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你媽X的在背後議論我學歷低,咋啦!我上過夜校。全車間五百多人就考上我們三個,你們在學校裡十人當中能考上三個,你媽X的我比你們考學難上幾十倍。星期日不休息,天天晚間上課,風裡來雨裡去的,白天還要上班。在看圖紙方面,車間里科班出身的技術員都對我豎大拇指,爺們兒我也是考試考出來的。你媽X的又揶揄我的學歷不正規,都是古國承認的學歷咋就不正規了?不正規古國發那破證幹嘛?你媽X的就是在惡意貶低我這個人。汪臺、烏科、老陳、老周、錢科、楊光的第一學歷都是你媽X的中專,我的好歹還是個大專。你媽X的又嘀咕說,‘這中專文憑賽過夜校、函授、電大、自費生的本科文憑。是吧——,都明白的。’你媽X的這下可捅了馬蜂窩,柏鬆是函授大專畢業生,小米是自費大專畢業生。你媽X的小米的話我愛聽,“烏叔,我來臺站多年,沒有不尊重您老的地方,連微小的細節都十分地檢點,處處小心翼翼的。當初我進入臺站的時候就遭你鄙視,說我是省局扶貧扶起來的對象。烏叔你處處爲難我,爲什麼?”“小米,你這孩子說的是啥啊——,你烏叔是那樣的人嗎?你孩子理解有啊——,是吧——,都明白的。”“烏叔,我重複一遍你的原話,‘農民困難不困難,我不知道,就知道鄉長家啊——,鄉長的女兒——,是吧——,都明白的。’”面對小米的指責,你媽X的老烏臉不紅心不跳的,“這孩子都是從哪兒聽啊——,一定是有人啊——,這孩子啊——,我一定要見見你爸,是吧——,都明白的。”柏鬆的話最令我舒坦,“烏科,你說‘攆走了一個老禍害,又來了一個小的啊——,是吧,都明白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我說過嗎?啊——,你孩子聽錯了啊——,是吧——,你明白的。”“我沒聽錯,我幫你回憶回憶,我來臺站報道的前一日。”“你這孩子,有人啊——,是吧——,你孩子是明白人,明白人不用多說啊——,是吧——。再說了我的話裡有柏臺嗎,離開臺站的人多了,老許呀公孫呀,是吧——,都明白的。小小的孩子口無遮啊——,我面見柏臺說一說,我始終把你當作晚輩,是吧——,我不怪你,孩子嘛,是吧——,都明白的。”“烏叔,放過屁就肯定有異味兒。”柏鬆的最後一句話正中我意,我說:“你媽X的對我不滿意,真刀真槍地明着來,你媽X的對我老舅不滿意,你去告!”就因爲這句話,你媽X的被我老舅好一頓訓斥。最氣人的是汪臺,散佈我在車間裡的作風不正派,你媽X的,你老婆和我不是一個車間的,你老婆是食堂的,你媽X的超過萬人的大工廠裡,我不認識你一個戴口罩賣飯的,你憑啥認識我?要不是我老舅剛剛罵過我,你媽X的我直接去找你,我跟你老婆不正派了?你那麼地瞭解我?我老舅說得對:“想當官的覺你是一個實在的威脅,因爲省局的第一副局長是你的親舅舅,更直接的佐證是和你同期進角辰臺的表弟剛剛被提拔爲副臺長,人們認爲接下來提拔你是理所應當的。”你媽X的,這不是怕我嗎?我還真想當一當這個副臺長。我老舅說我的性格不適合當臺長,把我放在其他的臺站,我認可老舅的觀點,就在這個臺站,面對這麼一羣人,你媽X的,我還真有點不服氣。
你媽X的,要是你們的說法成立,省局咋不下發文件:3990年以前畢業的,中專生相當於本科生,大專生相當於研究生,本科生相當於博士。你媽X的那年月還沒有幾個研究生。
在車間裡,一個鑄鐵件通常有幾十斤重,技術不過硬、工作時不小心所造成報廢的後果不堪設想。塌陷臺的那一點破工作,動一動不足半兩重的塑料鼠標,盯着屏幕,填寫一些日誌,並不比我加工一個零件的難度大。你媽X的,你們的水平高,怎沒有預測出一個塌陷來?一說到這些,就你媽X的科學難題呀、數據處理呀、新技術融合呀,數學方法的這個分析那個分析呀,什麼統計呀模糊呀模型呀。你媽X的說真格的,這塌陷它到底有還是沒有?你媽X的我算服了,一個塌陷陷情分析會議,一人一個報告,都是計算機演示的文檔,人人上臺嘚X,還起個高檔的名詞——研討。自八個方向上攔截狙擊,從任何單一的方向上看全有道理,唯獨從中間向四周看,你媽X的沒一個是對的。我覺得當下社會上雙重語意、乃至多重語義的發源地就是你媽X的塌陷行業。就這些懸在在兩可之間或有或無的結論,你媽X的我也學會了。沒有一個驗證的標準,原本是愛說什麼就說什麼的簡單事,一經專家們的嘴和文字就複雜化,其實簡單點地說就是他行你不行。你媽X的還無法反駁,因爲他不說有還是沒有,他高談闊論科研項目,這科研項目的最終目的就是尋找將來實用化的方法,這項目可不是誰都能撈着的。這一沾邊科研,就有了希望,別急,現在不行並不能說明將來不行。到底行還是不行不行啊?沒有肯定的話,你媽X的誰能聽明白?你媽X的要是想貶低我只有一點我認可,我看不懂那些論文,特別是論文上的公式,不知道誰能看懂,可是沒有一個人說看不懂的,都是皇帝的新裝。在專家的身上是知識,你媽X的在我身上是蒙人,你媽X的。你媽X的我也發表論文了,還抄了幾個公式,那公式壓根就沒用,你媽X的我就說用過,你媽X的看誰敢說我不懂。
最初的年代,過度熱情驅使着盲目樂觀情緒主宰着整個塌陷行業的人狂熱地行動,隨着時間的冷卻應該回歸到理智的正道上,可是隨着科學的進步不斷地摻入新時代的不確定理論,加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項目管理制度,幾代人完善了一個方法——把科研探索與實用技術之間的區別模糊化,你說科研他說實用,你說實用它說科研,你媽X的成了不折不扣的高級造假,還系統化、傳統化、權威化了,你媽X的。
其它行業我不敢說,就你媽X的塌陷行業,你楊光能幹的工作我都能幹,你錢科能幹的工作我也能幹,你汪臺能幹的我還能幹,我比你烏科幹得還要好。人,都是兩根腿支一個圓鼓鼓的肚子,肚子上安一個腦袋,別把自己說得太高大了。誰比誰強多少哇?非要說誰比誰強,你媽X的都是牆擋着。我反應慢,我可以學。你媽X的生下來就會哭,其它的會個啥,連走路你媽X的不也是後天學會的嗎?憑什麼到我身上就不給一個學習的過程,你媽X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