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九

“二百元以上的錢,必須經我親手批條子才能支付。”在省局中層領導的擴大會議上,徐局長敲着桌子大聲喊道。背地裡徐局長大發牢騷,“大道理都是假的,自己喊有錢都是假的,就他媽的沒錢纔是真的,錢,錢,錢。”在臺長會上說:“工作沒有成績,評比得不到好名次的臺站想要錢,一個大子都沒有。”又泄氣地說:“一保生活,二保觀測。”

柏臺長對剛上任的汪副臺長說:“新上任的臺長,樹立形象最好的表現手法就是要錢,你要來錢給他們開工資,反對者就會立刻閉嘴。”

柏臺長已經拿到亥市主管科技副市長的批文,每年三萬元的數字對於市政府來說不是大數目,但是從塌陷臺這個小單位看來算得上是一筆鉅款。連續幾年都卡在市經濟局而拿不到全額,不是經濟局故意爲難,不是經濟的局長抗命副市長,這是一個心照不宣的暗局,條子的批覆者非常清楚兌現所有的批條是不可能的。經濟局是主要領導的最後一道閘門,批條子的領導說:“該給的肯定給,可給可不給的嗎——,你們經濟局看着辦。”

汪副臺長說:“我同學的哥哥是經濟局的科長,走他的關係肯定能成。”柏臺長也從汪副臺長的話裡聽出希望,三萬元全額拿到手,那臺站有多舒服哇!汪副臺長請客三桌,多認識官員七八名,一分錢沒要來。但是汪副臺長不及時通知柏臺長,當柏臺長髮現時,市政府本年度的結算已經結束。“這一年的指標算是作廢了,還不如我去,多少能要來點。客也請了,酒也喝了,一分錢沒要來不說,臺站還花出去不少。”當着面沒敢反駁,汪副臺長背後說:“他去年要來三萬花了二萬七。”有人把這話傳給柏臺長,柏臺長非常不滿意,說:“業務不是頂尖的,社會活動能力又平常稀鬆,背後的怪話還不少。”柏臺長的話又傳給汪副臺長,第二年,汪副臺長就不再主動,一聲不吭。柏臺長又花了二萬七千元要來三萬元,市局又截留五百元,因爲市經濟局撥款講究對口,不能直接撥付給省屬的塌陷臺,必須經過市塌陷局的賬戶轉撥。

徐局長又給臺站加碼,要把塌陷臺與市塌陷局合一,把塌陷臺變成省局和市局雙重領導,真實的目的是經費,要讓市局去市裡爭取人員工資、日常、設備和基建等全方位的資金。柏臺長說:“唉!省局少給甚至不給臺站撥款,省局的錢就相當於多出來。”

亥市政府的答覆很明確:業務還是省局專管,不必雙重領導,人員權必須下放給市裡。就是說今後角亥臺進人和提拔幹部由市裡決定,徐局長不同意,不同意角亥市就不肯給錢。徐局長特別召見柏臺長,“柏臺長,關於局臺合一的事,你必須竭盡全力辦成。”

角亥臺成立安評公司,重大的工程建築需要做場地穩定性評估,比如車站、醫院、橋樑、商場等,安評公司提供有償服務,古國塌陷局在古國是個小單位,下發的文件是建議性的不具有強迫性,能否掙錢全看公司人的活動能力。

評估的職能在省塌陷局和市塌陷臺,執法的權力被市塌陷局爭取到,危房評價的權力被市建築局拿到,三權分離。

角亥臺的安平公司幹了幾個活,都是同市塌陷局的合作項目,柳局長說:“這都是看我柳局長的面子,都是走我學生的門路。”安評公司成立的當年,塌陷臺的每人得到一百元的福利。

