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吳依影清醒過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榻上, 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見她醒過來,忙出去叫人。

過了一會兒,金箏和兩個丫鬟進了房間, 金箏看了看回頭怒斥兩個丫鬟:“怎麼不給吳姑娘倒杯水?”

兩個丫鬟低着頭一個勁地認錯, 吳依影搖搖頭, 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而是真的在金箏的地方。

兩個丫鬟忙上前斟茶倒水, 吳依影順手接過來一乾而盡,虛弱地微笑說了聲謝謝。

金箏沒有離得很近,站着有一段距離, 對着被牀簾半遮着的吳依影說“吳姑娘可還好些了?”

吳依影本想掀開被子起身,但是身上只穿着內襯, 沒有外袍, 不方便見人, 便客氣說“沒有大礙了,謝謝世子爺, 只是不知道我躺了多久,家裡人恐怕要擔心我了。”

“姑娘不用擔心。”金箏的聲音也顯得客氣疏離,“你大伯有事走不開,我跟他打了照呼的。”

其實金箏並沒有跟吳依影大伯打照呼,他抱着昏迷過去的吳依影出門的時候, 大伯上前想制止, 被金箏的侍衛攔下了, 金箏看似十分熱心地對大伯說“伯父不用擔心, 我帶吳姑娘去就醫, 你忙的你的,等她醒了以後自然會送她回家去, 此事因我而起,還望伯父理解,作爲吳依誠的朋友,我也想爲他做點什麼。”

大伯看金箏溫潤謙和的模樣,實在讓人無法懷疑,再加上他又是世子爺,也不敢阻攔他,只好眼睜睜地看着他抱着吳依影遠去的背影。

“你沒有昏迷多久,不過一個時辰,剛過了晌午,你肚子也餓了吧,不如在我這寒舍用過飯再走。”

說完,不等吳依影拒絕,他擡腳就出門了,吳依影內心生出一絲感激之情,自己之前對他那麼絕情,這個時候有了困難他還願意這樣幫助自己。

金箏乾脆讓人給吳依影買了一套新衣裳,藕荷色百花刺繡長裙,看起來淡雅素淨,但是布料光滑細膩,一看就是上乘的布料,丫鬟還過來親自服侍她穿上,吳依影像個木偶人一樣,只等穿戴完畢,不安地問了丫鬟“這衣裳是不是很貴啊,我自己的外袍呢?”

丫鬟道“回姑娘,你的外袍在回來時刮到樹枝,弄破了,所以爺讓我們去鋪子裡給買了新的,奴婢們看姑娘穿的也是比較淺淡的顏色,所以自作主張買了藕荷色百花裙,還望姑娘喜歡。”

吳依影感覺哪裡不對勁,要是自己不穿好像也不太好,於是只好道了謝,心裡琢磨着回去了把買衣裳的銀子還給金箏。

她隨着丫鬟來到偏廳,有一個老嬤嬤正在擺飯菜,吳依影上前福了福身道“這位嬤嬤,請問世子大人去了哪裡?”

老嬤嬤笑了笑,滿臉皺紋更加明顯,和藹道“爺有點事出去了,他說一會兒就回來,姑娘過來吃過飯估計差不多就回來了,爺是已經用過飯了,他特地吩咐我們單獨給你做的,快過來吃吧。”

吳依影看了看桌上的飯菜,總的來說算清淡,一碗綠豆粥,一碟鮮筍炒肉,燒鴨一盤,外加幾個素菜。

吳依影無法,特地爲她單獨做了飯菜,也不好拒絕這番好意,特別是老嬤嬤滿臉期待的樣子實在是不忍心拒絕,她慢嚼細嚥地把飯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嬤嬤見狀,識趣地上去收拾,小丫鬟燒了茶水來給她倒上,吳依影手輕輕捏着杯盞,喝了小口,是茉莉花茶,有一股濃郁的清香,直入五臟六腑。

她越發覺得不自在,便又問道“請問這位小姐妹,你們爺什麼時候回來啊,他若是有事一時回不來,不如我先告辭了,你們幫我轉達一聲也成。”

兩個丫鬟面露難色,一個丫鬟道“這樣吧,奴婢去看看,問問門衛。”

她沒有去問門衛,因爲金箏至始至終都在書房呆着,金箏猜測自己在旁邊她肯定不會自在,吃罷飯休息好了,剛好可以坐下好好溝通,順便旁敲側擊讓她知道自己可以幫忙的。

過了一會兒,小丫鬟跑回來笑說“爺剛回來了,在書房裡呢,姑娘要不要我帶你過去?”

吳依影起身,她覺得受了金箏的幫助,多少要當面道謝並且道別,還有衣裳的銀子,自己也可以先還給了她,如今她身上還有二兩銀子,家裡還有三十多兩應該是夠了的。

書房裡,金箏一襲黑皰,顯得人更加清冷挺拔,他坐着,揮筆書寫。

吳依影從側面看了看,清咳一聲道“世子大人,小女子來跟你道別告辭,今天承蒙大人幫助,小女子感激在心,只是不知……”

金箏聽她話頭停住了,擡頭看着她,吳依影接着道“不知小女子這身衣裳多少銀子買來的,還請大人告知,我好還錢給你。”

金箏用力地放下筆,擡頭嚴肅地看着她,慢慢站起來,居高臨下道“你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不然還有什麼?”

“你弟弟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我自會想辦法,大人不用操心,我弟弟頑劣不懂事,要是實在還不出那麼多銀子,也只有坐牢了。”

金箏搖搖頭“你就這麼狠心,讓你弟弟坐幾年牢房?”

