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發,艦隊可謂重裝上陣,爲接下來的遠航做好了最充分準備。
他們非但進行了最大限度的補給,包括俘獲的那條西班牙大帆船在內的六條船也全都煥然一新。
除了船底殼更換爲不易腐爛的柚木外,所有易於更換船的甲板、板材和箱桶,也統統更換成了巴西紅木的。
這一奢侈的舉動簡直驚掉了葡萄牙人的下巴。因爲巴西紅木的價值極高,提取出的紅色染料比黃金貴十倍。明朝人卻用來當船材,這簡直是拿金磚砌牆啊!
再加上一千三百多萬兩銀子。這哪還是船啊,這簡直就是六個移動的寶庫!
要不是他們船堅炮利、警惕十足,這幫海盜出身的葡萄牙商人,早就忍不住黑吃黑了……
但又黑又粗的大炮指向rio的總督府和議事會大樓,葡萄牙人也只能歡送東方貴客離開,歡迎大爺常來照顧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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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恢復了正常功能的劉大夏,緩緩駛出里約灣。
林鳳立在甲板上,雙手平伸,神情肅穆的俯瞰看着漸漸遠去的港灣城市,問一旁的張筱菁道:“筱菁,你看這姿勢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要幹啥呢?”張筱菁抱着着她從林鳳手中救下來的一隻小水豚,奇怪的看着她。
“過幾年,我想給師父在里約修一座雕像,不是唐胖子在新港那種銅的,要超過十丈高那種!”林鳳指着里約城後那座突兀的山丘道:“地方我都選好了,那座山上最合適!”
看向那座七八百米高的山丘,想象着那裡樹立起一尊三四十米高的趙昊雕像,面向着羣山點綴的海灣,張開雙臂擁抱腳下的城市,該是何等莊重、威嚴啊?
“那可真帥呢……”小竹子不禁神往。
“切……”林鳳翻翻白眼,彈一下落在肩膀上的大鸚鵡道:“一樣的姿勢,你老公就真帥,我就不怎麼樣。”
“每個人適合的姿勢是不一樣的。”張筱菁掩嘴笑道:“比如你就合適拎個鞭子,頂個鸚鵡,腳底下再踩着個裝滿金幣的箱子。”
“哈哈哈那倒是。”林鳳深以爲然的點頭笑道:“那就這麼定了,回去你先幫我把圖紙畫出來瞧瞧效果,最好再弄個預算啥的,看看我錢夠不夠。”
“你得先問葡萄牙人答不答應。”張筱菁苦笑道。
“到那時,這裡就不歸他們做主了。”林鳳舔舔嘴脣,不屑道:
“就他們那點兒人,居然敢佔這麼大的地盤,這不小孩子捧着金子過鬧市嗎?我們不搶也會讓別人搶去的!”
“那倒是。”張筱菁也不是善類,居然深以爲然道:“這次來美洲,最大的感觸就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太幸運了。居然能佔據如此肥美遼闊之地。”
說着她輕嘆一聲道:“可惜就是太遠了點兒。”
“遠不怕,西班牙人都能跑去呂宋殖民,我們怎麼就不能反殺到美洲來?”林鳳毫不在乎道。
“那倒是,寇可來,吾亦可往。來而不往非禮也。”張筱菁笑着點頭道:“這次美洲之行,真是收貨滿滿啊。”
“遺憾的是,只有一半的壓艙石換成了白銀。”林鳳卻嘆了口氣道。
“你就知足吧,六條船的壓艙石,加起來將近一千噸重呢。”張筱菁白她一眼道:“都換成銀子的話,要將近三千萬兩!”
“那我們還要繼續努力哦。”林鳳卻幹勁十足道:“等到了西海岸,還要大幹幾票!”
“啊,還來?”張筱菁無奈的以手扶額,本以爲去年年底就能回家過年的,沒想到這都新年了,還在巴西呢。
她都已經歸心似箭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誰讓她們得罪強大的西班牙人呢。不得不浪費了很多時間躲避那位萊昂上將的追殺。
根據在里約得到的情報顯示,那位萊昂上將帶領着他的艦隊,依然扼守在麥哲倫海峽,苦苦等待她們的到來呢。
而且南美東海岸這段航程是真的爛爆了,對船員簡直就是一種摧殘。
所以在里約時,船員們上上下下異口同聲說,他們要順着西風帶往東走,繞過好望角經非洲回亞洲。
林鳳也確實是這樣宣佈的,所有船員都對此深信不疑。更別說西班牙在里約的間諜了。
間諜們還看到明國艦隊離開里約後,便徑直向東航行,消失在海平面上。便愈加確信無疑,趕緊騎上大羊駝,去阿根廷報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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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西班牙間諜不知道的是,在向東航行半天之後,林鳳忽然下令,轉舵向南!
船上登時一片譁然,全都歸心似箭的船員們,不解的看着自己的船長,不知她爲何會改弦更張?