苗子是郜副局長在塌陷大隊的得力助手,會議的間隙,苗副隊長派人叫來汪副臺長,“你公司承擔亥市中心醫院住院樓的場址評估項目,要了多少錢?”汪副臺長知道不說不行,“談了三個回合,最後定的是五萬。”“大的工程由古國局承辦,中型的歸省局,小的項目可以下放給臺站去承攬,這個基本原則你不會不知道吧?”汪副臺長回答:“我知道,這活兒是市局的柳局長,”“好了,我沒問題了,你可以走了。”後來見到柏臺長,苗副隊長笑着說,“你們中心醫院的工程,由省塌陷大隊來出面,我舍個零頭都比你們要的全額多。”柏臺長明白麻煩來了:汪副臺長承擔不起,責任無法推到柳局長的身上,自己難脫干係。

角省午市的塌陷局和塌陷臺已經合一,市塌陷局的副局長兼任臺長,塌陷臺併入市局觀測科,原臺長任觀測科科長保留副處長的待遇。柏臺長內心盤算,“二合一是將來的大趨勢,我要臺長兼副局長,還可以推掉臺長保留副局長,短缺的經費由市局籌集,不爲錢的事操心,人都能多活十年。”

甄科長要當副局長,馮科長要當副局長,柏臺長要兼副局長,結果誰都沒當上,撤併的農機局李副局長調入佔了一個位置,剩下一個副局長的空位,三個人中註定有兩個人的希望要破滅,柏臺長此時宣佈退出競爭,甄明被氣得大罵:“柏混子,你這是損人不利己。”

古國局下一個長遠的規劃被提前披露,塌陷系統要實現現代化。塌陷臺爭取臺站項目,市塌陷局立項市指揮中心項目,省局立項省指揮中心項目。

錢想說服柏臺長給臺站拉來一車煤,這是錢想第二次給臺站拉煤。煤的品質太差,柏臺長沒有付款,經過一夏天的雨淋日曬,成了一堆灰黑色的粉末。

角亥臺的項目開工,原計劃二層小樓建在上院的北側。柏臺長督促趙老闆遷廠空出租賃的房屋和場地,結果法院送來傳票。通過熟人調解,趙老闆開口要價三十萬元,比訴訟的請求低了十萬元,算是給足中間人許臺長的面子。

臺務會——臺站事務管理委員會,召開擴大會議,成員有柏臺長、汪副臺長、烏科長、錢科長,應對趙老闆的訴訟。會議結束後,汪副臺長同錢科長說:“打官司同大家商量,蓋樓怎麼不同我們商量。”

在徐局長的主持下,樓房的建築招標完成,工程隊的器械已經進入工地,法院送來通知阻止拆扒被租賃的平房。工程不等人,柏臺長決定把值班室暫時移入上院伙房西側的庫房,值班室的人字架房被拆除,把新樓建在原值班室的位置,因爲值班室沒有出租。把正房樓變成東廂房樓,受場地的限制,建築面積不得不縮小。新樓的一樓剛剛封頂,法院查封工地,每根水泥柱子都貼上封條。

倉庫裡的物品露天堆放,烏焦青可着勁兒地販賣廢品,賣破爛的錢都辦了伙食,柏臺長也不深究,天天有酒有肉,週一例會這天人最多午宴最豐盛。平時會議解散,人就走,就因爲中午有好飯食,很多人吃完午飯纔回家。

在酒桌上,錢想對正副臺長拍桌子大喊的次日,柏臺長就把煤錢給了錢想。這錢已經拖欠了大半年,多數人認爲,柏臺長是肯定不會付款的。得到這筆錢,錢想的一家三口人從腳到頭的服飾換成清一色的名牌,還特別在人前作充分的展示。就是從一家人的名牌衣服上,人們推測出煤錢支付了。

徐局長要退休,局裡進來二十五個人。聽說一個需要二萬元,老章沒有錢,嫁給經濟科長的大女兒拿出二萬元給爸爸,“爸,給妹妹安排個工作吧。”老章鐵了心要送出這二萬元,立刻去面見徐局長,徐局長說:“老章,你別急,辦法肯定有,你的錢怎麼能收。”這筆錢沒送出去,徐局長再也見不到了。老章說:“我終於明白了,不是誰的錢都要啊,我的錢不是錢啊。”

