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大家睡得都很沉。
重在夢鄉里聞到幾絲秋雨的氣息,欣然醒來,拉開窗簾,打開窗戶,一股清涼,拂面而來。
重深吸一口氣,渾身清爽,望着淅瀝的雨滴,昨日的不快,瞬間消失到九霄雲外去了。
秋日裡,難得的小雨淅瀝瀝。
清晨,街燈在朦朧的雨霧中閃爍,是一縷希望的光輝。
偶爾,一陣風徐來,帶着雨星,盡情地擁抱你。
如你當初臂彎的清涼,如瀑的長髮,微微的鼻息。
雨,我的愛,那清爽的心靈昇華。
碰觸的剎那,就寫下了傳奇。
走在雨中,靜靜地呼吸,聆聽大自然的心跳。
胸中的灰色氣息,頓時化爲烏有。
雨漂洗了我的心靈,
忽覺得腳下輕輕,隨風飄到空中。
我看到龍女在空中舞蹈,周圍籠罩着光輝,那麼輝煌奪目。
曾經在雨中尋找,尋找走失的愛戀。
曾經在雨中重逢,重溫至純的溫馨。
雨帶給我熟悉的憂傷,又帶給我熟悉的欣然。
雨伴我走過,滄海桑田。
你默默地走來,
帶給我那絲熟悉的涼意。
這時,有人敲門,重趿拉着鞋子,去開門。重頓時驚呆了,只見夏一身溼漉漉地站在眼前,腦門的劉海還滴着水珠。
重道:“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
夏道:“給你報紙,待會去我宿舍找我。”
重沒來得及迴應,發現自己的懷裡多了一打報紙,夏已經不見了影蹤。
他連忙穿好衣服,去夏的宿舍。門虛掩着,重悄悄門,無人應聲,於是輕輕推開門走進去。他想找地坐下,可是無從下腳。只見夏的牀上牀下桌上桌下,全部堆滿了《都市晨報》,簡直成了報紙倉庫。
這時,重方明白自己懷裡的報紙來自何處。正在遲疑之間,夏進來了。淺笑一下道:“重,你來啦!”
夏趕緊俯身給重騰地方,他個子高大,力氣也大,三下兩下就給重開墾出一片空地。
重坐下來道:“你有什麼事呀,把我宣到這裡?”
夏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聊聊。你知道嗎?上次我不是給你打電話嗎,之後我就去車站轉轉,發現車站牆壁上貼着一條廣告,說招收《都市晨報》配送員,於是我就去了。沒想到,那老闆一下看中了我。”
重驚道:“不會是人家看上你了吧?”
夏一本正經地說:“別胡扯,你咋跟海學得油腔滑調的?是男的,人家那叫慧眼識才。”
重道:“對對,慧眼識才!那你都負責什麼呀?”
夏道:“去火車站接貨,驗貨,然後配送到幾個分站點。”
重道:“那豈不是很累?”
夏用毛巾擦着頭道:“是挺累的,全都是我一個人搬運,不過收入很不錯,每天能賺一百多呢!”
重喜道:“那還真不錯,咱們正當年,有的是力氣,只要肯幹,就一定能成功。”
夏道:“你說的太對了,創業的時代呀!”
重道:“那你每天要幹多長時間呢?”
夏道:“也就兩三個小時吧!”
重道:“這樣的話收入是夠高的,可是那不影響學習嗎?”
夏坐到重的身邊,濃濃的洗髮液香味襲來。夏道:“這就是我要找你的原因,我想讓你幫我補補課,記記筆記。”
重道:“咳,就這點小事,舉手之勞。”
夏道:“咱們哥幾個就你最仗義!“
重道:“互相幫助,不用掛在心上。“
夏接着說:“報社老闆說,要和你見面。”
重側過身,眼掙得老大,直盯着夏的眼睛,意思是他怎麼可能認識我,見我作甚。夏看出了端倪,道:“真的,你還不信呀?”
重道:“見面,爲什麼?”
夏道:“我跟他提到你,說你挺喜歡寫作的,他說要見見你,看看能不能給你開個小專欄。”
重高興得站起身,道:“果真是件喜事,看來我得請請你嘍。給我覓得這麼一個好機會。”
夏道:“那你是真有意嘍,回頭我給你聯繫時間。”
重道:“咱倆去見人家老闆,是不是得帶點禮物什麼的?”
