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塌陷臺是不折不扣的科研單位,發表論文代表着個人的水平,名利雙收。沒有論文的人嘴上並不恭維發表論文的人,其實內心重看論文,都認爲論文代表着能力,寫出來的證明了自己,寫不出來的人心痛甚至逃避反感,有了機會還不忘貶低貶低成功者。
陳信剛最近發表的一篇論文,第一作者署名是市局的秦局長,無可辯駁的事實是秦局長髮表論文帶着陳信剛。周欣榮如此發表論文,周是陳的妻子。黃漢鄂如此,黃感激陳。
黃漢鄂不滿足自己是第二作者,“小陳,我寫了幾頁東西,你給參謀參謀。”陳信剛認真地批閱,對細節提出改進的建議,幾次下來,老黃的原稿一個字不剩。論文發表以後,只有老黃一名作者,陳信剛堅決不署名第二作者,老黃非常高興,“這篇論文是小陳輔助我完成的,沒有小陳我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稿的。”陳信剛會意,“我就是幫幫小忙,理論上指導指導,核心的東西都是你黃老自己的。”
許臺長終於發表第一篇論文,把刊物的那一頁翻開壓實,有風吹動時,那一頁能自己恢復原樣繼續展示,放在定位科的辦公桌上的電話旁邊。小單位只有兩部電話,一部在臺長室,一部在定位科,這樣子人人都知道許臺長發表論文了。陳信剛看到了,“一篇而已。”許臺長發表第二篇論文以後,把論文仍然放在老地方,依然採用老辦法來展示,“二篇而已。”許臺長發表第三篇論文,陳信剛翻看以後,“勉強算半篇吧。”這篇論文中許臺長是第二作者,烏焦青大笑,“真精闢,半篇啊,是吧——,都明白的。”許臺長忍不下去,問陳信剛:“你有多少?”“九篇,都是第一作者,二啦三啦的不算。”柏竹楓發表第一篇論文,第二作者是楊光。陳信剛瀏覽過以後說:“老柏,這是小楊寫的吧?”柏副臺長說:“你啥意思?”“關於這個題目小楊曾經請教過我不止一次,文中有我指導過的痕跡,你不懂,你看不出來,都是我玩剩下的。”在已經發表論文的數量上,衆人的和也大不過陳信剛一個人的。許臺長私下嘀咕,“數量重要,質量更重要,論文要講究科學性、符合理論、要高瞻遠矚。”這話傳給了陳信剛,他說:“數量不行,質量何談。既有理論的也有實踐的,二者缺一不可。省局、古國局數據中心和預測中心的強項是理論,臺站人員的強項是實踐,個人有個人的長處。別沒數量找理由,找個機會大家交流交流。”這話傳進許臺長、柏副臺長的耳中成了“不服,找個機會切磋切磋。”柏副臺長沒說話,許臺長真的不服,“我是塌陷專業本科,他是塌陷專業中專,中間還隔着一檔,別急,找個機會切磋。”常江的論文數排名第三位列在許臺長之後,常江最看不起的人是陳信剛,但是他次次直接頂撞的人都是許臺長。
老黃終於獨立完成一篇只佔半頁的論文,論文發表在《東部塌陷研究》上。論文的最後有一段文字:在此特別感謝角亥塌陷臺陳信剛副臺長的鼎力支持。
塌陷定位儀在正常的情況下,一臺儀器12小時產生一張記錄圖紙,有塌陷發生時,一天產生十張八張的圖紙不算多。每張圖紙的正面和背面都蓋有固定的圖章,值班人員在圖章的空格中填寫天氣、時間、儀器參數、圖紙編號、還有人爲活動的詳細信息,以備多年後有人使用資料時作爲參考。圖章使用紅色印油,印油接觸不易浸潤的光面銅板紙不能速幹,晾曬的時間不夠長就上手填寫,印油會被塗抹成一片。那樣子,只好廢棄換一處重蓋。特別是夏季潮溼的季節,塗抹現象難以避免。圖紙不美觀,值班員還有馬虎大意的嫌疑,年終質量評比時這一項是有分數的。
