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圍了一圈人,不多,但也有十好幾個。
在他們面前,小院的木質門板上正貼着一張A4紙,上面白字黑紙的寫着,“東主有喜,放假一天。”
看清楚紙上的字兒以後,圍觀黨立馬炸了。
太過分了,沒見過這麼過分的!
小店的資深顧客們掰着手指頭算了算,這應該是第三次因故歇業了。
第一次的時候小店就被“憤怒”的顧客和打醬油的路人給貼滿了便利貼,而那次胡雷的道歉態度非常誠懇,爲了補償那次的跳票還舉行了爲期三天的特別活動,而放電影的特別活動後來也被保留了下來,至今還在不定時的舉行着。顧客們對此都非常滿意。
第二次是前幾天杜小小拜師禮的時候,不過這次胡雷比較硬氣。顧客們並沒有在胡雷這裡得到任何諸如降價、打折、增大供貨量、延長營業時間之類的承諾。但至少胡雷當時拍着胸脯保證了下不爲例的。
結果……
這特麼纔過去沒兩天,坑爹的A4請假條就又出現了。
說好的下不爲例呢?人與人之間還能不能多一點信任了!
啥也不說了,嘎嘎就是幹!
顧客們開始熟門熟路的抄起了便利貼,一時間小店快速的被打上了色彩斑斕的補丁。而且和之前兩次一樣,路過的不明真相的羣衆以爲在搞什麼有趣的行爲藝術,於是一個個的自發的加入了進來。
一時間場面蔚爲壯觀。
漸漸的,顧客們發現,其實自己對於胡雷這種不負責任的跳票行爲也說不上多憤怒。更多的反倒是對這種衆志成城貼便利貼的活動充滿了興趣。
偉大的文學鬥士魯迅曾經說過,如果有一件事既能滿足你的興趣,又能讓你體會到報復的樂趣,那就啥也別說了,擼着袖子上吧!
場面進一步壯觀起來,甚至有幾個傢伙爲了爭論誰的配色方案更加壞腎而爭吵了起來,差點就演變成了全武行。
這場架沒打起來倒不是因爲這扎着小辮的小年輕政治覺悟忽然得到了提高,主要還是因爲場面太過擁擠,根本沒有動手空間。不過脾氣火爆的文藝青年們當場定好了後續岔架的時間和地點,據說這羣人一個不落的到十里鋪派出所蹲了一晚上。
都說商人的本質是追逐利益的,這話果然沒錯。
“大家一起來貼便利貼”的行爲藝術開始沒多久,便已經有眼光獨到的小販開始擺攤都收便利貼了。
價格雖然比文具店貴了一倍有餘,但是架不住人民羣衆熱情高漲,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因爲適逢五一假期,大家都閒得蛋疼。
總之,這生意還不錯。那幾個擺攤的小夥子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這可比清明賣菊花、七夕賣玫瑰好賺多了。
由此可見,那些發戰爭財的軍火販子們是何等的暴利。
“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
馬達隆隆作響,顧芊芊一臉擔心的看着胡雷。
“呃,應該沒什麼問題吧!”,胡雷不太確定的說道,“大不了再一次被貼滿便利貼,我都有點習慣了。”
“不,我是說李戈和玫玫姐結婚,你送一盒這個當禮物真的沒問題嗎?”
