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說。”
唐之、秦昱二人穿過稀疏的人羣,來到有官差把守的鏡花堂前,人們看到這“落難夫妻”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
“你們快瞧,那不是秦大人和他夫人嗎?”“聽說是因爲知道昌和城不太安寧,唐院主特地將妹妹‘送’來秦府的。”“可我看這小夫妻那親密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強娶強嫁啊……”“你懂什麼,八成是秦大人洞房之夜把她給征服了。”
唐之哭笑不得地看着身邊的秦昱,秦昱竟在偷笑。
“不正經。”她小聲嘀咕道。
“咳咳……”秦昱連忙收起笑臉回到正題,“半月前,一男子深夜醉死在此,衆說紛紜,有人說是老闆娘被非禮而正當防衛而死的,也有人說是與老闆娘有染……醉生夢死的,還有便是……”
唐之乾笑了兩聲:“吸乾精氣死的?”
“你怎麼知道?晚上還常有穿着戲服的女人在那城中游蕩,嚇壞了好幾個打更人。”
唐之無奈地搖了搖頭,往裡走去,彷彿她纔是這刑部侍郎。
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股淡淡的花香夾雜着木頭的味道,唐之感覺鼻子一癢,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秦昱以爲她吹了風有些着涼,忙把自己的披風又給她添上。
唐之微微躲了躲,揉着鼻子道:“不是冷,是這兒的味道我不太喜歡,雖說都是胭脂味,跟齊香閣又有些不同。”
“這你都聞得出來?”
不知怎麼的,唐之總覺得在和差役談話的秦昱的背影有哪兒不太對。
在屋裡轉了一圈之後,唐之見此處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便朝着裡面走了進去。
本來這事就該歸刑部,自己纔不屑插手,但這“吸乾精氣”一說着實讓唐之有些聽不下去。
“大人,您夫人都來了,難道此事又與邪祟有關?”
“別瞎說,不過是來讓那些傳聞消停消停罷了,連公門人都如此傳言,讓百姓如何將守護城中安寧安心託付與我們?”
“是,大人。”
白正初匆匆走了進來,在秦昱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後,二人一道進入內院尋唐之。
儲藏胭脂水粉的屋子裡,唐之站在那些瓶瓶罐罐面前,眉頭深鎖,沉思着什麼。
身後傳來的關門聲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轉過頭去,見白正初與秦昱二人神神秘秘的,還將自己叫至一旁。
“怎麼?”
白正初道:“這恐怕還真是跟邪祟有關。”
“說來聽聽。”
“穿着戲服的女人你可聽說了?”
唐之點了點頭,白正初小聲道:“那女人便是邪祟。”
正說着,門忽然發出了一聲悶響,嚇得白正初一下抱住了身邊之人。
唐之當然知道這一出並非是邪祟所爲,而是風吹過鬧出的聲響,像是老天有意捉弄他似的。
秦昱看着唐之那波瀾不驚的表情便知道無事,隨即又看向緊緊抱着唐之的白正初,眉心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
“放開。”他冷冷地說道。
“啊?”白正初回頭之時,才發現秦昱眼裡都要冒火了,再看看自己的雙臂,正牢牢地環住唐之,連忙鬆了開來。
唐之倒是沒什麼,畢竟自小便是當男子而活,竟也有些習慣了。
“對不住啊,嫂子。”
唐之忍着笑道:“你明明在義莊的時候膽子還挺大的,怎麼到了這鬧市之中反而……”
“我這不是剛巧說到這事嘛,”白正初整了整衣襟繼續說道,“知道爲何說那女人便是邪祟嗎?因爲……她從這兒進來之後,便從另一個胭脂鋪裡出來了,就算功夫再好,才眨眼的功夫,能從這頭,到城北的合歡堂嗎?”
“的確,”秦昱點點頭道,“合歡堂離這兒即便是男子的腳程,至少也得兩盞茶的功夫才能到。”
白正初忙接着話茬說道:“而且,咱們此前也追過,但就是追不上,就像是你越追她越遠。”
“那還真是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唐之笑笑,隨即問道,“那個醉死在這兒的男人,屍體應該已經不在了吧?”
哪知白正初接下來的話讓唐之大開眼界,刑部的仵作竟研究出了一種延緩屍體腐爛的方法,雖然這對她來說,倒也並非是難事,只是,這法子有違天道,自己能活到現在便是逆天而行,亦不能繼續增加過錯。
“長見識了吧?”
唐之看着白正初得意地與秦昱相視一笑,乾笑了兩聲。
“走吧,去看看屍體。”
見唐之轉身出了鏡花堂,秦昱正準備跟上前去,卻被白正初一把拉了回來。
“你別這種眼神看我啊,”白正初杵了杵秦昱的手臂道,“這成親以後,有何區別啊?”
“有何區別?”秦昱雙手環胸饒有興致地看着他,“不如你自己成個親試試?”
說罷,秦昱大步出了鏡花堂,並吩咐差役守好這裡。
白正初輕笑了一聲,帶着些醋意自言自語道:“這成了親還真是不一樣啊,唉……”
刑部——
三人跟隨仵作去了一間建在地下的暗室,門開之後,一股寒氣逼迫而來,唐之不禁打了個冷戰。
“你待在這兒,我和白大人進去。”細心的秦昱對她小聲道。
唐之裹了裹披風:“來都來了,而且是我提出要看屍體的,自己不進去像什麼話。”
“我還真是得去找個媳婦,省得看你們倆在這兒酸。”白正初邊搖頭便嘆氣地先行進了暗室。
唐之微微揚了揚嘴角,跟了進去,在等仵作將屍體取出來的空閒時,在白正初耳邊耳語了幾句,白正初笑了起來。
秦昱見狀,微微皺了皺眉,走到他們身後輕輕將唐之拉到自己身旁,唐之暗暗嘆了口氣,還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難不成連這也吃醋?
三人目不轉睛地看着仵作將屍體從一鐵板箱子之內抽出,仵作像是變戲法似的一臉得意地掀開屍體身上的布。
“半月的屍體竟如此新鮮……”秦昱也是頭一回見到。
“喲,秦大人,您此前看那包子鋪老闆的屍體之時,可是眼神都不知飄去哪兒了呢。”
一聽仵作如此打趣,白正初“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秦昱則將目光轉向了一旁,那因避開那一絲不掛的屍體而目光朝着頭頂處那什麼都沒有的地方飄忽不定的唐之。
“說說,此前查到了什麼?”白正初對仵作道。
仵作點了點頭:“因秦大人此前說過,這事有關縣令大人,所以我便用了我師父研究出來的這法子將屍體存了下來,也是我第一次成功。雖說這方奇山是醉死的,但當時我查驗過了,醉死之人不管喝了多少酒,也不該死得那麼快……”
“不錯,與他一同飲酒之人說,雖說他飲酒有些豪爽也有些多,但因他有事,幾人便早早地散了場,當時離死亡之時,還有不少時辰,恐怕酒氣都該散了……”白正初道。
秦昱將布蓋上了那屍體的下半身,輕輕在唐之耳邊說道:“可以了。”
她愣了愣,順着他的眼神看向屍體,才意識到,難道秦昱已經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