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破鏡重圓

067 破鏡重圓

慕容燁以逗弄她爲樂,邪魅的眼底閃耀着星星點點的光耀,將手腕送到她手邊,笑道。“你坐着把脈,更舒服一些。”

遠處的幾人忙着練武,無暇顧及竹林中的動靜,韶靈淡淡睇着他,終究將目光移開,垂眸冷靜地把着脈搏。

“怎麼樣?”見韶靈遲遲不開口,慕容燁的語氣清淡,不溫不火。

韶靈終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七爺,從脈息上看,你沒事。你要再覺得冷,便是你穿少了。”

慕容燁不受控制地鎖住她此刻的笑靨,她的紅脣高揚,明眸閃亮,彷彿是鋪滿了金光的湖水,她回來多久了……他不曾看到她如此開懷的笑。

他的心,頓時被暖意充斥着,他望着她,薄脣也不自覺揚起笑意。

慕容燁心神一動,拉着她起身,韶靈低頭望着他的手掌,他的手非但不寒涼,還很溫暖,溫暖的……她幾乎不願鬆開。

“七爺,裁縫到了。”

馬伯已經在慕容燁的院門口等候,他身後有一個灰衣中年男人,朝着慕容燁行禮,在外,無人知曉七爺的身份,只當他是紈絝公子。

“就是她。”慕容燁的雙手覆在她的肩膀上,他的語氣霸道而專制,不容任何人商量。“量身定做,用最好的料子。”

她脣畔的笑意飛逝散盡,眼看着裁縫抽出軟尺,要爲她量尺寸,她驀地轉過身去,喉嚨一緊。

“七爺讓人給我做什麼衣裳?”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說錯了。

慕容燁在她的臉上,沒看到一分歡喜,一分欣悅,一分嬌羞,她的眼底,滿滿當當盡是動搖跟擔憂。

他神色立變。

她以爲,他命人來給她量做嫁衣。

慕容燁的眉頭一下皺了起來,他的眼神漆黑幽暗,深處卻又熾燃着一抹怒氣。

看着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她只覺胸口一陣沉悶,避開了他猛地轉爲犀利的眼神,沉默不語地看着地。

只是哪怕逃開了他的視線,她依舊能察覺那一雙犀利的眼眸,定在她的臉上,她突然心頭有些燒,氣氛尷尬地容不得她再說哪怕一個字。

“給你做條裙子,秋天馬上到了。”慕容燁先開了口,嗓音很冷,話音一落,他便拂袖離開。

馬伯這回沒再罵她,只是連連嘆了幾口氣。

裁縫遲疑着,終究還是給她量了尺寸,她緩緩擡起眸子,望着慕容燁遠走的身影,一股縈繞不開的冷清,令她心中發酸,像是喝下一大杯的陳年老醋。

將整個螓首埋入清水之中,她在水下睜大眸子,屏息回想着白天發生的一切,慕容燁最後看她的眼神,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割開了她堅硬的心牆,雖然傷口不大,卻隱隱作疼。

在最後一刻,她猛地擡起頭,大口大口喘着氣,一把抹掉臉上所有的水痕,無奈腦海中的萬千心緒,還是無法理清。

她怔了怔,站在原地,連着捧了幾把冰涼的水澆在臉上,心慌亂無比,遲遲無法冷卻下來。

這一夜,她徹夜不眠,直到天明,也不曾找到原因。

接連十來日,韶靈不曾見到慕容燁,倒是有人將那套裙子送來了,的確用了江南最好的綢緞,緋色爲底料,上面繡着一枝嫩白色的桃花,刺繡精美,栩栩如生,穿在身上,但凡走動也是輕盈靈動,絲毫不會綁手綁腳。