“幹嘛?都跟得了馬上風似的?”林鳳撇撇嘴,毫不客氣的揶揄道:“忘了自己是出來幹嘛的了?搶完了就想回家?回去怎麼跟我師父交代?”
“說不好意思,公子,我們順道的打了個劫,完事兒光想着回來當財主了,誰還管勞什子環球航行?”林鳳似笑非笑的看着衆人。“反正我是沒臉說這種話,我更不想讓人笑話半輩子。”
“司令,那你幹嘛不早說啊?”船員們鬱悶道:“往東也是你,往西也是你,玩兒我們呢?”
“呸,你們倒想!”林鳳啐一口道:“我那是放的煙霧彈,讓西班牙人以爲我們向東去了,他們纔會撤出麥哲倫海峽,給我們讓出回家的路來!”
“哦,這樣啊,司令英明!”衆人登時馬屁如潮道:“我們都聽司令的!”
“這纔像話。”林鳳神色稍霽,又誘惑他們道:“而且我可打聽清楚了,西班牙在美洲西海岸的殖民地,因爲常年太平無事、武備鬆弛,基本上不設防。你們就不想再搶上幾把,把壓艙石全都換成銀子?!”
“想!”船員們這下來了精神,嗷嗷叫起來。
錢沒有嫌多的,搶劫也一定會上癮的!
“那就趕緊滾去該幹嘛幹嘛!”林鳳冷哼一聲道:“我看你們最近欠收拾的很,連老子的話都敢質疑了!”
“不敢不敢,打死也不敢!”衆人忙嘻嘻哈哈道:“司令,方纔是咱昏了頭,要不你狠狠抽我們一頓吧?”
“想得美!有多遠滾多遠!”林鳳笑罵一聲,作勢要打。
待到下面人鳥獸四散後,她才轉身進了艙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輕籲口氣。
“怎麼?有些壓不住場子了?”張筱菁給她倒了杯乾邑葡萄酒。
“確實有點兒。不過這也正常,隨着出海時間增加,船員會變得越來越沒耐性。咱們出海兩年了吧?”林鳳喝一口酒。
“兩年零一季了。”張筱菁苦笑道。
“這麼久了?按說早就該什麼紀律都不作數,船員都變成只憑着本能行動的動物了。”林鳳吹個口哨道:“現在他們能只是稍稍表現的有些不耐煩,已經是奇蹟了。”
“但我們還需要再航行半年吧?還是要多注意點他們的心態。”張筱菁秀眉微蹙。說來慚愧,這本該是警務委員的工作,但這方面她顯然是不稱職的。
“沒事,其實主要是被西班牙人追了半年導致的。雖然始終沒照面,但心態都起了變化。”林鳳把杯中烈酒一飲而盡,反手擦擦嘴道:“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勝利,打幾場勝仗,就什麼毛病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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艦隊駛離里約後,便在大洋深處南下,以遠離靠近海岸航行的船隻,防止行蹤泄露。
一個月後,艦隊纔在一處遠離大陸六百公里的羣島上靠岸休整,補充淡水。
這個羣島的形狀很有意思,就像一個完整的島嶼,被人用斧子劈成了兩半,中間一條筆直寬闊的水道,正好讓艦隊停船避風。
林鳳升空俯瞰後,當即興致勃勃的將其命名爲屁股島。
馬已善嫌實在太難聽,讓她改一改。林鳳便悍然改爲了‘馬已善的臀部島’,簡稱馬島。
“司令不用這麼客氣,我有個馬已善灣就很知足了。”老馬苦着臉道。
“哪有什麼,島是島,灣是灣,不礙事的。”林鳳卻一擺手道:“這就是開拓者的特權,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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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那咱們不就在老馬的腚溝子裡!?”得知此事的船員們鬨堂大笑,他們正在檢查加固帆纜,給所有舷窗釘上蘇木板,爲下一步穿越咆哮西風帶做好準備。
西風帶是個環繞地球的低壓區,在南緯40到60度之間。因爲陸地少,摩擦力小,廣闊海面讓西風徹底放飛自我,終年狂風肆虐,巨浪滔天。7級以上的大風天氣全年各月都可達7—10天以上,因此被稱爲‘咆哮西風帶’。
無論是想繞過美洲,還是繞過非洲,都要經過這條西風帶,這也是好望角被稱爲風暴角的原因。
正是因爲在好望角領略過它的威力,林鳳纔會慎重選擇航入西風帶的時間,現在正處在南半球的仲夏時節,理論上講是一年裡風最小的時候。
不慎重不行啊,這次可沒有開普敦這樣的避難所,只有憤怒的西班牙人等在麥哲倫海峽上,誓要把他們埋在咆哮的西風中。
在馬島休整十天後,艦隊盯着咆哮西風啓航,駛向麥哲倫海峽!
ps.下一章,一刻鐘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