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二

汪臺去世二年後,在週二例會上,甄臺對楊光說:“你去市場買一個摺疊牀,安置在會議室的東北角上。”他又命令錢想,“買一套行李來。”然後對二人說:“在下週二之前置辦齊全。”甄臺還把自己用的便攜計算機搬到了會議室的桌面上。大家都認爲是甄臺要用,猜測他要在臺站午睡。

接下來的週二的例會上,在甄臺的身邊,以前汪臺的座位上坐着一個年輕小夥。甄臺介紹說:“小畢,是我市甲區的人,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塌陷學校的應屆畢業生,來我臺代理副臺長。”

小畢在座位上向前微微探身,把嘴角的菸捲用手指夾走,菸灰被點進甄檯面前的菸灰缸裡,說:“鄙人赴任之前見過郜局等人,同觀測處的宋處進行過長談。宋處說建立副臺長威望最快的方法是提高臺站的觀測質量、提高評比的成績。從這個角度考慮,到角亥臺去工作,施展的空間最大。”大家都能聽懂,言中之意是角亥臺的觀測質量不好,提升的難度比較小,提升的速度比較快。說得甄臺的頭一動不動,眼球側轉斜視着他的新臺副。

畢臺就住在會議室的摺疊牀上,週二的班是烏科的,晚上烏科自備酒菜,對畢臺說:“畢臺,整點,是吧——。”“烏科,不喝,值班時間不能喝酒。”弄得烏科也沒有喝成飯前酒,烏科是日日兩飲的。畢臺在機房轉了幾圈,搬過椅子站上去,把服務器房間裡的空調空氣濾網取了下來,上面滿是塵土。“烏科,這好像從來沒有清理過。”畢臺把這片贓物遞給烏科,“去,弄乾淨以後再裝上。”看着烏科把他吩咐的活幹完,畢臺上二樓就再也沒下來。烏科掏出酒瓶子,對着瓶口就吮,把今晚的飯前酒變成了睡前酒。

一個星期後,畢臺對楊光說:“你清理清理計算機機箱的灰塵,我看都八年沒動過了。”楊光說:“畢臺,這些計算機全都不滿八歲。”“讓你幹,你就幹,哪來的這麼多的廢話。”一個月以後,畢臺對甄臺說:“你的這幾個手下真應該好好地管一管。”“是是是,我看出來了,畢臺來了以後,這幾個人有所收斂。畢臺,你設想一下,我這臺長的窘態吧。”“我聽局裡的人說楊光的業務水平很高,我看言過其實;錢科一臉的媚態,遭人煩;特別是烏科,一副高瞻遠矚的偉態,一開口都是預言;我認爲劉朝陽的業務水平還說得過去。”一個月後,畢臺開始參與定位科的值班,跟劉朝陽混得火熱,“你媽X的,你得跟我學,別看你是代理臺副。”畢臺說:“還跟你學?你媽X的,你那肚子能裝進多少油水,多吃一點點就跑肚拉稀的。”

自塌陷學校畢業,跟省局的高層熟悉,甄臺都禮讓三分,來了就代理副臺長,還是本地人,定位科還正缺人。烏科和錢科的內心同時犯合計,二人互通有無。要是省局正式任命小畢爲副臺長,二人對小畢的看法就換一種方式了。二人覺得畢臺有通達郜局的能力,沒有必要窩在一個臺站,二人推測小畢是一個路過的臺副,但是又不能解除自己的疑慮,二人慾求證,就想方設法地到處打探有關畢臺的信息。二人在喝光白酒換啤酒的檔口湊近甄臺,烏科說:“甄臺,這剛參加工作就任副啊——,不合適吧,是吧——,錢科。”錢科問:“甄臺,這畢臺就是我臺站的人了?”甄臺說:“你們二人互看,一臉的忐忑不安相。一個人連幹三杯酒,我就告訴你們。”“好!這可是甄臺說的啊——,幹!是吧——,錢科?”“我先幹,不用杯,直接用瓶吹。”甄臺見二人各自吹光一瓶啤酒以後才說:“省局強塞給我一個畢臺副,爲什麼?我還想找一個人問問哪。”二人看看甄臺,錢科說:“甄臺,你連吹兩瓶。”“啊——,這不是耍啊——,是吧——,都明白的。”甄臺大笑道:“哥仨一起吹。”

