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部電影,站在她們身邊,可最細微的表情變化,卻沒有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故事還在繼續着,她看見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的爬在窗口上討論着下面的陌生男子——
“他好不好看?”太平指指窗外滿臉興奮說道。
“好看。”薛麗娘點點頭,顯然也爲男子的外貌所驚豔。不過驚豔歸驚豔,一個美男子的吸引力對於她來說,不會比一塊胡餅大。所以她不甚在意的問道,“好看又有什麼用?不就是個男人,你難道能把他帶回家去
“帶回家?對哦,好主意!”太平一拍手,顯然對這個建議很是滿意,笑眯眯的託着腮看正在酒樓下面坐着吃飯的甄子墨說道“,我要把他帶回家去。”
天啊,這不是在強搶良家婦男麼。薛黎看着兩個小人兒的說話,滿頭黑線。
“帶回去?他又不像那捏麪人的可以幫你捏麪人,也不像那雜耍的給你耍盤子,也不像那點心師傅可以幫你做點心,你要他回去幹什麼?”顯然,薛麗娘對於太平的搶人回去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搶回家有什麼實際用途。
“男人除了這之外,還有很多用途。”太平裝出一幅很高深莫測的樣子說道,“例如幫你暖牀,陪你一起睡覺。”
薛麗娘聽了,皺皺眉頭。“冬天有湯婆子煨牀,我要他幹什麼。”想想又添了一句“我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我一個人還嫌我的牀不夠大呢。”
“不是你想地那個樣子啦。”太平揮揮手,擺出一幅小大人的樣子,故作神秘。
薛麗娘倒是很給面子的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這個,”太平一時語塞,她其實也不明白,“我看到上次有一個人給太子哥哥送了一個女人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我也跟你一樣問了那個暖牀是什麼意思。然後他們就笑。說等公主殿下長大了,就也送幾個漂亮的男人來給我暖牀。哼,我纔不要他們送呢,老把我當小孩子一樣,我已經長大了,我要什麼我自己去買就好了。”
“嗯。我哥哥他們也總是把我當小孩子,”薛麗娘聽到這話。顯然心有慼慼然,“連我出門都要派一堆人跟着,喏,今天如果不是跟你出來,我連酒樓都不能來呢。”
“就是,而且他們還很偏心。那個人說送我男人,就被內侍聽到狠狠地斥責了一頓,說是胡言亂語。我就不明白。爲什麼太子哥哥可以有女人。我就不可以要男人?”太平有些疑惑的問。
“這個?”薛麗娘也托起下巴想着,很顯然這個問題超出她的回答範圍了,想想自己在家裡好像也沒受過什麼不公正待遇。什麼好吃好玩地都是她最先挑地,就是哥哥們地東西,她喜歡了也是隨便拿的,所以太平的問話讓她思索了很久,最後終於得出一個不是結論的結論,“因爲他是太子,你是公主,所以不一樣。”
“可母后說過我們都是她跟父皇的寶貝,那爲什麼都是父皇的兒女,卻會有不一樣的待遇?”太平在這個問題上很是追根究底。
“嗯,”薛麗娘也迷惑了,太平地話的確很有道理,最後她想了半天“可能因爲你是女的,他是男的吧。”
“那女人和男人又有什麼不同?”太平對她的回答顯然很不滿意。
這個薛麗娘就很快回答出來了,“因爲男人可以帶兵打仗,可以從軍,可以當將軍、當元帥,女孩子就不可以。”
“誰說的?”太平顯然不贊同。
“我爹說的。我說我以後要跟爹爹一樣當大將軍,做大英雄,爹爹笑着說,我是女孩子是不可以的,將軍是要哥哥們去做才行地。”薛麗娘回想起當初爹爹把自己抱在膝頭說這些話地樣子,嘴角微微翹起。
“你爹說錯了。”太平很用力的打斷她的話。
“哪裡錯了?”薛麗娘不滿地說,在她看來,她爹的話是不可能錯的。
“誰說女人不可以從軍,南北朝民歌裡不是有花木蘭從軍?至於將軍,我的姑奶奶平陽公主當初帶領數萬軍士南征北戰,打下關中腹地,後又與太宗皇帝合力攻下長安,後又掃蕩西北,駐守娘子關,鞏固關中腹地,爲我大唐立國立下赫赫功勞,最後以軍樂下葬。她的所作所爲又有哪一點遜色於當朝?”