韶靈垂首繫着胸前的綢帶,心中又落入幾分莫名的黯然,坐在菱花鏡前,她握着自己的腕子,那兒一片冰涼。

她在夜色中,走上那條熟悉的路,這些天沒來,庭院中的花圃一片雜亂,花瓣碎成粉末,迎風而舞動,甚至連兩棵樹,也傾斜在一側,露出半截樹根,沒精打采。

不難想象,到底是誰的掌風,在這裡找尋泄恨的靶子。

她推門而入,屋內一片漆黑,在桌上摸索着點亮燭火,只見慕容燁躺在牀上,背對着她,似乎已經睡着了。

“小韶,你要偷襲?”掛在半空中的鸚鵡機靈地睜開了黑漆漆的眼,尖聲道。

食指壓在紅脣上,她對鳳尾鸚鵡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鸚鵡這纔不打草驚蛇,歪了脖子假寐,裝作不知主人的屋內有人不請自來。

“七爺,你睡了嗎?”

韶靈站在他牀沿,淡紫色的帳幔在微風中飄動,她低聲問,但他遲遲不開口,不理會她。

她擰着眉頭,他本是很難取悅難伺候的大少爺,喜怒無常,陰晴不定。

“我知道你沒睡。”韶靈的嗓音很清很柔,落在這一片沉寂之中,他們是成長時候陪伴彼此長大成人的夥伴,是最爲了解對方的人。

牀上的黑影,稍稍挪動了一分,他慵懶的嗓音劃過她的耳廓,沒有不快,也沒有指責,像是剛剛被她吵醒的惺忪姿態。

“很久沒聽你撫琴了。”

她抿嘴一笑,走向窗邊,將長臺上的古琴放置在桌上,安然坐下,青蔥玉指輕輕挑撥,曲調從指尖傾瀉而出。

此曲輕快明朗,身臨其境,彷彿身處明媚春日,百花鬥豔,彩蝶紛飛。哪怕心中愁腸百結,聽了也會身心愉悅。

很顯然,她是要他不再爲白天那件事生氣。

曲子過了一半,牀上卻傳來不小的動靜,韶靈轉過身去,看他下牀套上靴子,朝着她走來,坐在她的身旁。

她不得已挪了位置,圓凳原本就不寬敞,他非要跟她擠在一張圓凳上,更顯擁擠。

“這首曲子你會嗎?”慕容燁並不曾看她,右掌壓在琴絃上,修長手指挑起一小段琴音,淡淡問了句。

韶靈側耳傾聽,認出是以前學過的曲子,她點了點頭。

慕容燁勾脣一笑,眼底清明,他沉默了半響,韶靈將左手覆在琴絃上,他的指節一動,她也隨即跟上了他的節奏。

兩人一同撫琴,她專注地望着他的長指,琴音在他的指下轉爲悠揚,不敢有少許分心,方能跟他配合默契。

韶靈的心中壓着幾分愕然,她從不知曉慕容燁還會撫琴,這把古琴擺放在他的屋裡好多年,她素來以爲只是他奢華的擺設之一。

一曲終結,漫長的沉默,夾雜在兩人之中。

慕容燁這才側過臉去,月色之下她的側臉,晶瑩如玉,看清她今夜的裝束,不由得眼前一亮。

韶靈着一襲緋色長裙,胸前垂着素白色的綢帶,一支嬌嫩桃花,綻放在她的肩頭,將她襯托的清靈而嬌俏。她雪肌玉膚,五官精緻,若是此刻站在花雨紛飛的桃花林中,那便更像是不染纖塵的仙子一般。

他的脣畔生出及其淺淡的笑,並不錯愕。她原本就有不俗姿色,稍稍裝扮,便會驚爲天人。

“你十五歲那年穿的藍裙子很好看,這條也不差。”他輕描淡寫地說,視線卻不從她的身上移開絲毫。“爺喜歡美麗的東西,錦上添花何嘗不可?”

