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若有所思的陸大將軍,王氏家主默然了一會兒,才又道:“大將軍,小民覺得,大將軍的戰功,已然是功高震主,就算大將軍不效仿了張議潮,只怕也是免不了韓信之危,如果效仿了張議潮,可以用獻河西圖籍之法,試探性的請立河西軍府。”
“哦,聽說張議潮是獻過西部十一州的圖籍。”陸七平和迴應。
“是的,大將軍可以效仿爲之,當年張議潮獲得了西部十一州的節度使後,就去過長安拜見皇帝,皇帝非常禮遇了張議潮,後來張議潮在長安安享終老。”王氏家主回答道。
陸七點頭,道:“你的建議,我會認真想想的。”
王氏家主點頭,道:“大將軍斟酌吧,河西之地被党項人和吐蕃人禍害了很久,就是以前的沙州回鶻,也不擅於強盛了河西之地,只知道放牧爲生。”
陸七微笑,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有了,不過小民需要等到大將軍置立了河西軍府,纔敢去聯繫了伊州回鶻來商,不然換了人來入主沙州,那很可能駁了大將軍的吩咐,如果是那種後果,小民的失信,會激怒了伊州回鶻的,做西域商人的,忌諱失信。”王氏家主說道。
陸七點頭,道:“可以,你等信吧。”
“謝大將軍寬容。”王氏家主起禮恭敬道。
陸七點頭起身,道:“我走了。”
“請大將軍留步。”王氏家主起身忙道。
“有事嗎?”陸七平靜迴應。
“請大將軍稍候一下。”王氏家主恭敬道。
陸七點頭,王氏家主拱禮後,轉身離開了廳堂,陸七佇立廳中想着建議,他原本是想借了折氏的名義與周國朝廷扯皮,但王氏家主的言語,卻是提醒了他,河西人心需要了主心骨,如果他沒有名正言順的入主了河西,那麼河西的軍心確實會存在了牆頭草的心態。
“那就向周皇帝攤一次牌,若是周皇帝拒絕所請,那就事實性的割據了河西,等候巴蜀戰事明朗之時,在審時度勢的揮軍出古浪峽,若是周皇帝能夠了繼續懷柔,那他就繼續做周國的‘良臣’,隨勢而動。”陸七做出了新的決策。
佇思中,忽王氏家主回來了,卻是帶來了一個淡綠衣褲的少女,陸七見了微皺下眉,卻是知道了王氏家主的用意。
“瑤如,快叩見了大將軍。”王氏家主溫和說道。
少女上前跪在了陸七身前,嬌柔道:“小奴王瑤如,叩見大將軍,大將軍福安。”
陸七淡笑看了王氏家主,王氏家主起禮,恭敬道:“大將軍,瑤如是小民兄弟的女兒,請大將軍收下,做了侍女。”
陸七笑了笑,道:“我若是不收,你卻是難以安心了。”
“是是,謝大將軍擡舉。”王氏家主恭敬迴應。
“起來吧。”陸七看了少女溫和道。
少女起身恭立,陸七右手一伸輕托起了少女下頦,看到了豐頰,挺鼻,櫻脣,長睫毛,一雙湛藍大眼睛,這是一張有着幾分青澀的秀麗嬌容,也就十三四歲,與阿古蘭很像。
“大人,瑤如的生母,是以前沙州回鶻的雪蘭公主,瑤如有一半回鶻貴族血統,她的容貌,與生母有七八分相像。”王氏家主恭敬說道。
“嗯,你有心了。”陸七點頭回應,手一移輕拍拍瑤如左肩,溫和道:“走吧。”
陸七離開了王氏家宅,王氏家主一直送出了門,在門外望送了良久,之後返回了宅院,一入宅院,立刻自廳中走出了十幾個男子,都神情緊張的看着王氏家主。
“這是個不能惹的人物,傳話出去,任何人不得阻撓官兵收田。”王氏家主吩咐道。
“什麼?我們這麼對他,他還要收我們的田,他比吐蕃人還毒。”一個魁梧中年人憤怒道。
“是呀,党項人來了,都借重我們的,都給了族長官職,這個大將軍,未免欺人太甚了。”另一箇中年人也發火道。
“都閉嘴,這位大將軍若是立足了河西,對我們只有好處,他是個知道經營河西的睿智人物,在甘州就實行了屯田重商,若是商路通達,對我們絕對是致富的良機。”王氏家主斥責道。
十幾個男人互相看看,有人道:“族長,他能夠在河西立足嗎?”
“應該能夠,夏國的党項人至今也沒有反撲河西,可能是被這位大將軍打的怕了,這位大將軍與夏國起戰以來,沒有一次敗陣,次次重創了夏軍。”王氏家主說道。
“聽說這位大將軍是佛光轉世,身邊還有一個能夠通靈神鬼的大巫。”有一個人,語氣有些畏懼的說道。
這麼一說,十幾個男人竟然都默然,王氏家主微皺眉,繼而道:“散了吧,如今只能等候。”
十幾個男人行禮後離開了,王氏家主佇立在院中,眼睛看着遠空,良久才搖頭回了廳中。
開封府,如今最熱的話題,莫過於陸天風進取了河西之地,消息傳來,有如了春雷響徹,於是,曾經輝煌的大唐絲綢之路的故事,如同陳酒散發了濃香。
陸天風進取河西之地,讓開封府人生出了遐思嚮往,很多的人,都想着此生應該去絲綢古道去走一走,於是人沒有去,卻是都願意去了清風居坐一坐,清風居的生意忽然紅火的嚇人,入客率比以往暴漲了十倍,忙的楊洪是應接不暇,臉骨都笑疼了,他得笑臉迎客。
相比之下,周國廟堂之上卻是反應平靜,皇帝沒有發佈什麼功勳肯定,政事堂和樞密院也是恍如不知道進取河西之事,廟堂之外的人猜度,朝廷沒有積極反應,可能是顧慮了河西之地會得而復失。
但兩個月後,廟堂之上的大人們,卻是爲陸天風送來的河西五州圖籍,以及請求置立河西都護府的上書,而展開了激烈的抨擊。
陸天風上書言,河西爲党項,回鶻爲主的番地,存在很大的不穩禍患,需要懷柔的以番制番,另外河西的外患很多,不但要面臨夏國的反撲,還要應對了吐蕃,伊州回鶻,和大漠遼國的進襲,他需要對河西擁有任官權力,能夠便宜行事的激勵軍心,撫慰番人。
薛居正是激烈的反駁陸七的請置河西都護府,言河西之地在唐朝就只設立了河西節度使,河西五州都是朝廷使任官吏,而都護府卻是擁有獨立的軍政權力,說白了就是一個地方朝廷,他指罪陸天風分明起了自立叛心,絕不能縱容。
不過戶部尚書和禮部尚書,卻是覺得不宜問罪陸天風,兩位大臣認爲應該對陸天風的請求懷柔,認爲陸天風在河西之地,確實需要便宜行事的權力。
其實深意就是,若是迫的陸天風自立了,那會造成很大的不利後果,會使得周國的財力加大了耗損,也會打擊了周國的威望,就象十年前党項八氏自立夏國,陸天風若是在河西自立了,那討不討伐?
周皇帝坐在龍案後,神情一直很淡定,等大臣們說完了,他平和道:“河西之地,淪入番人之手久矣,如今能夠歸入大周版圖,是意外之喜事,既然得之,就應該盡力守護,河西都護府,可以置立。”
皇帝做出了決定,衆臣也就停止了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