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對柳局的尊重始終是足夠的,在甄明任科長期間不住同你柳局大吵大鬧的時候,我就對你柳局備加小心,唯願給你留下美好的印象。每逢節日都陪同柏臺專程去你家問候,次次不敢空手都帶足禮物進門,我的禮物要比柏臺的闊氣。我所做出的一切一切,只是希望有那麼一天仰望你在郜局的面前替我美言幾句,這對於你柳局來說並不難。
在角亥臺的安評公司裡,我是經理。首次項目是亥市的長途客運站行李房的基礎穩定性評價。項目合同簽署之前,我按照規程去省局請示省局研究所的苗所,因爲項目小、安評費用低研究所不想參與,苗所應許項目由臺站來完成。我決定項目由市局和臺站共同來承擔,報酬兩家均分,我覺得我做得很好,這樣做無非是在向你柳局示好。想不到,亥市的南大橋項目,你柳局打着角亥檯安評公司的名義,越過塌陷臺同橋樑建設指揮部訂立合同,實際幹活的時候才通知我帶人帶儀器出現場,基礎穩定性評價結果由我來出具,安評服務費先打給市局的開發科,再轉給臺站一半,整個項目成了你柳局主導的,我們成了僱工。你還說:“今後的項目就照這樣子做,我們的路子比你們寬,從一個項目上看你們損失一半,長遠處着眼、總體上看你們不吃虧,沒有我你們不可能談成太多的項目,有我參與才能做大。我們的長遠目標是在全市範圍內不論大小工程通通參與。老柏、小汪,你們想一想,那將是多大的一筆收入哇,別說是全部工程,就是百分之一也是你們臺站全年經費的幾倍。到了那個時候,你們也效仿省局研究所,放棄省局的經費撥款,資金自籌,工資、補貼想發多少就發多少。真要是那樣,臺站人人滿意。你們額外多“孝敬”郜局長,郜局長也滿意,他還省下一筆經費。”你柏臺當時聽了很高興,“柳局長說得對,今後有柳局長出面,哪怕是挖一條溝、磊一道牆也要有我們的評價,否則市局執法隊就令他停工。”馮局長說:“真到那個時候,社會上就有了我們的名號,別人將要看我們的臉色行事。”
這個安評公司,你柳局纔是真正的經理,安評項目都是市局和臺站共同來完成,你柳局拿到一半安評費後,我還要把臺站的一部分收入花在市局身上,一切的應酬費用全由臺站來承擔。對此柏臺頗有微詞,我沒有客氣,“柏臺,如果換作你,你能硬生生地頂撞柳局嗎?”在安評公司裡,我一個經理要聽柏副經理的、要聽柳副經理的、還要聽馮副經理的。你柳局說錢想不宜擔當公司的出納,提議由你的司機曹師傅任出納;你說我身爲經理不宜兼任會計,提議馮局擔任會計。可是,前提是曹師傅、馮局是塌陷臺的人。關鍵時刻,苗局否定了這些提議。當時,柏臺默許這一切,我先上報苗局,沒有暗自操作既成事實之後再上報省局,在此點上我違背了你柳局的意願,你柳局對我大加責備。安評的業務由公司來完成,對於重大工程的安評執法由市局來執行。臺站的公司裡你柳局、馮局、李局都是成員,可是市局的執法小組裡卻沒有臺站的一個人,連柏臺和我都沒能得到一個虛位。