烏科對錢科說:“錢科,想搞清楚,一般人的可信度啊——,問高層啊——,是吧——,都明白的。”“烏科,問公孫處。”“錢科,所見略同,你問——,是吧——。”“烏科,你敢問嗎?”“這說的啥啊——,給你機會嗎,是吧——,都明白的。”“烏科,還是我問吧,看把你嚇的。”錢想開着座機的免提撥通電話,“公孫處,是我,錢想。”“是錢哥,最近忙嗎?”“不忙,公孫處忙嗎?”“還好,錢哥有話就直說。”“我想問問畢臺。”“那個畢臺?”“就是在我臺的畢臺副。”公孫處說:“小畢呀,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是陷校的自費生,他姨父是經濟部的副司長,分管古家局經費的審覈,大有來頭。”“你好,公孫處,是我呀——,是吧——。”“是烏大哥。”“聽出來了,知我者公孫啊——,是吧——。”“我應該想到關心這事的人你也是一個,劉朝陽在嗎?”“啊——,他不在,是吧——。”“最好在,省的他再來問我,我還得捱罵。”“公孫處,這畢臺就紮根啊——,是吧——,都明白的。”“我給你們一個想聽的內參,小畢是去你們臺站鍛鍊的,他是觀測處的人,人家視你們臺站爲糞土。”“糞土好哇,有營養能育秧苗,是吧——,都明白的。”

錢想請畢臺喝酒,畢臺不拒絕。劉朝陽請畢臺喝酒,畢臺不拒絕。甄臺多次請畢臺喝酒,畢臺一次都不拒絕,還要求甄臺上點檔次。次次都到場的烏科才明白,畢臺不是爲了工作而禁酒,是不喝缺少檔次的酒。烏科請畢臺喝酒,“畢臺,請你喝好酒,是吧——,你明白的。”“啊,去哪喝?”“畢臺,去那麼大那麼大的酒店,哈哈——,是吧——,都明白的,甄臺。”這次的宴請,畢臺沒有拒絕。

在定位科值滿兩個月的班,在週二的例會上,畢臺宣佈:“定位科的業務我已經完全熟悉了。從明天起,我到預兆科實習,一個月後參與預兆科的值班。”

