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天
聽說萱昭儀最近就待在自己殿裡,哪裡也不去。細蕊說房間裡的花花草草全都搬出去了,屋裡面就沒什麼東西了,昭儀整天窩在屋裡安胎。其實我很理解她這種草木皆兵的想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自己平時也張揚慣了,得罪的人不少,現在自己肚子裡有一個生命,總歸要顧及些,而且,在皇宮,男人可能靠不住,孩子總歸是靠得住的,肚子裡這個可能是她這輩子的依靠。外面的女人看着一個個笑盈盈的,彷彿都是一朵朵白蓮花,潔白無暇好柔弱,但是肚子裡到底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讓她保住孩子,有多少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呢。
只是,可能是我和姐姐都還小吧,不是很能理解現在她們那些人的急不可耐,又是薰香又是貓的。皇上還年輕,很年輕,說萬萬歲吧有些唬人,但是離百年還有好久好久呢,久到到時候皇子們都不知道多大了,說不定這些年長的皇子僅僅就能因爲年齡就被排除在繼位者行列。況且,皇上現在就一個皇子,想也知道,以後這麼多的日子,肯定不會就這個一個皇子的,皇上不允許,朝臣也不會允許,總歸要有其他皇子出生。昭儀肚子裡的這個,也不一定是皇子,就算是皇子,也不一定能自己就順順當當的長大,長大了也不一定就能成才,成才也不一定會給大皇子或者其他人造成阻礙,不明白爲什麼這麼着急和不擇手段。
第六百八十天
最近一切正常,昭儀的孩子還在她肚子裡好好呆着。希望人想開了或者說是放棄了,希望昭儀能順當的把孩子給生出來。
第七百天
昭儀的胎估計是越來越穩了。後宮裡面有多少硝煙我們不知道,沒有蔓延到我們這邊就是好事。我和姐姐每天都認真的檢查衣服,既保證把活幹好,又要保證不被人利用到,被人當了刀子。不過我和姐姐心安穩了許多,不像之前那麼焦躁了,也可能是因爲天天焦躁天天焦躁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反正姐姐心態最近好了許多,體態上雖說沒胖,但是也沒有繼續消瘦下去。
我想起來姐姐入宮之前的樣子來,那時候她臉頰較之以往略有豐腴,估計是當時補過頭了吧,嘿嘿。
以前家裡是一入秋,娘就會開始讓大家貼秋膘,廚房裡整天這個補湯那個肉的在忙碌。不過那時候姐姐對廚房的事情沒有那麼感興趣,偶爾纔會下下廚,一般就是廚子做什麼大家吃什麼。
但是入宮前一兩年。嗯,細想想,得從春天就開始了,姐姐不知道怎麼了的對烹調之事的興趣突然高了起來,經常下廚給大家做個點心,燒個魚什麼的。不得不說,姐姐就是姐姐,在廚藝上就是有天賦,不做則已,一做驚人,倒騰了幾回就做的比外面賣的好吃。而且,姐姐總會給吃找各種理由,比如說春天的花餅啦,夏天的涼麪啦,秋天的果子冬天的魚,什麼今天廚房買的糯米不錯,適合做糰子,明天的玫瑰開的不醜適合做花糕等等。
一年下來,尤其是秋冬開始貼秋膘開始,大家的膘開始噌噌的往身上長,一家人都養的面色紅潤,油光水滑。姐姐臉上也有了一些肉肉。我看她自己捏了好幾回,看起來有點小煩惱。
有一天,杜哥陪我和姐姐去買布料。路上,姐姐看着路邊賣的水靈靈的蘿蔔,狀似無意地說:
“哎呀,最近胖了不少。”
杜哥趕緊狗腿的馬上滿含誠意的回答:
“哪有?而且,花季少女,就不能太瘦。你看園子裡開的好看的花都得是瓣瓣飽滿的,越飽滿越好看,人也一樣,阿旭你之前就很好看,現在略微增加了那麼一點點的肉,越來越好看了。”
我就看到姐姐嘴角微微一彎,臉略擡高一點,黑色的眼睛略微往杜哥臉上一轉,繼而下垂,滿意的矜持的點一點頭,步搖隨之略微晃動,小範圍的來回晃晃悠悠,秋日裡溫暖的陽光照在步搖上小巧的寶石上面,寶石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姐姐繼而問賣蘿蔔的小販:
“蘿蔔怎麼賣的?”
“姑娘,三文一斤。”
姐姐又略擡一下下巴,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睛往我這一轉。哦哦,明白啦。
“老漢,你這是看着我們小就蒙人啊。”
我們買東西一貫如此。
姐姐很聰明,但是就是不會算賬,也不太會講價。一般看中了什麼,她就略擡一點下巴,眼珠朝我一轉,繼而轉正,略微下垂,“矜持”的點一點頭。
姐姐是個很會“矜持的點頭”人,她每次做這個動作都尤爲的好看,很有些官家小姐的氣度,又不顯得做作,而且,陽光照在姐姐帶着玉色光澤得臉龐上,又充滿了生命的活力。
姐姐點了頭後,我就明白了她這是看中了,再由我這個愛在外面逛的臉皮厚些得人負責殺價。
最後,由杜哥負責算賬並拎東西。
默契的不得了。
我們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再小一點偶爾出來轉轉的時候,我家會帶着個丫鬟,杜哥會帶着個小廝,不過自從杜哥覺得他長大了,他就把丫鬟和小廝的活給搶了,就我們仨。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不過爹爹知道了在家哼了半天。
那天買了蘿蔔後又買了新鮮的羊肉,晚上我們的晚餐就有了姐姐親手做的蘿蔔燉羊肉,分外的鮮和香。
第二天,姐姐又做了桂花餅。
在我快吃了一盤子後想起昨天杜哥誑姐姐的話。鑑於姐姐最近是長了一些肉,是沒有以往那麼輕盈了,我還是決定告訴她一聲。
那天天氣很好,但是稍微有些風,姐姐就窩在花棚裡、躺在搖椅上看書,我端着盤子過去。
“姐,你不會真信了昨天杜哥說的話了吧?”我嘴裡繼續吃,嘟囔着跟她說:“你最近不是胖了那麼一絲絲,是真長了一些肉的。”
姐姐眼睛都沒從書上擡起來:“真的嗎?”
“嗯。”我老實的點點頭。
姐姐擡頭,把書放下,但是人沒起來:
“胖了,沒有之前那麼輕盈了是嗎?”
“嗯。”我的嘴巴還沒有停。
姐姐斜靠着椅背,下巴往我盤子上僅存的一個桂花糕一點:
“那你以後是不想再吃我做的東西了是嗎?”
“呃……”
我的嘴巴頓時動不了了。
姐姐把書拿起來,閒閒的翻起來:
“小二傻,有個理由在,你們不正好繼續吃吃吃。”
“……”
可惜,自從來了皇宮後,姐姐的臉頰再也沒有豐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