老黃解決了這個問題,只要蓋上圖章就可以立即填寫,絕不會出現塗抹的現象。方法就是用紅色墨水代替紅色印油,這就是老黃論文的全部內容。論文發表以後,爭論頓起。“這也算論文?我一天能炮製百八十篇的。”參與討論的人逐漸增多,“爲什麼數據填寫用2H鉛筆?因爲2H鉛筆硬度適中,既不會因爲過硬使筆跡透到下頁又能暴露橡皮擦改的痕跡。爲什麼寫錯後斜劃一筆?避免就字改字。”“爲什麼墨水使用碳素不用純藍?因爲碳素可以長期保存。爲什麼用紅印油不用紅墨水?幾年以後紅墨水會失色了無痕跡,印油不會。”這些觀點被管理層注意到,省局觀測處就此電話通知各臺站:蓋章必須使用紅色印油,杜絕使用任何的替代品。
老黃髮表了一篇問題論文,陳信剛對黃漢鄂說:“論文、論文,妙哉一個論字,沒有對沒有錯的纔是頂尖的論文。做不到絕對的正確沒問題,絕不能犯毫無爭議的錯誤,能爭議就不是錯誤。老黃啊,你的這篇論文犯了塌陷科研論文的大忌,切記切記。”不關心論文的錯與對,許臺長和柏副臺長關心論文後面的“特別感謝”與“鼎力支持”,黃漢鄂會寫個啥呀?這論文就是你陳信剛親筆炮製的。這把柄被人攥住並利用,陳信剛充分估計到,同時自行安慰:稍有專業知識常識的人,認真看過我一篇論文的人都應該明白,“紅墨水”不是我的水平,這樣的論文,我陳信剛不屑動筆一畫。
“嘿嘿,這就是數量,大量啊。”“老許你啥意思?”老許是陳副臺長對許臺長一貫的稱呼,許臺長特煩有人稱呼他的時候不帶“長”。“沒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陳信剛說:“那不是我寫的。”“不是你寫的,是你鼎力支持的,還有人特別感謝。”“老許,你我心裡都明白,別惡意給人難堪。”老黃知道錯在自己,說:“我正式聲明,這篇論文與陳副臺長無關,都是我一個人寫的。”章金髮說:“那你在刊物上發表一個聲明,摘清楚同陳信剛的干係。”老黃說:“好,我這就給編輯部去一封信。”陳信剛說,“老黃別寫信,不說這聲明能否被編輯接受,因爲你的失誤,編輯也被質疑不懂業務,別去自找麻煩。”章金髮說:“你們倆,我怎麼越看越像是在表演,你們的水平都很高。”陳信剛暴躁地打開自己的櫥櫃,拿出一摞的刊物,堆放在桌面上,“這是我的全部論文,我的研究方向是強陷預測,誰?能指出一處錯誤來?”一聽這火藥味十足的話,室內有人開溜,只剩下許臺長、常江、柏副臺長和陳副臺長。
片刻靜默之後,許臺長坐穩挺直腰板,“塌陷觀測傳統的四大學科:塌陷定位觀測、地下水體觀測、大地巖磁觀測、星球殼體大地觀測,後三科統稱預兆觀測。預兆學科都屬於地表觀測,即使使用深井觀測也遠遠淺於塌陷定位波形源頭反演的深度。我們現有的觀測手段觀測能力有限,達不到理想的深度,作爲實驗性的科學研究不可能想到就能做到。但是探索必須進行,不能取得有益的經驗也要積累失敗的教訓,起碼還建設一個數據倉庫,覬覦通過塌陷行業一代接一代的努力,最終達到預測破壞性塌陷甚至合理利用大塌陷所蘊含的巨大能量來造福人類。每個學科都細分出多種項目,每個項目都研製有不同型號的儀器。一個項目保有的定型儀器都需要經過很長時間的考察,整個觀測工作始終存在變數。你今天進行的觀測有的是以前所沒有的,以前有過的你今天已經見不到,這是一個去粗取精的過程。對數據採用不同的數學方法處理,對數據採用不同角度的使用,多種數據的綜合研究,跨學科的研究。