甄臺請畢臺去喝酒,這是一次二人的酒。“畢臺,預兆科有八個觀測項目,主管人都是錢想。”“甄臺,早就聽說你臺都是些奇葩的事。”“畢臺,今天不講前八百年。老周做過開顱手術又快退休了,讓她主管不參加評比只作驗收的網絡通訊項目。小米是女同事,固體水平項目最簡單,就讓她管。給柏鬆安排一個什麼項目合適,我還沒想好,你費費心吧。其餘的都歸錢科主管。我強調一點,分配給小米和柏鬆的項目讓錢科徹底交權,要提防錢科假交接。這不太容易辦到,我想畢臺先抓住錢科的失誤,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一個月內,畢臺給錢科記了幾頁的失誤日記,相紙顯影太輕、太重,日誌忘記簽名,污染日誌頁面,儀器檢查超期一天,入庫的數據忘記排除已知的干擾,月報上傳延誤一天等等。甄臺看完以後說:“都是小打小鬧的毛病,不能使錢科就範。”“甄臺,我查得非常認真。”關鍵是畢臺認爲自己很客觀,把日記讓錢科過目了。因爲畢臺是省局的人,錢科不好當面反駁,就對甄臺抱怨,“這畢臺是啥意思,專門找我的毛病。他也不想一想,他下個月參加值班難道就不存在失誤?”甄臺知道畢臺找不到令錢科心服口服的突破口,就對畢臺說:“如何查,你可以問一問楊光。”畢臺也覺得自己抓不住要點,“我不問他,那幅神情總是拒人千里之外。”“還可以問烏科。”烏科對畢臺的發問欣喜若狂,“畢臺,這事說大就啊——,可以開除——,說小就小,立刻改正,是吧——,都明白的。”“烏科,少賣弄快點說。”“上面的山洞,每天固定在8時00分以後至15分之前更換相紙,夏天天長冬天天短,準時換紙都難受啊——,是吧——。錢想就在夏天把儀器的時鐘調快半個小時,在冬天把儀器的時鐘調慢半個小時,從記錄上看不出來,是吧——,實際上都不是8時整,是吧——,塌陷數據是有時間要素的,這是在造假,是吧——,都明白的。”畢臺得到這個信息以後,同錢科的談話很直接,“錢科,我發現你的換紙時間不對,不是早就是晚的。”“畢臺,這是時鐘的誤差,以後經常對時就好了。”“你的意思是我撒謊?這事往大了說就是造假,可以開除你。”錢科一聽就知道矇混不過去,就說:“畢臺,晚上我請你喝酒,慢慢談。”在酒桌上,畢臺說:“錢科,網絡依舊歸老周,把固體水平給小米,再給柏鬆一個項目。是真正的交接,不似以往的假交出。”錢科的眼珠轉了三轉,他明白了畢臺的真實意圖,也明白畢臺不可能懂得這些細節,是甄臺要假手畢臺達到自己的目的,還有誰參與,楊光?烏焦青?劉朝陽?他不想對畢臺屈服,“預兆科有八個評比項目一個驗收項目,老周不用承擔任何項目,其餘的人每人三項。”畢臺說:“錢科,你是不見死屍不擠眼淚,你看不起我畢臺是不?”“畢臺,咱們之間沒有隔閡,我對事不對人。”“錢科,分配項目是我這個副臺長的份內之事,我下命令你執行。”錢想把臉轉向甄臺說:“甄臺,你早有把項目分配到個人的建議,藉着這個機會,乾脆一次性做到位。”畢臺發現錢科不買他的帳,就說:“隨着季節調整時鐘,不論你承認與否,我把這件事上報給省局,錢科可有膽量試一試?”甄臺忙說:“錢科,調時鐘的事我才知道,醜聞沒有出臺站,我只當不知道,醜聞散佈出去,我絕不維護你。”上報省局的行爲,錢科相信甄臺是絕對不會幹的,我不怕本單位的人,可是畢臺不是角亥臺的人,人在上級機關,年輕人易衝動,畢臺還特別好面子,他認爲我對他有忤逆的成分,他又提出了警告,問題嚴重了。“甄臺、畢臺,我聽兩位臺長的。”

畢臺緊逼錢科,“交出兩個項目。”錢科把維護最麻煩的液體水平儀項目給了柏鬆,想不到柏鬆不接,“畢臺,我只接收巖磁項目。”巖磁項目是錢科的心肝肉,這是角亥臺評比成績最具潛力的項目,錢科不同意。柏鬆的態度很堅決,“不給也行,我還是像從前那樣值班。”錢科默許了柏鬆的提議,甄臺不同意,“柏鬆必須主管一個項目。”說誰誰都不聽,感到難堪的畢臺對柏鬆發火,“你說不接就不接呀?”“畢臺,不是抗你的命。畢臺給評評理,錢科爲什麼交出最不好的留下最好的。”畢臺說:“沒有最好的也沒有最壞的,都是工作,集體唯大。”“畢臺,有一種人,你跟他談具體的,他言大局;你跟他說大局,他跟你講細節。總是他有理,這種人有個專用名詞叫領導。”畢臺跳了起來,一指柏鬆,“你什麼意思?”甄臺趕緊說:“巖磁由柏鬆主管,就這樣定了。畢臺下一步監督他們儘快進行交接,一定要徹底交接。”柏鬆覺得甄臺變了,學着和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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