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年輕貌美的小曹媽媽

此刻毓敏的手裡還攥着小曹袖口上扯下來的半幅袖子呢,她哪裡還敢再去抓他身上的其他地方。只能握着他的小手,拽着他趕緊跑掉。

最怕這傲骨嶙峋的小窮酸忽然發起倔脾氣來。倘若他執意不肯逃跑,非得要傲然屹立在羣毆現場的正中央,那可就討厭了!

還好!最糟的這種可能性並沒有發生!小曹倒也是個機靈孩子,被毓敏在手心裡那麼一握一捏又一拖,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甩開兩腿就跟着毓敏一起,掉頭朝着曹家院子跑去。

曹家這時候已經搬離了最早來北京時住過的十三間半瓦房,此刻在怡王府西側門外的西街對面,佔下了一大片竹籬茅舍的農家院落。這片院落的名字,還是四年前毓敏爺爺出殯那一日,當雍正帝準了毓敏所奏的遷府一事以後,弘曆大伯親自踏勘了現場,毛筆一揮頒賜下來的,叫個“稻香村”。

遠遠就可以望得見村口上豎着一根高高的木柱,上頭挑着一面藍底子滾着白邊兒的酒旗幡子,上面繡着“西山居”三個大字。儼然一副經營村酒鄉醪的杏花村酒家模樣兒。

所謂“西山居”,大概是仿了“太白居”的那個招牌格式,只因此地背靠香山,地處於萬泉山、香山、石景山環抱之間的一個小山坳處,故此又得了個“西山居”的雅號。

作爲穿越客和紅樓迷,毓敏當然知道這裡就是日後大清第一宅男曹雪芹將要寫成紅樓夢一書的御賜宅基地了。

這時候西街口子上幾十個家奴打得正熱鬧,允禮站在人堆當中,倒也沒人敢來輕捋他的虎鬚。允禮這時候完全沒有搞懂自己又是哪裡得罪了那個跋扈莽撞的小侄孫女兒。他四下裡張望着,眼瞅着怡府小格格拉着個窮酸小子撒丫子跑開了去,就想要追上去問她個清楚明白。卻被貼身的家僕們死死衛護着,一時走不出羣p的戰團中央。

其實,允禮帶來的家僕們倘若不是那麼盡忠護主的話,允禮早就可以脫身出去,大步追趕攆上了毓敏格格。其實根本沒人敢動果親王半根毫毛。也就是果府家僕們死死將他護着擋着,而這些果府家僕卻又正在遭到怡府好漢的羣毆,這才絆住了允禮,一時間將他困在垓心,脫身無計。

毓敏拉着曹霑一溜煙地跑向稻香村村口迎風招展的那面西山居酒旗下面,心想小曹的媽媽此刻一定正在倚門而望。

毓敏今天就是想要八卦關於賈寶玉銜玉而生的那個秘密,因曹霑不肯回答,毓敏又不忍心罵他打他,於是靈機一動提議說想要送小曹同學回家……趁勢就可以對小曹的媽媽這樣說:“小曹那個混小子!竟然當面駁了毓敏格格的面子,拒不回答格格提出的問題!還請曹媽媽替毓敏做主!”

沒想到,纔剛剛走出怡府的門,毓敏還沒來得及向曹媽媽告上小曹同學的刁狀,倒又蹦出來另一個想要打聽銜玉降生傳說的殺馬特王。

——毓敏適才驅使奴僕們當街打人,確乎出自於一時衝動。但她又不是真傻,旋即也從殺馬特大叔的服色上看出來這廝是個王爺。因爲是身着便服,看不清對方份屬郡王還是親王。所以毓敏是不敢肯定殺馬特就是允禮,卻也明確知道這廝的地位比尋常貝勒爺高出一截,那廝分明就是個王爵。只不過這年月的郡王有點濫觴,多得毓敏根本認不過來,所以她一時吃不準殺馬特王究竟是誰。

