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臥古都聽風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四月的長安城,殘雪在一場毛毛細雨中消失,柳條枯草,於春寒裡勃發了生機,一支數百人的商隊,緩緩離開了古都長安,踏上絲綢之路。
自陸七在長安城西市買了六家商鋪始,卻是引動了長安城人走河西的慾望,在人爲財死的貪婪心理下,陸續出現了走河西的商隊,而去了河西的安歸商人,帶回了河西非常安定的信息,於是引發更多的逐利商人走河西,長安西市重新成爲了東西交匯的金地。
在長安古都再現了絲綢之路的同時,戰爭也在悄然迫近,一份份軍情秘密彙集到了陸七手中,西部很多地方出現了軍力開拔的事實,方向都是奔了漢水一帶,而陸七最關注的巴蜀周軍和王彥升軍,終於有了動作,在漢中的三十萬周軍,突然有二十萬開拔向東,而王彥升軍力,卻是提早了數日棄防了隴西數州。
陸七對周軍的動向,事實上摸不清具體的首腦是什麼人,表象看是趙匡義在發動對荊州的戰事,但陸七不敢排除,是不是周皇帝暗下的旨令,這很可能是一場鬥智的戰事,陸七懷疑,是不是周皇帝故意穩住他,利用他的觀望心理,達到將計就計的戰略。
陸七的懷疑,是在安排了斷腕戰略之後萌生的,主因就是周皇帝沒有如他預期那般,讓他領軍進攻了太原,既然不是讓他進攻太原,那周皇帝就不應該放他來了長安城,護送紀王不是非他不可,周皇帝的作爲,很可能是一種欲擒故縱的套路。
陸七原本以爲,周皇帝不會希望趙匡義進取了荊州,但萌生了懷疑之後,陸七卻是覺得,周皇帝是個能夠放眼大局的人物,是一個渴望一統天下的君主,若是換成了李國主,必然是極度恐懼了邊臣建功,但周皇帝卻是能容了功臣的進取,就像他陸天風,進取了河西之後,得到的是周皇帝的一再懷柔寬容。
“也許真的會是將計就計,問題就是那個潘美,潘美如今可是武惠郡王,與趙匡胤是一個級別的大人物了,周皇帝對潘美,可謂是賜予極厚,潘美就算是與趙匡胤親厚,但潘美已然是異姓封王,就算幫助趙匡胤奪得了周國江山,潘美還能夠得到了什麼?進一步封爲王爵嗎?潘美只怕會擔心了無命承受,正常而言,與其做了逆臣,不如保守的做了忠臣。”陸七猜度着周國重權軍臣的心理。
他離開軍營去了長安城,向紀王稟告了王彥升不告棄防的軍情,讓紀王問問朝廷該怎麼辦,紀王果然大驚,忙使出八百里加急稟告朝廷,並且加強了長安城的防禦,又知會了鳳翔節度使軍嚴加防範西部方向。
四日後,周國朝廷的纔來了迴音,命令陸七調會州駐軍去接管了隴西都督府防禦,陸七接了軍令心下冷笑,他已然令調河西五萬軍力離開了河西,周皇帝也許就是想調河西軍力離開河西,可能是‘引蛇出洞’而擊之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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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五日,周國朝廷又來軍令,命令陸七率領長安城所屬軍力,開赴漢水歸屬潘美節制,周國發動對荊州的戰事,陸七接令後,與長安城另兩萬軍主帥,開拔奔了漢水襄州,而長安城只留下了河湟回駐的三萬禁軍。
紀王爲四萬將士踐行,這位年輕的親王,根本不知道朝廷對漢水戰事的佈局,踐行中,陸七忽索要紀王身邊的兩千護軍,紀王一怔後答應了,自開封府而來的兩千護軍,重新成爲了陸七的護軍。