特別是新技術的應用,目前專業學校還沒有成型的教材供學生學習,連我們很多的專業臺站都還沒有見過這種新技術,以後類似的儀器投入觀測可能成爲極普通的項目。不同的人使用相同的數據會得到迥異的結論,而且彼此還不存在排斥,全肯定與全否定沒什麼不妥,即使成功預測一個塌陷也只是一次增加希望的實踐,塌陷預測到現在爲止正處在一個科學研究的階段,科學的現狀就是如此。到目前爲止,在破壞性塌陷發生前,還沒有觀測到一項信息與塌陷的發生存在着因果關係,甚至不能定義有必然的聯繫,誰能靠現有的數據誇口來預測強塌陷?況且塌陷的成因還只是一個的猜想,妄言預測就是違背科學規律,客氣點說也是不夠嚴謹,我的論文向來不涉獵預測。”
陳副臺長反駁,“老許你說的不錯,固然處在一個探索的階段,但都是科學的實驗,本身就存在真實可信的基礎,塌陷成因不明是事實,但是大地塊體運動的學說是成熟的,塌陷成因就是在利用成熟的學說。預測是我們行業的終極目標,不敢觸及不如不做。”柏副臺長插話進來,“塊體學說的深度有限,有的塌陷深度超過塊體的最大厚度該作如何解釋?”陳信剛沒有回答他,“成熟的學科不是沒有,塌陷定位就是一個,利用發生的塌陷活動性來預測未來的塌陷是可行的。嶽局長已經爲我們做出先例,成功過。”許臺長說:“大陷前,沒有任何的小陷活動就發生大的塌陷,有過;發生了系列小陷活動,不論從頻度還是強度都符合某次大陷前的經驗,還有預兆信息的佐證,可是塌陷羣的活動卻結束了,並沒有大的塌陷發生。”陳信剛說:“沒有研究透徹的地方,正是我們要做的工作,我們正走在尋找大塌陷之前預兆信息的路上。”許臺長說:“小陳,目前,不存在實用化的成果。”這時,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許臺長,照你的說法,別幹了,是吧——,都明白的。”不知什麼時候烏焦青趴在門口向室內探進半個臉來。許臺長向他招手,“小烏,你進來,一起研討研討,好歹你也是科班出身。”那顆頭縮了回去,人並沒走遠,一會又折了回來繼續聽。
柏副臺長說:“選取觀測點、建設觀測點、驗證觀測點、使用產出的數據,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多年以後證實一個觀測臺站的條件並不理想的時候,人力物力已經大量投入,廢棄重建是需要勇氣的。在我們古國局,不允許存在失敗的科研,特別是繼續申請科研項目經費的人,害怕一個當前的失敗影響未來。該結束的不能結束,多年以後,即使效果不佳也要強硬地評估出一個優秀來,用現有定性爲優秀的項目來申請後續經費容易,全新立項困難。即便當時是合格的臺站,觀測環境可能被人爲活動所破壞。還有自然的干擾,特別是氣侯因素的干擾,地表的觀測數據都含有氣侯因素,剔除干擾談何容易,難啊。還有諸多不明瞭的信息,連引起研究人員的注意都談不上。”
許臺長說:“塌陷研究是科學難題,理應該嚴謹,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難度明顯,工作還得進行,存在着一部分人迴避現狀,頭頂專家的頭銜,熱衷於搞數學遊戲。省局的人永遠高過臺站的人,古國局的人高過省局的人,高端科研人員竟然視曾在臺站工作過爲恥辱。既然是科學研究就要遵循科學方法,以觀測爲基礎,用數據來說話。數據所含的內容太豐富,凡是與塌陷無關的信息都是干擾,剔除干擾是關鍵中的關鍵。