號稱角省塌陷局四大富翁之首的郜副局長升任正局長,郜局長的祝賀午宴柏臺長沒有到場,全省的副處級以上幹部就缺柏臺長。這一天,角亥臺的官司敗訴,柏臺長出庭在當被告,汪副臺長告假沒有到庭,他躲了,私下說:“我早就知道會敗訴的,所以我不去法庭。”心情沮喪的柏臺長堅持着去了一趟省局,見一見新局長,喝醉酒滾了樓梯,回到家裡病了七天,人瘦了一圈。

法院在老章每月工資中扣錢的判決執行以後,郜局長免了老章平房房改的上繳款,把房子送給了章金髮。這時,老章腦出血剛剛出院,腿腳不靈便,口齒不清,連哭帶訴的,“我不要這房子,我睡大街都不在乎,我就是想給孩子安排一個工作啊。”

按照法定的退休年齡,還差一年,徐局長退居二線,新局長上任了。徐局長在省局保留着辦公室,郜局長安排給老局長一個項目,續編《角省塌陷志》,一次性撥付經費十萬元。

郜局長上任,立刻叫停了各市的局臺合一。

郜副局長升正局長之前,主動辭去塌陷大隊隊長,隊長由苗副隊長接任。郜局長就任正局長半年之後,撤銷塌陷大隊組建塌陷研究所,苗隊長改任所長。接着提議苗所長升任副局長,苗所長附加一個條件:“任副局長可以,我必須兼任研究所所長。”他的提議遭到多人的反對,強烈要求苗子在兩個職務中選其一。塌陷研究所號稱塌陷局的銀行,苗所長毫不猶豫,“我繼續擔任所長。”所長、副局長都有人覬覦,苗所長的放棄導致多人爭奪副局長。郜局長以人選沒有通過民意測驗爲理由,誰都沒有提拔,這個副局長的位子空着。

同趙教授打官司的結果,柏臺長如實上報給省局。省局一撥接一撥的來人協助柏臺長處理這件事,職位最低的也是一個處長,沒有人能夠想出一個好的辦法來,卻統一口徑訴說柏臺長簽下的合同有着先天性的不足、漏洞百出。本臺站的底層人見不到合同的真容,從柏臺長的話裡能聽出點滴,“籤合同的時候,沒有想到短時間內會進行臺站改造。趙老闆明明是要賠償,卻用執行合同來訛人。”

市局的柳局長出面,塌陷臺的賠款問題得以圓滿解決,角省的防陷救災副指揮中心的項目落戶亥市。

郜局長指示,“先用市局副指揮中心配套臺站建設的八萬元來賠付。”柳局長向郜局長保證,“市局的八萬元在一個星期內兌現。”趙老闆在催要,柏臺長在等着這八萬元。

柳局長給了塌陷臺一臺舊車,頂賬八萬元的配套費,車就是柳局長的原專車。因爲省副指揮中心落戶亥市,市塌陷局升級,原車的檔次不能般配局長的級別,換了高一檔次的新車。

可以去郜局長面前訴說柳局長是如何兌現這八萬元的,此時的柏臺長不敢,只能長嘆一口氣。八萬元賠款給了趙老闆,角亥臺的工程款就缺少了這八萬元,這筆錢,柏臺長既不敢向郜局長要也不敢向柳局長要。

有車了,汪副臺長介紹來一名司機,市局的舊車成了柏臺長的專車。

臺站每個人定做了一身藏藍色毛料的西服,配套有紅領帶白襯衫黑皮鞋。定做服裝的目的是在樓房竣工的那一日迎接省局領導的時候統一着裝。陳信剛說:“如果早知道這樣賠付八萬元,估計這身衣服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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