“我並不知道七爺會撫琴。”韶靈睇着他,低聲說。

“在你心裡,爺除了會殺人,折磨人之外,還會些什麼?”慕容燁的雙眼定在她的臉上,他眼底晦澀,只是哪怕如此自嘲,他的脣邊依舊有笑。

韶靈不經意望了一眼,心中更是落入些許慌亂。

她垂眸望着他至於膝上的左手,手背上的傷疤依舊醜陋扭曲,他並不避諱他殺過人,也並不否認他的雙手盡是血污,並不乾淨。

“這回,是爺做錯了,不該藉機試探你,想着是要留在身邊一輩子的人……”慕容燁的眼底落入幾分清冷之色,往日的妖嬈風華被沖淡大半,她怔了怔,今夜的他尤爲不同,有些陌生。

他的嗓音之內沒有調侃,唯有喟嘆。

她的心,又被重重撞了一下,卻沒有任何疼痛,相反的,一股暖流,匯入她的心頭。

他撥了撥琴絃,輕緩之極地笑道。“你心裡的人,是不是風蘭息?”

她回到七爺身邊已經數月有餘,他從未提起風蘭息這個名字,哪怕……她不曾奢望他對此一無所知。

韶靈不敢置信地擡起眼,因爲兩人靠的實在是近,他的氣息在她的面頰上若有若無地拂過,像是一陣暖風,他的語氣依舊沒有任何斥責,也不像是勃然大怒的前兆。

她身處暴風雨來臨前,此刻越是安靜,就越是危險。

慕容燁冷冷地說:“若不是去尋找無憂丹,你也不會結識他,他確實是極爲出色的男子,溫文爾雅,你對他動心,也很尋常。”

她面上笑着,心中卻在嘆氣,慕容燁跟她說的如此真切,她更是心虛,只是揣摩了許久,最終還是不曾將自己跟風蘭息的關係坦誠出來。興許宮琉璃這個身份,早就不必介懷,這世上根本沒有她的存在了。

“不過,他對你再好,也比不上爺,再說他是有未婚妻的人――”慕容燁突地揚脣一笑,言辭篤定,卻又多了張狂的霸道意味。“我們就不一樣了,怎麼算也是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聞到此處,韶靈的脣邊情不自禁含着笑,年少時,她在心裡暗自罵了他無數次,他的刁鑽,總是令她辛苦。哪裡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他素來如此自負,輕狂。

慕容燁的眼底,烈火暗自熾燃着,他一改輕佻放浪,鄭重地道。“靈兒,三年前,爺在大漠派了百餘人,無論你去了哪個陳池,雲門都不會斷了你的消息。爺也想過無數次,要不要把你從大漠抓回來,但就像是今天這隻鸚鵡一樣,哪怕住在黃金打造的籠子,哪怕飛到外面會被木刺着,它還是想出去。”

紅脣微啓,但終究還是如鯁在喉,她的眼底泛着迷離的光耀,心暗自動搖。這一瞬,慕容燁在她的心裡,不再高高在上,也不再殘忍跋扈。

他定神盯着那雙明亮的眼眸,眉宇之間的堅定如鐵。“說服自己給你三年時間,決不能再久,他日你再回到爺的身邊,就必定是爺的女人。”

慕容燁的左手,覆上她輕放在琴絃上的柔荑,她的指尖動了動,最終不曾掙開。他神色一柔,脣畔的笑弧更深,眼底的寂寥轉瞬即逝。

“七爺,我心裡也很亂,說真的,我沒想這麼遠。”她嘴角的笑意很澀,臉上掠過一分窘迫,他的手心很燙,明明快入秋了,她幾乎沁出一身汗。

慕容燁卻不肯放過她:“你今夜爲何而來?不就是擔心爺嗎?不就是想解開我們之間的誤解嗎?”

