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六嬸婆的意識還很清醒,雖然話說得非常含糊,卻認得出是醫生林智驍來了,嘴裡含糊不清地哼哼呀呀着,左手卻虛弱無力地擡了擡,那意思是讓林智驍坐下。
邊檢查着六嬸婆的病情,林智驍邊感嘆着人生際遇的變化無常。
前些天還好好的六嬸婆,今天便已直直的躺在臥榻上遭着罪等着死了。
六嬸婆顯然明白林智驍的心思,左手無力地舉到髮際,用手指點了點她的左邊腦袋。
林智驍猜不到六嬸婆要告訴他什麼東西,只好去查看她左側腦袋手指的地方。
撥開花白的頭髮,林智驍立即看到髮根處有一大塊前後走向的血腫包,還有血液滲透出頭皮來。
這顯然不是腦血栓迸裂所引來的,完全是由外力敲擊導致的腦血管破裂,血液倒流進腦腔,壓迫到左腦神經系統,導致右半身癱瘓的。
林智驍心中一下子明白了,六嬸婆因爲得罪了某個人,這人暗中對六嬸婆下手,從背後猛力擊中六嬸婆的左腦邊側,把六嬸婆打成半身癱瘓!
見有這麼多的女人圍在旁邊,林智驍不好直問六嬸婆,到底是誰將她打成這樣的。
尋思了一會,林智驍不動聲色地湊近六嬸婆的右耳邊,伸手握住六嬸婆冰涼的五指,細聲問:“是誰?”
六嬸婆的食指在林智驍的掌心裡蠕動着,林智驍判斷得出來,六嬸婆寫的是阿拉伯數字7字。
旁邊的一個女人插話道:“今天六嬸婆沒去說媒,她在家裡從來不喝酒,應該不是喝酒給喝成這樣的。”
六嬸婆舌頭不大靈活,話都說得不清楚了,只好朝林智驍邊眨幾下眼皮,算是給林智驍一個肯定的回答。
林智驍朝六嬸婆微微點下頭,算是告訴六嬸婆,他已經知道是一個排名老七的人對她下的毒手了!
心知六嬸婆這種病況,急需要送到大醫院去救治,林智驍就問旁邊圍着的許多女人:“病人應該儘快送到縣醫院去救治,六嬸婆的家屬呢?你們這麼大的宅院,應該有很多六嬸婆的近親男人吧?”
溫碧玉微微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們這個大宅子,除了七叔公外只有七叔在城裡開出租車的兒子了!”
城裡開出租車的七叔兒子?這不跟王懷山和王曉驊父子的情況很相象麼?六嬸婆夫家也姓王,難道這就是王懷山和王曉驊父子的家麼?
林智驍心裡起了疑,便朝六嬸婆眨眨眼皮,大聲道:“我知道了!”
轉身望着身材曼妙的溫碧玉,林智驍猜測這身材惹火長相出衆的嫂子,定然是六嬸婆哪一位娌妯的兒媳了。
對溫碧玉微微一笑,林智驍道:“請你叫來你們的七叔公,讓他儘快送六嬸婆上城裡的醫院去搶救。”
一位年老的女人嘴角一撇道:“別靠他了,我們每家抽出人送她上市裡的大醫院去搶救吧!”
溫碧玉的目光在林智驍帥氣的臉上漂移了幾個來回,才答道:“林醫生能不能幫忙護送六嬸婆去縣醫院一趟呢?誤工費我們會給你的!”
因爲背對着其他年老的女人,溫碧玉目光中所蘊含春韻乍起的信息,林智驍很明顯地接收到了。
心想此時你還有心思來挑我逗我!林智驍故意大聲道:“好了,我先回家準備下應該帶的東西,呆會兒經過我家的時候,溫碧玉,你到我家診室來叫我吧!”
背起出診箱,在溫碧玉陪送下林智驍走出了六嬸婆的屋門,看到一個很是魁梧的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在六嬸婆隔壁屋的屋門口處張望着林智驍,目光中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從農村老舊分房規律來推測,排名末尾的兄弟,纔會被安排在這幢房屋最後一進右邊的最後一間。
林智驍心中暗想,這老大宅子裡的唯一中年男人應該就是這位七叔公王懷山了!
七叔公相貌堂堂,英武魁壯,濃眉大眼,高鼻闊嘴,算是一個英俊的中年男人了。
可七叔公讓人一看之下,卻有着一種邪乎的意蘊內斂在他的目光之中。
邊往大門口走去,林智驍邊悄聲問溫碧玉道:“剛纔那個男人就是七叔公王懷山吧?”
溫碧玉輕聲答道:“他是我的七叔公,也是我們的族長公。”
走出大門口,溫碧玉還在相送着,等離開大門口有二十來米的牆角處時,年輕女人腳下踩歪,身子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了。
只見她一個彎腰下挫,左手抓住林智驍的手臂,右手拇指勾住林智驍的皮帶,另外四指正好按在林智驍的隱秘處。
遂即站直身子放開雙手,溫碧玉面帶歉意地微紅着臉對林智驍道:“對不起,剛纔差點摔倒了!”