顧芊芊的目光落在了放在胡雷腿上的巨大保鮮盒上。
沒錯,還是保鮮盒,而且盒子上還綁着一朵比胡雷的臉盤還要大的紅色蝴蝶結。
盒子裡放着十六個巨大的保溫杯,裡面裝滿了新鮮出爐的豆汁兒,足足有九十人份。
“我也不想這樣的。”,胡雷也是一臉無奈。
他發現自己最近似乎莫名其妙的就跟保鮮盒槓上了。上次歐陽朝過生日,自己抱着保鮮盒當禮物,這次李戈結婚,自己還是抱着保鮮盒當禮物。而且這次比上次得更高更快更強,啊呸,應該是更大更多,也更奇葩纔是。
但這絕非胡雷的本意。
前一天,就在胡雷從歐陽朝的壽宴上返回的時候,他接到了李戈的電話,這傢伙希望胡雷今天去參加婚禮的時候可以給帶一點豆汁。
唔,據說是爲了討好他那位傳說中的酷愛豆汁的岳父大人。
胡雷雖然覺得這個要求怪怪的,但他畢竟不是小氣的人。索性訂購了這麼一大箱豆汁,相信足以讓任何一個豆汁愛好者喝到吐了。
現在已經是歐陽朝八十大壽的第二天,胡雷一行人正整整齊齊的坐在公交車上前往禹城著名的婚宴承辦地,花園酒店。
沒錯,今天是五月一號,久違的“國際勞動節”。在一百多年前的今天,飽受壓榨的勞動人民通過抗爭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合法權益。而在一百多年後的今天,卻重新演化成了勞動人民的剁手節。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另一種形式的飽受剝削。
對於這種經典的法定節假日,胡雷一直懷着很深的敬畏。對於這一天出門,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抗拒的氣息。如果不是因爲李戈大婚的話,他是說什麼也不會選擇在今天出門的。
這人也太特麼多了!
就拿這公交車來說吧,那是塞得慢慢噹噹的,就跟一罐極具業界良心的沙丁魚罐頭似的。
好在胡雷他們是從起點站上車,否則也免不了經歷一番積壓摩擦的加工。這要是再平時,擠一擠倒也沒所謂,沒準還能減肥。但今天這日子可是不同,爲了參加婚禮胡雷一行人可是一個個的都穿得光鮮得體,看起來就跟要去相親似的。
這時公交開進了一個站,乘客以更加洶涌的節奏涌了上來。
胡雷忽然看到有一坨肉流到了保鮮盒上。可憐的紅色蝴蝶結是如此的脆弱,幾乎要被擠得變形。
他伸手推了推,那一坨肥肉就如同流體一般嘩啦啦的流到一邊。
然而他的手剛一拿走,肥肉便再次執着的流了回來。
胡雷無奈,再推。
但是這團肥肉好似成精了一般,居然深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十六字方針。
就在這時,一個粗重的聲音如悶雷一般在胡雷的頭頂響起。
“你玩的挺開心啊!”
擡頭看去,只見一中年大媽正居高臨下的對胡雷怒目而視。
這大媽膀大腰圓虎背熊腰,胡雷粗略得估算了一下這大媽的佔地面積怕不是比薩默斯還要大上許多,而保鮮盒上那坨執着的和胡雷打着游擊戰的肥肉正是來自於大媽的肚子。
“咳,抱歉,抱歉。”,胡雷一頭冷汗的道歉,心裡別提多緊張了。
這倒不是因爲被大媽的魁梧身材給嚇到了,他只是擔心大媽一時想不開再喊一聲非禮。
那特麼真的就沒臉見人了。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別的公車癡漢目標都是可愛漂亮的年輕妹子,怎麼到自己這裡就成肉山一樣的大媽了?
等下,我纔不是癡漢。
我,胡雷,我是學習好,品德好,身體好的優秀社會主義接班人。
事實證明還是胡雷的腦部活動過於豐富。
在收到胡雷的抱歉後,大媽並沒有過多糾結,她只是冷酷的說了一句,“下次注意點!”
“下,下次?”
胡雷發現大媽果然還是沒有收走那團機智肥肉的打算。
而胡雷經過剛纔的事情之後也不敢再用手去推,只好一路用保鮮盒託着。
哎,心好累。
下次要是還在五一出門我就是孫子,胡雷默默的給自己申請了一份詛咒。
這時和歐陽玥一起坐在後排的魯之昂忽然湊過來問了一句。
“老闆,你有沒有想過買輛車啊?”
“是啊,你也不算窮了,爲什麼不考慮買輛車,這樣以後就不用擠公交了。”,歐陽玥附和着。
“你倒是有車,幹嘛還來和我們一起擠公交?”,胡雷反問。
“豪車坐膩了偶爾來體驗一下生活也不錯。”
“……”,胡雷總覺得歐陽玥說這話的表情哥們欠扁。
不過話說回來……
自己似乎真的有必要買輛車了,至少不用每天早上帶着杜小小擠車。
嗯,可以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