韶靈垂眸,望着他抓緊自己的手,百轉千回。“洛神跟我爭吵的時候,七爺護着我,我心裡很暖。誤以爲七爺在說笑,沒有把賞荷的事放在心上,讓七爺等了一整天,我心裡很愧疚。看到那支被七爺找回來的簪子,我始料未及,手足無措。今日,我並不是看輕七爺的誠心,只是當真沒想過要嫁人成人婦……”

“你心裡總算還有爺的位置。”慕容燁長長嘆了口氣,他生氣難過不舒服的時候,若是她無知無覺,實在枉費他多年心思。

見她雙眼晦澀黯然,纖瘦身影盡是寥落,他的眼底盡是憐惜和不捨,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神情寵溺。“反正都走了這麼多步了,只能再等幾步,不過這回說好了,你不能再從爺身邊逃走。”

“我可不想一輩子當逃犯,被雲門監視追殺。”她脫口而出,察覺耳畔一片沉默,她才擡起眼看他,他的俊臉驀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幽深的黑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等你當了雲門的女主人,所有人任你差遣,你可以去監視追殺別人――”話鋒一轉,他調笑地雲淡風輕。

她笑了笑,眼神輕輕閃動,卻沒說什麼。

“這條裙子越看越順眼,明日叫那個裁縫再給你多做幾件。”慕容燁一副趾高氣揚的態度,知曉她並非對自己無動於衷,他的眼神又恢復了往日的傲慢邪肆。

“我可過不慣跟七爺一樣奢華的日子。”韶靈笑道,私底下,他就跟貴族少爺一般,驕縱而任性。

“靈兒。”慕容燁的眼神依舊熾熱,語氣卻很清冷。“那個冬天,第一次見你,你身上穿的是上等的紫鵑綢。”

她的笑,在脣畔僵硬,蹙眉看着他,不清楚心中的情緒,是喜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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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來歲的時候,你硬要跟爺爭辯,人心若是醜陋,即便穿了黃金衣,也像是稻草人。”這時,他笑了,笑靨在燭光下搖曳煽動,俊美超逸的像是一幅畫。“所以,這世上再好的衣裳穿在你身上,都不浪費。”

韶靈臉上血色盡失,她跟慕容燁周旋了許多年,彼此都習慣對於對方的稱讚做幾分保留,假癡不癲,只是此刻,她竟然心微微的甜,宛若沾了一勺蜜糖。

“這麼多天沒見面,你有沒有掛念爺?”慕容燁的俊臉,越靠越近,他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臉上,她的耳根發紅。

“我忙的沒工夫想任何人。”她笑着搖頭。雲門幾千兄弟,她常常忙的腰痠背痛,這一句,倒並非是假話。

“可爺很想你。”他的眼底有一抹失望,以及遂即捲來的熱忱,刺得她不敢承受那麼沉重而真摯的光芒,急忙閃開了視線。

她無法否認,她總是將自己關在銅牆鐵壁之內,生在懸崖邊的花,卻越是渴望陽光和甘露,一分真心的關懷和喜愛,遲早會打動她。哪怕這個人是慕容燁,江湖傳聞中極爲可怕的人物。興許她也不過跟世間千千萬萬平凡的女子一樣,也企盼有人包容她,呵護她,跟她一道攜手白首。

此生,要有一個人互相喜歡的人,一顆相互吸引的心,願意陪她走同一條路,那就夠了。

紅脣邊,漸漸揚起一抹芊芊柔柔的笑意,她的眼神不再若刀鋒般清冽,而是晨輝般溫藹,兩人四目相接,相視一笑。

慕容燁安靜地握着她的手,望了一眼窗外的深沉夜色,說的平和而不容拒絕。“不早了,你留下來過夜。”

韶靈噙着一抹笑,看着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也不點頭,也不搖頭,眸子在月色之下,更是清亮。