提起平陽公主的往事,薛麗娘也是知道的,連她的父親也對平陽公主在軍事上的天賦而感到欽佩。所以薛麗娘聽着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所以說,男人跟女人是沒什麼大的區別的,男人可以做的事人也可以!”太平滿意的對自己的演說做了總結。
“嗯當官!”薛麗娘總覺得太平的話有哪裡不對勁,但又想不到話來反駁,於是只能挑自己看的到的東西反問。
太平一拍椅子,自信的說道“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難道你想做太子?”薛麗娘明顯被太平的話嚇到了。
“哪兒有!”說道這個,太平也像鬥敗的小公雞般垂下了頭“我問過父皇,他笑着說,好啊,只要你覺得你的文治武功比的上你的哥哥們,朕就立你做皇太子。”太平學着高宗的口吻說話,然後抱怨道“那怎麼可能嘛!弘哥哥既聰明又仁慈,賢哥哥既博學又多才,我怎麼可能比的過。再說了,做太子有什麼好的,看看弘哥哥一言一行都要規規矩矩的,見母后都戰戰兢兢,被母后問話也是畢恭畢敬的。他就從來的都不敢跟我一樣爬到母后膝上去撒嬌。”——
薛黎看着兩個小小的人兒懵懂的討論着這些,不由的淺笑,想當初自己也是從這個年紀開始對異性產生了好奇的吧。會略帶羞澀的去思索男女間有什麼不同,也便有那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的青春期萌動。
只是她們特殊的身份,讓她們的覺醒不同於一般的女子,除了對一般未來夫君的幻想之外,對於身爲公主的太平,她看到的,想到的更多的是在一個國家裡男女地位的特殊。在權利核心長大的她,對於這方面的問題敏感遠遠多於同齡的孩子。
只是看她們這般童真,薛黎很難想象出,她們究竟能對甄子墨做出什麼事來,讓他那麼恨薛麗娘跟太平呢?這疑惑着,忽然看太平一推窗子,叫道“不好,他要走了!”
“他,哪個他?”顯然薛麗娘扯七扯八的早就忘了那個剛纔被自己說好看的男人。
“來人啊,去把那個男人給我帶上來。”太平顧不得回話,指揮着隨身的幾個侍從下去請人。
“你真的要帶他回家?”薛黎跟薛麗娘同時都吃了一驚。
“對啊,”太平點點頭,一臉的得意“他長的好看,我要他陪我玩。恩,我還可以拿去向其它人炫耀,呵呵。”
“可是,他雖然好看,你身邊也不是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何必大費周折呢?你身邊已經有那麼多人陪你玩了,像那些侍衛啊,公公啊什麼的,已經夠多了。”薛麗娘不解的問道,不明白太平爲什麼這麼熱衷於眼前這個只見過一面的人。
“那不一樣。”太平很乾脆的回答,探了頭出去,饒有興致的說“他跟他們都不一樣,我家裡的那些是太監,跟本算不上男人。至於那些侍衛,哼,跟木頭差不多,根本一點兒都不像活人。”
“爲什麼太監就不算男人?爲什麼侍衛不像活人?”薛麗娘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那個男人,感慨道“其實自信看,他不如你哥哥們好看。”
“那當然,他跟哥哥們相比少了那份氣度。”太平應答道。
“也不如你表哥好看。”薛麗娘看看了再說。
“敏之哥哥是風靡長安城的美男子,不知讓多少名門淑媛魂牽夢縈,他當然比不上。”太平答的很乾脆,很顯然很是爲自己的表哥自豪。
“你到底爲什麼要他?”薛麗娘不解的問着太平。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覺得他很新鮮,他好就好在,我從來都沒見過他這種人。就像是父皇送給我的那隻波斯國的小卷毛狗一樣,一看到它我就會覺得心情好好。”太平不恰當的比喻道。
“哦,”薛麗娘不做聲了,饒有興致的看着侍衛們去帶人。
薛黎恍惚中看到兩個小女孩說話,聽語氣這時候的太平對武敏之還是沒有惡感的,那爲什麼,爲什麼兩人在三年後又會發生那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