雖然不知道來者爲誰,此人的出現卻也進一步刺激了毓敏的神經,令她更加急切想要問明白銜玉而生一事的來龍去脈。

自打珍珠姐姐和奶孃於媽失蹤以來,毓敏是有點怕了這個黑暗兇殘的雍正時代。她是害怕一不小心害死更多的小可憐兒。毓敏心中的八卦之火,已經被壓抑了很久很久。今日她也是破費心思經過一番仔細盤算,才認定銜玉出生之事應該是個挺安全不會害人的話題。

那隻令人討厭的殺馬特王甫一出現,就公然問起同樣的問題來,這就更加證明了毓敏之前的想法沒錯。

所以毓敏跟曹霑兩個小手拉着小手,跑向稻香村曹家大院門前的時候,毓敏心裡頭其實是挺快活的:終於可以一抒胸臆,大膽釋放一下憋悶了好幾年不得釋放的八卦欲_望了啊!

不一刻,這兩個七歲的小孩就手牽着手,前腳跟着後腳,一溜煙兒聯袂跑到了村口。

一個荊釵布裙的青年夫人,帶着一箇中年婆子,果然就如毓敏在事先預期的那樣,端端正正站在村口那個“西山居”酒幡兒旗杆的下面,靜靜地佇立守望着。

毓敏的心中有一點點兒的小激動。按照她的猜測,這個年輕少_婦就該是曹霑的媽媽,也就是曹頫的妻子馬氏。這個少_婦對應的紅樓夢中角色,理所應當就是賈寶玉的媽媽王夫人!這可是個大角色啊!

曹霑的奶奶自然是要對應着賈母史老太君的,那個老太太自然是個更加大牌的角色。老人家沒有出現在村口,這顯然是自恃身份,不屑於輕易走出曹家的堂屋主庭來吧。

不過!不合榫的bug還是蠻多的!此刻連花襲人都沒了,怎地王夫人看上去還是如此的年輕呢?這個馬氏曹頫夫人看上去明明就只有個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毓敏的心中一時紛亂。這時候也不是推敲考據的合適時機,她趕緊丟開了曹霑的小手,加快腳步,跑到曹家馬氏夫人的跟前,立定了腳跟,伸手撫平了胸口剛纔一路奔跑引發的起伏微喘,又捋了捋自個兒略覺得有些兒風中凌亂的髮鬢。順手把腦後的兩根小辮子悄悄拽了一根過來,任這根小辮兒掛在胸口的前面,輕輕拿手指頭捏着了辮稍上繫着的紅珊瑚瓔珞絛子,深深地低着頭,拿眼神瞅着腳尖兒,假裝斯文客氣道:“曹夫人好!”

她沒有屈膝致個萬福,也沒有隨口道個吉祥。只因爲尊卑關係不同,世襲罔替鐵帽子小怡親王弘晈膝下嫡出的毓敏格格,在曹氏罪臣犯婦的跟前,應取的是一個居高臨下的俯瞰姿態。毓敏也是有心不欲在對方的面前拿腔作勢,所以才刻意裝傻賣萌,權當自己是個不識得禮法規矩的野蠻小丫頭,權當今日是個草根小姑娘拜見了同班同學家裡的伯母叔嬸。

毓敏原是用心良苦,刻意想要爲這家慘遭不幸的紅樓夢主角人物們送上幾分尊重和禮讓的意思。

卻不料曹媽媽根本就不領她的情!

這位年輕貌美的曹霑媽媽竟好似把毓敏當作了透明的,壓根兒沒看見也沒聽見。她自顧自的向前走出兩步,接着了毓敏背後跟着跑近前來的少年曹霑。這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婦人,牽着七歲兒子的小手,一轉身就往自己家裡走去。

嘴裡頭低聲嗔責着:“霑兒!你又不聽話!跟人打架了?”

曹霑回過頭,小眼睛用力眨巴眨巴,拿了一副十分奇怪的小眼神兒瞅着毓敏,似乎想要給她做出個什麼暗示……一邊又畢恭畢敬地跟母親大人解釋說道:“沒有!霑兒行止端方,並沒有做過半點兒無禮舉動。”

毓敏這時候就被囧在了村口,臉色漲得來彤紅如血,一時也不知道應該發飆咆哮呢?還是要當場流下受人委屈的眼淚水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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