“怕什麼?爺還能吃了你不成?”慕容燁眯起黑眸打量她清純又狡黠的眼神,她在他身邊久了,也變得精明。他們心裡,都有一把算盤。

“誰怕了?”韶靈挑眉看他,紅脣絕豔,清靈的嗓音之中也有了自然的笑意。

慕容燁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回過身的那一剎那,如削薄脣邊的笑容,深不可測。

他以掌風熄了桌上的燭火,韶靈躺在他的身旁,在黑暗中睜着眼。

如今慕容燁褪去了餘毒,不再寒涼如冰,男子溫熱的氣息,像是一小簇火苗,緩緩燒到她這邊來。

“爺這兒怎麼這麼冷?你這兒倒是暖和……”兩人原本各蓋一牀錦被,過不了多久,男人的手掌便鑽入她的被中,將她的錦被拉扯到裡側去。

錦被被無端端抽離,一片涼意覆在她的身上,韶靈知道七爺惡意使壞,雖不至生氣,卻還是用力將錦被扯到懷中,低聲道。“我明日還要早起。”

她的嗓音中藏着一抹柔和和哀求,宛若搖尾乞憐的小貓般討人喜歡,慕容燁心神一動,手下卻更用力,稍稍一扯,她的錦被重回他手。

一轉眼的功夫,寬大的紅木大牀上,凌亂不堪。

兩人就在這錦被的搶奪拉扯中,各自氣喘吁吁,她最終還是敗北,慕容燁得意地將一牀錦被包覆在兩人身上,跟她分享着溫暖的氣溫。他總是囂張地擅作主張,但這一個舉動,卻無疑將這些年來梗在兩人身前的隔閡跟誤解,重重一擊錘成粉末。

“就這麼睡,別折騰了。”慕容燁的脣貼在她的髮絲上,嗓音低醇宛若陳年美酒,魅惑人心的磁性在暗夜中牽動她。

到底是誰在折騰?只要不如他所願,他就會千方百計改變現狀,直到他滿意爲止。

韶靈放棄無畏的反抗,兩人肩並肩地靠着,同蓋一條錦被,宛若情人般親密無間。只是這回韶靈也無法解釋,她果真對他不再設防,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正睡得迷糊,只聽得門外有一個蒼老而沉重的嗓音:“七爺,您起來了嗎?”

韶靈懵懵然地睜開眼,突地清醒,抓着錦被坐起身來,慕容燁被她的動靜吵醒,魅眼半眯,食指擱在她的紅脣上,慵懶而邪魅,低低地道。“還早着,再睡一覺。”

“七爺,我端來了早膳……”馬伯又問了一句,叩響了門,像是等不了太久時間。

韶靈徹底清醒過來,搖了搖慕容燁的臂膀,正色道。“你回馬伯一聲,他就要進來了。”

慕容燁卻並不起身,幸災樂禍地嗤笑一聲:“什麼都不怕,卻怕老馬?”

至少是如今,她還不願被衆人知曉他在七爺屋內過夜,若是他人知曉,又會多一些難以處理的麻煩。

她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哀求,足以讓任何男人的心軟成一灘水,慕容燁捏了捏她的臉頰,不緊不慢地起身。

“七爺――”馬伯又催了一聲。

“放着吧。”慕容燁穿好外袍,洗漱過後,才走向門邊。他突地轉身看她,脣邊的笑意並不友善。

韶靈明白他的眼神何等用意,笑着擺擺手,嗓音壓得很低:“我還是過會兒再出去吧。”

慕容燁不以爲然地調笑,一如既往的輕佻。“又不是偷情,還怕別人捉姦?”

她咬牙笑了笑,他才悠然轉身,大步邁出屋子,韶靈大大鬆了口氣,獨自沉靜地坐在牀沿,原本在心中纏繞的千百支藤蔓,在一夜間瘋長蔓延,怎麼也數不清了。

她不願多想,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過了小半個時辰,她才悄悄離開了七爺的院子,默默回到自己的屋內。