吳依影憤然道“不然呢,我有什麼辦法,只有寫信通知我爹來看看,我又沒有銀子可以替他還。”

“你可以的。”金箏直勾勾地看着她,“就看你有沒有犧牲自我的精神了,是不是會爲了救你弟弟出賣自己。”

“你什麼意思?”

“我可以給你五百兩銀子,但是……”金箏一步一步逼近吳依影,俯視她道“但是你得嫁給我,因爲我娘是不會允許我平白無故送銀子出去的,但若是算作彩禮那就說的通了,她不會不同意的。”

吳依影后退兩步,不可置信看着他“我……我不可能嫁給你。”

金箏胸膛明顯起伏不定,犀利地逼視她道“那你就看着你弟弟坐牢不管嗎?”

吳依影心慌意亂,金箏卻接着道“你就不覺得愧對你弟弟嗎,他那麼相信你,爲你着想,他就算賭錢也只不過是爲了讓你過上好日子,再說這事讓你爹知道了,除了徒增煩惱,他難道能一下子拿出五百兩?”

吳依影頹然無力,坐在梨花木椅子上,漠然出神。

難道真的只有這一個方法可以用了嗎?自己真的要對弟弟見死不救嗎?

“你給我三天時間想想好不好?”吳依影軟綿綿地說道。

金箏暗暗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很快又恢復正常,“好,我讓人送你回去。”

回到家裡後,除了大伯母大伯父還有李之雯居然也在家裡等她,見她回來,高興釋然地拉着她的手坐下。

大伯看她安然無事,便又起身去了刑部,大伯母給兩人燒茶做點心,李之雯坐着關切問道“你……還好嗎?”

“今天看你沒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自從我到芙蓉書院以來,你從來沒有缺過一天課,請過一天假,怎麼會無緣無故忽然就請假幾天呢,所以我下了學堂特地過來看看你。”

吳依影聽了這番話很是感動,眼圈紅了起來,嘆口氣道“那我大伯母他們應該也告訴你了吧?”

李之雯撫摸她的手安慰道“其實此事我看還有些轉機,你知道我家裡開酒樓的,我大伯又是大將軍,每年光賞賜都是幾千兩,這次我大哥添了兒子,表哥知道了,託人送了五百兩禮銀,我大哥收着呢,他最近也漸漸接手學習家裡的賬房事宜,也能挪用些銀子出來,我想着要不我回去替你說說,問他悄悄借五百兩,你將來慢慢還也行,我家裡有錢,不缺這五百兩銀子,不着急的。”

吳依影聽了,眸光一閃,還是不敢高興太早,“那萬一你哥哥不借與我呢?”

吳依影知道李之博之前看上她,後來自己對他態度很差,李之博漸漸地也放棄了,這下忽然有求於他,他又怎麼肯呢。

李之雯其實心裡也沒有底,也不敢一口答應,便說到“沒事,我回去問問。”

說完,她迫不及待就要回家去想早點辦成這事,齊氏剛好做了點心過來,留她吃飯。

李之雯堅決拒絕,齊氏看她這麼着急,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便包了小包糕點讓她帶着路上吃,便不再挽留了。

吳依影心裡更感激感動了,若是李之雯真的能幫忙借到五百兩,那麼自己就不用委屈嫁給金箏了。

她送走李之雯,齊氏好奇問她“之前她在這裡等了幾個時辰,怎麼忽然這麼着急就走了?”

吳依影掏出手絹擦擦眼角“她說可以幫我,所以急着回去跟他哥哥商量看能不能借五百兩給我。”

齊氏高興地拍手兩下“這感情好,雯雯這姑娘真是菩薩心腸,是我們家裡的大貴人,有這份心意實在難得,真是個頂好的姑娘。”

吳依影點頭贊同,不過她也不敢高興太早,因爲李之博不一定會同意的。

沒辦法時自己看來只有嫁給金箏了,這事還是先不通知爹知道,他知道了也不過徒增煩惱,於是她對齊氏道“大伯母,這件事能不能對我爹保密,暫時先別告訴他,若是事情實在沒辦法解決了,再通知他過來京城。”

齊氏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什麼道“對了,你今天被世子爺抱着去了府上,沒有什麼事吧?”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是宜國民風開放,女子還可與男子摔跤比武,所以此事倒沒有那麼嚴重,只是這公子是人人皆知,衆多女子心目中愛慕的男子金箏,想要低調都不行。

果不其然,第二天街上就有謠言說世子爺抱着一個女子進了家門,不過吳依影在京城並不出名,一時還沒人知道這女子是誰,她出去買菜的時候聽了些說這女子的不好的言語,她唯有低着頭默默挎着菜籃子回家。

不料忽然有幾個陌生女子指着她道“誒?這不就是昨天我們看到的世子爺抱着的那個女子嗎?”

其他人也湊近“是她,我看到臉了,雖然閉着眼睛,但就是她沒有錯。”

衆人圍着她看猴子一樣的,吳依影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有人道“看來世子爺的第一位夫人說不定就是這姑娘了,沒見過世子帶過什麼女子回宅子裡,除了丫鬟,就兩個丫鬟來買菜,和竈房裡一個老嬤嬤,我都認識,昨天我還看到那兩個丫鬟去鋪子裡買了上好的女子的衣裳。”

衆人更加側目而視,吳依影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自己清清白白的名聲算是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