陸七大軍開拔出百里,有一萬騎兵自西方而來,與陸七的兩萬軍會合,而被陸七讓先的兩萬禁軍,根本不知道後面的陸天風軍力,多出了一萬騎兵,紀王是得報了,但沒有在意,以爲陸七是想建功,在陸七走後,紀王下令三萬留守禁軍,全部進入了長安城守衛,並且安排輜重軍支援。
自長安城到襄城,也是有千里之遙,而漢中到襄城,也是有千里之遙,自漢中或長安城出發去襄城,就是並行的都向東走,最後彙集於襄城,陸七行軍途中,卻是接到了潘美的軍令,讓他率軍去會合,一起去襄城。
陸七接令後置之不理,依舊直去襄城,而走在前面的兩萬禁軍,主帥使人問過陸七之後,依然抉擇了調頭向南,去與漢中向襄城開拔的二十萬周軍會合,所以十日後,陸七的三萬軍,先抵達了襄城。
陸七將三萬大軍駐紮在襄城之北十里外,才紮下大營,就有程德玄在外求見,陸七親自迎了出去,親近的將程德玄迎進了帥帳。
程德玄有些受寵若驚,陸七的身份和勢力,已然是高過他很多的大人物,入了帥帳,恭敬的執禮後才落了座。
“程大人對於我的大軍到來,有些意外吧?”陸七開門見山的微笑說道。
“下官不意外的,陸尚書領軍來襄城,朝廷是知會過的。”程德玄回答道。
“是後來知會的吧,隴西都督府的三萬軍力,可是不告而東來的,卻是驚了我一身冷汗,以爲王大將軍要攻打京兆府呢。”陸七淡笑說道。
“陸尚書誤會了,王大將軍東來,是朝廷的軍令,至於朝廷爲什麼沒有告訴陸尚書,想是信使出了紕漏。”程德玄平和回答。
陸七聽的笑了,道:“就算是信使出了紕漏吧。”
程德玄神情略現了尷尬,隨即道:“朝廷讓陸尚書也來參戰,可以預見必能了獲勝。”
陸七微笑道:“術有專攻,我對付西部戰事還可以,這進攻荊州的戰事,我就是來搖搖旗而已。”
“陸尚書謙遜了,善戰之將,任何的戰事都不會了遜色的。”程德玄說道。
陸七搖頭,道:“此次的戰事,我只是輔軍,受潘大帥節制,所以應個景就可以,勝敗與我的利益關係不大,勝了或許得個國公封賜,敗了也罪不及我。”
程德玄點頭,又問道:“據說京兆府發兵四萬來了漢水,陸尚書的軍力,好像是三萬。”
“是發兵四萬,有兩萬軍半途接了潘大帥軍令,折轉向南去會合了,我的本是兩萬步軍,臨時自河湟調來一萬騎兵。”陸七回答道。
程德玄點頭,道:“武惠郡王沒有讓陸尚書去會合嗎?”
“讓了,我拒令沒去,我怕去了,會成了階下囚。”陸七直言不諱的回答。
程德玄臉色微變,繼而正容道:“陸尚書多慮了吧,武惠郡王怎麼膽敢對陸尚書不利,反而陸尚書的違逆軍令,卻是給了問罪的口實。”
陸七淡笑看着程德玄,微挑眉道:“我就在軍營裡,由他問罪,他若是不服氣,可以先動了刀兵。”
程德玄搖頭,道:“陸尚書不可意氣用事的。”
陸七一笑,道:“我在河湟,曾經與潘美軍力衝突過,結了很大的怨隙,所以不得不防了被報復,我只是不去見他,又不是臨陣脫逃,他想罪也難。”
程德玄笑了笑,道:“陸尚書遠途來支援戰事,襄國公說了爲陸尚書接風,請陸尚書午後入城親近一敘。”
陸七搖頭,淡笑道:“我就喜歡在自家軍營,若是襄國公想親近,可以來我營中做客,我自長安帶了一罈好酒,願與襄國公把酒言歡。”
程德玄苦笑了,道:“下官沒有請得陸尚書,回去卻是免不了被國公爺埋怨。”
“程大人若是不願聽了襄國公的埋怨,那可以歸附了我,我可以給程大人刺史官位。”陸七平和迴應。
程德玄臉色一變,正容道:“陸尚書不該調侃了下官。”
“我說的是實話,程大人是個能吏,爲主奔波不辭辛勞,我當然願意了真心接納。”陸七看着程德玄,微笑說道。
“陸尚書既然不願入城休息,下官只能是回去覆命,下官告辭。”程德玄不敢再與陸七說下去,忙起身告辭,陸七客氣的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