夏道:“不用,那老闆率真得很,不拘小節。”
重道:“他還真是個伯樂,竟然能發現我這千里小馬駒。”
夏道:“瞧把你美的,看看再說,你也不要太樂觀。”
二人不知談了多久,重返回宿舍時,兄弟們已經鼾聲雷動了。重簡單地洗漱之後,倚在枕邊,品嚐黑暗的味道:有苦澀,有酸味,還夾雜着淡淡的甜。走過苦澀,就是香甜。前些日子,自己就如一隻小蟲在黑暗裡掙扎,恐慌無助。只是多一點堅持,多一點體會,如今竟迎來了幸福的黎明。
一星期過去了,重構想了幾千種報社老闆的模樣。但似乎這件事不知不覺就被人淡忘了。週六的早晨,重洗完頭,隻身去閱覽室打發時光。
夏衝進閱覽室,一把拉住重,二話不說就往外跑。到了樓下,夏停下來,拉着重坐在長椅上,說:“機會來啦!報社老闆說今晚約你見面,說多帶幾個同學,你去召集人馬,我還有幾家報紙沒送完。晚上六點出發,記住。”
夏匆匆離開了,還不時揮着手,囑託重別忘記。
重沒擠出一個字,夏就已經消失在人羣裡。他卻感到這個老闆有點歇斯底里,約我還不行,怎麼還要多約幾個?
重依次通知了宿舍好友,晚上六點整,一輛豐田黑色轎車,停在了師大門口。夏從車上下來,還真是氣派,兄弟們有些吃驚。
夏急道:“別愣着,大夥快上車,老闆等着呢!”
兄弟們七嘴八舌地邊議論着,邊匆匆上車。夏咳嗽了一聲,用眼神瞟向司機,示意大家安靜。
重藉着昏暗的燈光,打量着司機的背影。是個女的,隱約穿了一件黑色風衣,戴着黑色的墨鏡,也掩蓋不住白皙的臉龐。側臉的線條清晰,高挺的鼻樑,紫黑的嘴脣,纖長的手指加上黑色的手套,有點黑客帝國的味道。
五分鐘的車程,重卻被一股濃濃的香水味籠罩,令他頭有些暈眩,也增添了他對這個神秘女子的好奇。
車停在了一座樓前,夏帶領大家去樓上,女司機鎖好車緊隨其後。重被清晰的高跟觸碰地板的鼕鼕聲震撼着。好想回頭看個仔細,可就是不敢回頭,弄得自己心中有些憋悶。
不知到了幾層,走過一個過道,就是一個寬敞的房間,中間放着一個巨型圓桌,上面已經擺好了豐盛的美味佳餚。
大家紛紛落座,重四下打量,角落裡放着一臺電視機,旁邊一套米黃色沙發。兩側是兩個黑色的大音箱。
就在這時,夏站起來道:“兄弟們,下面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都是晨報》的老闆文先生。”
大家同時起立,將目光聚集到這位中年男子身上。
只見他中等身材,頭頂沒有一根頭髮,映着白熾燈光,有一種晶瑩剔透之感。身穿一套中山裝,嘴角帶着淺笑,那雙黑眼睛,在說話時骨碌碌直轉。
文老闆雙手抱拳道:“今天有幸見到中文系的才子,實屬三生有幸,希望大家不要見外,吃好玩好。”
夏示意大家端起酒杯,道:“咱們哥幾個敬文老闆一杯,感謝文老闆的熱情款待。”
重本來就不勝酒力,這又有點陌生,弄得大腦有些混亂。
這時,一位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得得的高跟鞋聲,把大家的目光吸引過去。只見這女子登着一雙漆皮長筒靴,紅色短裙襯出修長的身形。一襲拉直的紫色長髮,像潑灑的瀑布一般靈動。兩副大耳環,如同兩個閃光的玉環輕搖着。面龐嬌好,白色的粉鰓泛着紅暈,眼神顧盼神離。那櫻桃般的紅脣,似一團火焰。
重像丟了魂似的,呆坐在那裡。
文老闆道:“來來,見見你嫂子。”
那女子丹脣微啓道:“大家好,剛纔見過面的。”重先是詫異,稍加思索,方想起剛纔的墨鏡女司機,就是眼前的美女。
大家齊聲道:“嫂子好!”
女子朝大家鞠了個躬,微笑着望着大家。
文老闆道:“你嫂子可是舞林高手,哪位同學願意和她切磋一下呀?”
大家靜默了十分鐘,女子發言了:“你們不言聲,那我可亂點鴛鴦譜啦!”
重做夢也沒有想到,竟會被女子選中。女子拉着重的手,和着音樂起舞。重的那兩下子還是甜教的,沒想到在這用上。他心砰砰跳個不停,一直不敢擡頭。那濃濃的玉蘭花香,一次次地襲來,重要暈倒了。重手心發涼,滿臉通紅,額角晶瑩着汗珠。
重在那一刻被定格,眼前一直是那位魔幻的仙女。他徹底垮掉了,整日眼神遊離,那是動了情的癡情少年的悲哀。
他回到寢室,伏在桌前寫下幾行字:
《惑》
糾纏
如一團亂麻
心被裝進密封的容器
固定了形狀
不再能跳動
曾經到中流擊水
曾經激情燃燒
一言一語
哽住的喉嚨
滴食難以下嚥
看不到藍天白雲朵朵
聽不到清泉水聲潺潺
誤入深潭
難解的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