韶光跟三月練了一套拳法回來,一張白臉,一張黑臉,相同的是各自汗如雨下,韶靈澆了兩塊帕子,分別遞給他們。

“你們兩個,練武強身健體就可,若想要成爲高手,那要看天賦秉性,凡事不可太勉強。”她笑着說。

“姐,我會堅持的,不讓人看笑話。”韶光的雙眼明朗,言有所指。他日益迫切地希望,自己變得更強大。

“小姐,放心吧。”三月拿帕子擦了汗,咧嘴笑着,說的堅定。

韶靈彎了彎嘴角,胸中落入幾分安寧,幾分平靜,她仰頭望着窗外的那一個太陽,漸漸失了神。

她的心裡裝滿了仇恨,一心想着回到阜城報復奪回失去的一切,險些毀掉了韶光……或許,這就是上蒼給她的警告,她也該清醒了。

這般腳踏實地而平淡無奇的生活,卻並不寂寞空虛,她跟韶光即便沒有往日的身份,卻有人陪,有人愛……她突地想到爹爹臨終前的眼神,心酸不已,或許爹爹唯一的心願,便是她遠離是非活下去。

她是不是――一直找錯了方向?!

韶光換下了衣裳,坐在書桌旁讀書,他的嗓音清明,咬字清晰,三月五月識字不多,記憶藥名全屏記性,韶光時常給他們誦讀詩詞,他已能將手中《詩經》的篇幅一字不漏地背誦出來,更能流利地解釋其中含義。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韶靈正在研磨手中的藥粉,這一句話,時隔多年纔在她的身畔再度響起,陌生又熟悉,遙遠又親近,她的心神有些恍惚,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扶着桌子站起身來。

窗打開着,韶光正依靠着窗口,不急不緩地念着,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她一剎那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驀地轉過了身,面色決絕,冷若冰霜。

“姐?”

韶光疑惑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韶靈側過臉,淡淡說道。“下回別再念

了,我再給你尋幾本書來。”

愣了愣,韶光無聲地點了點頭。

……

夜深,韶靈在燭火下翻看醫書,有人推門而入,她擡眸看他,慕容燁坐在方桌上,壓下挺拔身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你每日都如此勤奮,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要去考女狀元――”他低聲調侃。

韶靈彎脣一笑,輕聲說着,一邊翻過一頁:“齊元國哪有女狀元?若是換了北冥國還有可能,那兒提拔賢才,沒有門第男女之分。”

她言辭之間,對齊元國塞外局勢一目瞭然,如今齊元國,北冥國,風華國三國鼎立,北冥國國力稍弱,但民風開化,齊元國跟風華國國力強盛,平分秋色。

“你在大漠,學了不少東西。”慕容燁的眼底,閃過一絲賞識,毫不吝嗇對她的稱讚。

“小時候我最怕的就是狗,到了大漠,我連狼都不怕了,還要多謝七爺,督促我練的一身逃命的本事。”韶靈輕笑出聲,手中的古籍翻到了最後一頁,她眼底閃耀着的靈動光彩,如水般清逸,那張小臉更是盈盈生輝。

慕容燁但笑不語,徑自湊近她嗅聞,她跟他見過的任何女子不同,身上沒有任何脂粉的香氣,終日在藥房之內,她的身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的藥味。她給雲門的弟兄們動過刀後,常常用薄荷汁沐浴,正如此刻,他的鼻尖縈繞着一絲清涼香氣。

“明日爺要去阜城一趟,你回來一轉眼也將近兩月了,爺帶你出去走走。”他把玩着她耳畔垂下的一縷青絲,似真似假地說。

韶靈一聽阜城兩字,面色一沉,繼續低頭看醫書。她當真心境大變,過去對慕容燁諸多揣測,她總是渴望自由,而如今,她已經安於現狀。

慕容燁看得清楚,神色不動:“獨眼留在雲門,上次的事,絕不會有第二次。”

她淡淡問了句:“七爺想去哪裡?”