猝不及防之下,林智驍本能地往後一收臀,正想拉開年輕嫂子的手指,卻見她已然自行放開了,只得尷尬地微笑着輕聲道:“沒事,沒事!我先走了!”
溫碧玉故意將聲音壓得很低,對林智驍說了幾句悄悄話。
林智驍擔心王懷山發現年輕女人對他說悄悄話,不敢再多說什麼趕緊轉身就走。
林智驍急匆匆走回家,到診室裡邊收拾好路上備用的藥品與器具,邊將他的見到王懷山,以及六嬸婆被七叔公暗中打成半身癱瘓的病況特徵說了一遍。
林智勇聽了大吃一驚,小聲道:“王懷山是不是發現我們在調查他了?”
林智驍輕輕搖搖頭,道:“應該不是!今天早上,我聽來叫我出診的溫碧玉提起,王懷山想娶林莉嫂子,要六嬸婆做媒。六嬸婆不肯,兩人就起了言語衝突,都說了很傷對方的毒話。可能因爲六嬸婆說了王懷山什麼傷自尊的話了,令王懷山擔心他的惡行被六嬸婆說破,這纔對六嬸婆暗中下手的。溫碧玉還告訴我,七嬸婆就是被王懷山害死的,七嬸婆的孃家一個侄子還在縣城當警察呢!”
林智勇想了想,望着林智驍問:“難道七嬸婆的侄子就沒看出七嬸婆的死是人爲因素造成的?”
林智驍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一般情況下,孃家人應該很在意七嬸婆的死因纔對的嘛!哦,小勇,我們要不要暗地裡將七嬸婆的真正死因,告訴桂生呢?”
林智勇有所顧慮地搖搖頭,道:“小驍,我想我們還是穩妥點的好!你想想,要是七嬸婆那當警察的孃家侄子跟王懷山是穿一條褲子的,我們將王懷山害死他老婆的事情告訴生哥,七嬸婆的孃家侄子肯定會對生哥不利,那生哥不是很危險了麼?”
見林智勇否決了自己的提議,林智驍想想也覺得可怕,就道:“六嬸婆的家屬呆會兒可能要請我一起護送她去城裡大醫院就醫。那樣的話,今晚我就回不了。哦對了,要是郝詩君再來,就說我送病人到城裡大醫院搶救去了,你讓她暫時不要來了。”
林智勇答應一聲,憂心忡忡道:“大哥,無論發生什麼急事,也不能說出對王懷山不利的話來,免得讓王懷山起了疑心,對大家都不利。這點,大哥一定提醒溫碧玉,讓她別再對第三人說起王懷山老婆的死因了。”
“好的,我會找個機會提醒溫碧玉。”林智驍說完朝林智勇微微一笑,揹着出診箱就往診所走去。
剛走到大門口,六嬸婆的侄媳婦溫碧玉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說是六嬸婆已經送往村口去了,有車等在公路邊。
林智驍顧不得想太多,跟在那年輕嫂子身後就往村口公路邊跑去。
到村口公路上,六嬸婆躺在一副擔架上,由兩個年輕的嫂子擡着也到了。
在卡車司機和林智驍的幫助下,衆人七手八腳將六嬸婆的擔架擡上了卡車,擔架下面用兩臥榻棉被墊着。
司機吩咐一聲,讓大家抓牢了,就快速地開往縣城。
風太大太冷,溫碧玉用幾條棉被裹在六嬸婆的身上,一手緊緊地抓着卡車車廂的鐵條子,一手護着六嬸婆的擔架。
扭頭望着林智驍身邊的年輕女人沒抓住車廂的鐵條子,趕緊吩咐道:“雲香嫂子,你也要抓好了!”
原來,這漂亮的嫂子叫趙雲香!
等溫碧玉轉過頭去後,趙雲香故意將頭靠近林智驍的肩膀一些,目光斜倪了向趙雲香。
林智驍瞅着趙雲香的樣子,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這才用手指悄悄指了指前面的兩人,抿起嘴角微笑着。
夜太黑,月亮還沒爬上來,卡車的遠光燈光柱刺破夜的黑,移動在山間公路兩側,把遠處路旁的大樹照得影子亂晃着。
車子開出一段路後,大家才覺得衣服穿少了,不由喊起冷來。
藉着夜幕,趙雲香悄悄將手伸手林智驍的腋下暖和,不時地用手指勾動着林智驍的腋下。
林智驍心想天氣雖說的確太冷了,但一個女人將手伸進他的腋下取暖,這畢竟算過分的舉動,便藉着看側前方將身體轉動一些,甩脫趙雲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