拒之心,仍由寧才誠摟着,心裡反而生出一種溫暖而又安心的感覺。
兩人正這樣走着,突然前面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咦?那麼晚了,公園怎麼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