長途客運站大樓的基礎穩定性評價業務由我出面洽談,合同簽署後,柏臺、柳局、馮局一致說服務費要得太少。好,市中心醫院的大樓由你柳局去談,項目比客運站要大,結果合同金額還不及客運站的一半。東大橋是柳局籤的合同,錢數是你們定下的,也不比我要的多。北大橋是你柳局談的,說工程總指揮是你的同學,臺站安評公司出具評估結果,錢全部匯入市局的開發公司,理由就是馮局的一句話,“最近市局開發公司的資金週轉有點困難,先借用一下。”我十分清楚這種“借用”,臺站沒有得到一分錢的服務費,錢想和劉朝陽出現場的勞務費依然由公司支付,勞務費當然不能少你柳局的、柏臺的、馮局的,沒有收入卻有支出。你柳局說:“今後,本市的安評項目不必知會省局的研究所,我們自己來接洽。”我提醒柳局:“一級工程必須由國家局出具評估報告,二級工程必須由省局出具評估報告,我們只有三級資質。”你柳局大笑:“這太好辦了,我市沒有二級以上的項目。”城市水源水庫的壩體基礎穩定性評價就是如此評估的,結果研究所的苗所對我非常不滿,認爲我在同省局研究所搶生意,當衆給我難堪,“這是個不存在任何爭議的二級項目,由我們來做舍給你們個零頭都比你們要的全額多。汪副臺長,你還想不想幹?”我一衝動要說出柳局的做法,沒想到苗所扭頭就走,我追了上去委婉地解釋,“苗局,我臺的安平公司成員構成不同於其它的臺站,關於這一點您是知道的。”苗局一句話都不聽,苗局說:“你是經理。”我是經理嗎?你是研究所的所長,你是副局長,難道你敢不聽郜局的?
此時我才明白一切,在全省臺站的安評公司裡,我是唯一副臺長任經理的。柏臺已經估計到柳局會插手公司的業務,他無法阻止。角亥臺的職工對公司的財務多有疑問,罪過都由我來承擔。省內只有角亥臺的安評公司敢越過省局研究所來承攬項目,其中的原因你苗所是心知肚明的,還是來責問我,你是在警告其它臺站的經理,通過我來警告他們,殺一儆百,如此利用人,這纔想起我來。
我也想通過公司給臺站的職工搞點福利,替自己在單位的職工中積攢一點人氣,可是臺站的人只得過我的一百元,對此已經怨聲載道。柏臺被免職,公孫臺缺錢,烏焦青第一個站出來鼓動公孫臺查封安平公司的賬目,這就是查抄我個人。對於這一點我不怕,一個電話打給柳局,一切都由柳局同公孫臺交涉。賬戶上的餘額全給你公孫臺,你柳局也別再算計了,我落個心靜。
一切都滿足你柳局的意願,我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指望你在郜局面前爲我說一句好話,結果呢?我汪仁良從來沒有對不起你柳局,可是你柳局呢?爲了自己的利益,別人的都可以隨意拈來利用、都可以拿來犧牲掉。柏臺也順着你柳局的意願,他也沒有想到下場的悽慘。如今不得不繼續指望你柳局在郜局面前爲他這個老臺長美言幾句,悲哀啊。
每年的新年,柳局夥同馮局給郜局送羊,那是一整隻的肥羊,連羊頭羊尾羊蹄羊腸羊肚都收拾乾淨送去。說我農村老家的羊好,知根知底的讓人放心,委託我回家買羊。初期是柳局掏錢,中期是我真心實意的不收錢,後來商定一年由他掏錢一年由我掏。最近這二年,到了送羊的前兩日,馮局給我來一個電話,“汪臺,羊準備好了嗎?”閉口不提錢的事,郜局不知道內裡的細節,你柳局總知道,送禮的人是你,禮品羊是我掏錢買的。你柳局一句話就算對我有了交代,“汪臺,都走安評公司的賬。”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就是替我說幾句好話的時候,你柳局不但不說好話,卻對郜局和四位副局長說:“汪副臺長這個人難挑大樑,不論是性格、水平還是個人威望都不足以勝任一臺之長。”如果沒有甄明,我相信柳局不會負我,他不是看重甄明,更別談爲塌陷事業推薦人才,雖然對郜局如此說,其實爲的是馮局。這個結局我沒有想到,柏臺也沒有預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