問題是干擾難以確認,還有頗多的信息沒被人認識。現有的很多項目,都是經過多年的實踐後保留的觀測項目,已經確認的干擾,目前都無法理想地排除。目前的觀測背景信息中,我們期望捕捉的塌陷信息與噪聲的比是多少,是百分之五還是百分之三,沒有定論,如果低於百分之三,有用的信息被噪聲淹沒,目前的觀測還有用嗎?使用數據的人不觀測不熟悉儀器,觀測的人不使用數據,製造儀器的人不觀測不研究數據。三方人員不互通,如此,探索走不上正軌,談何實用化,科學現狀如此,竟然有人認爲自己能有一個大的突破,是!這種精神很可貴,不能沒有這種可貴的精神,我們現在已經很難分清楚誰是真正的科研、誰是在蒙人。”陳副臺長來氣了,“人不可能成爲方方面面的專家,分工有所側重是必然的。”
在角亥塌陷臺,形成一種共識:柏副臺長精通儀器,常江熟悉數據處理,陳副臺長專注數據分析,許臺長比較全面。
柏副臺長說:“一個觀測項目的選址、實測、試測、建設、正式觀測、數據評估及應用,實驗性大於實用性。一個測項經過多年的數據積累,證實效果不佳就應該立刻終止,終止項目就是失敗就浪費投資,這種損失是不可避免的。這樣的道理都懂。事實上古國塌陷系統不存在一個客觀的評估機制,缺少定量的指標。怕只怕,人爲的失敗借殼科研的損失,一發不可收拾。”許臺長喝了一大口茶水,接着說,“不擔責任的做法是建設臺站,特別是受到好評的臺站,所有的項目都盲目地投入,臺站越建越強,強大到無人敢質疑,於是恆有不失敗的項目,結果建設臺站凌駕於科學研究之上,項目建設不是爲了科研,科研反而依附項目建設,甚至科研就是爲了驗證項目的合格,臺站在增加、在增容,塌陷局在擴大。”陳副臺長反駁道:“一個臺站,對於全球來講就是一個點,一代人,對於塌陷史來說,時間太短。塌陷研究是依賴實驗的,但是實驗案例又恰恰非常少。在一個臺站的附近,幾代人遇不到一個像點樣的塌陷發生,都是被動的實驗。如果確切知道某地肯定有大塌陷,提前佈設密集的儀器進行有針對性的觀測,找到預兆的可能性會大增,這是辦不到的。客觀的評估機制是需要實例來檢驗的,短時間內做不到。都是在廣撒網,希望捕到一條沒有目睹過的稀有魚。”柏副臺長說:“難啊!”陳副臺長說:“難也要做,不做下去永遠沒有希望。”許臺長說:“做肯定要做,只是目前既有的方法值得商榷。”陳副臺長說:“老許,泛泛而論可以,具體到一個項目,都是待定的,否定和肯定都不容易。具體到一個臺站一套儀器,目前,我各人認爲最有效的評估方法就是‘陷後效應’,近距離大的塌陷,大塌陷之前的一切不好定性,特別是時空的因素,大塌陷發生是瞬間的鉅變,既有速度又有幅度,這是一種理想的狀態,合格的觀測系統必然有所反應。有一種猜測,陷後有所反應的系統具有價值珍貴的趨向,但是,還是不能一概否認沒有反應的系統,因爲這是一個綜合性的評估方法,雜合着地質、儀器、方向性等等因素,這些因素就沒有一個是固定的。還有一個難點,沒有完全相同的塌陷。就算‘陷後效應’這種方法可靠,大塌陷的例子很少,通過這種方法來鑑別所有的分散在各地的項目還是存在侷限性,起碼一兩代人無法完成。”柏副臺長說:“有必要驗證所有的臺站嗎?”陳副臺長說:“難道不使用全部臺站的數據嗎?在使用數據前,應該對數據的優劣進行評估,想盡一切辦法來評估,取得有效的數據之後才能談其它的。”柏副臺長說:“關於這一點,我絕對不贊同,用個例來驗證整體的方法也是可行的。”陳副臺長說:“在我們的塌陷系統,可曾有某個個例認真地評估過?”