慕容燁不曾鬆手,輕輕一挑斜長入鬢的墨眉,氣定神閒地吐出三個字:“欲仙樓。”

韶靈仰着臉,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慕容燁見狀,公然勾住她的肩膀,脣畔笑意更深。“那兒的歌舞是江南最有名的,我們一道去見識見識。”

她沉默不語,似乎並不感興趣,一邊看書,一邊在書上圈圈畫畫,在空餘的地方加以標註。

“雲門的藥房,你讓你身邊那兩個小子看顧就成了。”慕容燁斂去笑意,正色道。

雲門中人原本做的就是在刀尖上舔血的勾當,自從有了她,給受傷的弟兄治病抓藥,避免了不少不必要的死傷,雲門如此冰冷的地方,竟然多了一絲人情味。他立足雲門,用的就是鐵血手腕,他培養的是一羣冷漠無情只懂殺人的工具,但如今,他們一面念着韶靈的好,更知道她背後有着自己的授意,對雲門更加忠心耿耿,這些……都拜她所賜。

避開她高昂的診金不說,她當真是給雲門帶來了福音。

“這些書,待我看完了就要給他們。”她笑着搖了搖頭,不疾不徐地說。“他們懂一些醫理,不過還不能獨當一面,火候未到,我還要磨磨連翹跟三月。就像解毒並非我的長項,當時我亦不敢胡亂開藥,哪怕熟知千百種藥材的用法,也不見得能用藥如神,藥性相生相剋,稍有差池,便是人命關天。”

慕容燁的眼底,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久久地盯着她,耐心地傾聽着她的這一番言論,被他看得久了,韶靈不太自如地移開視線。

“你心裡,其實還是很關心爺的。”他的嗓音愈發低沉。

“我學醫,並不是想害人,既然答應了七爺,當然要盡心盡力。”她的心被牽動,但說的輕描淡寫。當初答應爲他解毒,本就是一筆交易。他有他的算計,她也有她的考慮。

慕容燁勾了勾脣,看她神色自如地合上了書,才低聲道。“早些歇息,明早出發。”

她無聲笑了笑,目送着他離開。

……。

007 爲爺吹簫013 一晚酒醉038 七爺親她048 離別歡愛030 七爺中毒054 一見鍾情036 小別新婚039 七爺迴歸007 主動的吻009 反撲七爺011 它在求偶057 七爺察覺028 碎他碎你075 兩人洞房044 不嫁七爺037 送走胞弟004 羽翼未滿016 偶遇皇帝050 侯爺懷疑010 給爺名分063 大結局下038 侯爺受傷047 洛神刁難043 愛恨難滅019 金石爲開043 愛恨難滅079 七爺索愛003 蓋被聊天038 侯爺受傷008 你要認命010 給他做小003 蓋被聊天043 愛恨難滅023 重回雲門009 再撲七爺071 心有相通050 侯爺懷疑070 打情罵俏043 愛恨難滅033 一家團聚054 陷入癲狂077 爺的娘子053 懲戒母女081 七爺禁yu18號063 大結局下019 韶靈反抗015 怕生孩子055 不要你哭047 洛神刁難045 侯爺的吻067 破鏡重圓032 洗清罪名050 侯爺懷疑023 侯爺挽回076 生米熟飯063 他不配我023 侯爺挽回070 打情罵俏042 不嫁七爺060 探他心意030 七爺中毒055 不要你哭062 大結局中054 一見鍾情044 初進侯府057 七爺察覺014 七爺關懷001 楔子048 離別歡愛014 七爺關懷075 兩人洞房025 七爺咬人060 探他心意033 一家團聚033 談談條件080 擦身而過010 給他做小062 買兇殺人037 韶靈墜馬032 爲弟報仇018 推入火坑062 大結局中042 不嫁七爺066 七爺調情016 殘殺男孩050 兩人別離054 一見鍾情037 韶靈墜馬038 侯爺受傷017 酒宴羞辱054 陷入癲狂031 牢獄之災043 爲她造勢050 兩人別離046 獨佔愛人029 再叫一次061 繼姐見鬼001 楔子016 殘殺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