常江說:“更換一屆局長就出一套政策,局長總想找到不用監管、不用改進、不會出錯且一勞永逸的政策,公佈了就不用再操心管理。可惜始終沒能找到,於是一任局長一變,不存在十年不變的長期方案,造成方案難以下沉到底層臺站。事實上廢在半途而不宣,任由底層自由理解發揮,亂到不得不干預了,自上而下來一次運動。上面指責下面失誤,下面抱怨上面不切合實際。比如儀器的維護,一筆費用一申請,臺站故意多報是因爲知道上面要少給,把少給的量預測出來;上面也知道下面虛報,把虛報的部分剔除。始於何時、肇起於那方,不得而知。目前是互無信任,惡性循環。最令人氣憤的是把科研庸俗化,把正常的、日常的工作當成科研項目來做。”整個身體堵在門口的章金髮啐了一口,“都說些啥嘛玩意兒。”烏焦青依舊露着半張臉。陳副臺長說:“你聽不懂。”烏焦青說:“老章啊——,我就不找你那沒趣,是吧——,章總工?”
柏副臺長大聲說:“塌陷觀測是高精度觀測,對儀器安放條件的要求非常苛刻,因爲難做而降低標準,還不容人質疑,習慣性地生產廢數據,還裝模作樣地使用。塌陷預測的科學難題如果能夠破解,那也絕不會成功在當下的古國局。”陳副臺長大聲說:“柏竹楓,你說什麼?你這是天罪!”柏副臺長一聽立刻緘口,他心裡明白:“按照慣例,憑剛纔的那句話罪成天罪,未嘗不可。”許臺長趕快說:“小柏的議論範圍的確過大,要說他天罪,從何談起呀?小陳說的天罪言重了。”柏副臺長改口道:“陳副臺長,我說的不是整個行業,不是全部科研人員,是指個別人。”
不知不覺中,章金髮回到屋裡,他手裡不住地拋接一枚硬幣,“明天腳下就有9級的大塌陷,看我手中的硬幣落地,字代表有,花代表無,我扔一下,大家來猜一猜。”柏副臺長說:“別開玩笑。”老章笑了,“小柏,現在的塌陷預測成功率是多少?”“百分之二三十吧。”“對!猜我的硬幣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概率,還不需要一個‘吧’。別背後噦我,我懂統計學的。你們說了一大堆,都是廢話。”柏副臺長說:“老章,能這樣類比嗎?我們是針對數據反常的統計分析,沒有反常的情況下不啓動預測分析。”“好,用數據說話,在有反常的前提下,在決策難產的時候,拋硬幣還是百分之五十,就是比你百分之二三十高。”烏焦青一隻手攀着門框說:“照你的說法,我們全沒用,是吧——,都明白的。”許臺長說:“沒見過說自己無用的,自己砸自己的飯碗啊?神經不正常!”“要我老章說,你們都怕聽大實話。”陳副臺長大笑,“你看不起我們,爲什麼每次例會你都綜合我們那些沒用的意見。”“誰?誰綜合你們的,我發表的意見都是我自己的。就容許你們發言,不容許我說話,沒有道理。”“章總,回家拋你的硬幣賭酒喝吧!”“小陳,我就愛這一口,用你孝敬啦?”
許臺長一聽話中的火藥味漸濃,趕緊轉移話題,“大家聽我說。在幾百人、幾千人、上萬人的大單位裡,像我們這樣婆婆媽媽的,都被笑掉大牙。多去大單位交流交流,開闊開闊眼界和心胸,學學人家的優點,就是學會容忍和原諒。”章金髮說:“烏臺長時期就說過這話,你暗地裡也沒少鼓搗事。現在你當權了,讓我們學會大度,你好舒心地當臺長。是讓我們對你大度,不是你對我們大度。”許臺長說:“檔次太低,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