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帆把曹大年送出村公所的時候,遠遠看見劉醫生從山道上向村公所走來——走得很急。
李雲帆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十點五十五分。
房書記和陳皓將劉醫生迎進了房間,從劉醫生匆匆忙忙的神態和興奮異常的表情上看,同志們覺得有戲。
陳皓接過劉醫生肩膀上的『藥』箱,放到桌子上。
李雲帆將劉醫生拉到桌子旁邊的長板凳上坐下:“情況怎麼樣?劉醫生。”
“有水嗎?給我喝一口水。”劉醫生大概是走得比較急,額頭上已經滲出了芝麻大的汗珠,棉衣的扣子也解開了,帽子也摘下來了拿在手中當扇子搖。
王萍拎起熱水瓶到了半茶缸水,水太燙,只能放在大桌上涼着。茶缸裡冒着熱氣,劉醫生用手『摸』了『摸』,縮回了手。
“劉大夫,榮老大怎麼說?”房書記的心情比同志們還急切。
劉醫生從『藥』箱裡面拿出一個紙包交給李雲帆:“榮老大說,他見過這對銀手鐲。”
終於找到銀手鐲的下家了。這對銀手鐲果然和榮家有關聯。
“誰戴過這對銀手鐲?”
“榮老大說,佟海棠戴過。”
同志們面面相覷:銀手鐲總算在榮家現身了。那麼,佟海棠的銀手鐲會不會就是無名女屍手腕上的這對銀手鐲呢?如果是,佟海棠戴過的銀手鐲怎麼會跑到無名女屍的手腕上去的呢?
行事一向謹慎的李雲帆,做起事情來總是滴水不漏:“榮老大是根據什麼說他見過這樣的銀手鐲的呢?”
“銀手鐲上面不是有蘭花圖案嗎!”
“劉醫生,榮老大有沒有說,這對銀手鐲是誰加工的呢?”李雲帆窮追不捨。
“榮老大說,這對銀手鐲是周莊夏清泉加工的。”
“夏清泉?”
在場的每一個人的眼睛裡面都和李雲帆一樣,充滿了驚異的神情。
“對!就是榮家的大姑爺夏清泉。”
+*小說 *wwW.*class12/??夏清泉終於和銀手鐲對上號了。同志們的深度挖掘總算取得了一點階段姓的、實質『性』的成果。這很可能就是“69——11。12”案的關鍵的結點。
“榮老大說,夏清泉一共加工了四副這樣的銀手鐲。”
“四副?”
“對,是四副,榮家三姐妹一人一副,一副給了佟海棠。”
“夏清泉和榮家關係一向不好,夏清泉爲什麼要送銀手鐲給佟海棠呢?”
“這個,榮老大沒說。”
“榮老大知不知道這對銀手鐲是棺材裡面挖出來的?”李雲帆看着擺在桌子上的銀手鐲,道。
“他問我這對手鐲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您怎麼說?”
“我把你們跟我說的情況告訴他了。”
“榮老大的反應怎麼樣?”
“榮老大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他說什麼了?”
“他什麼都沒說,他咳得很厲害。”
“您有沒有問佟海棠的銀手鐲還在不在。”
“沒有。”
李雲帆的情緒完全被“69——11。12”案所左右了,他把劉醫生當成了自己,劉醫生怎麼會站在同志們的立場上去考慮這些問題呢?
“李隊長,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十二日,你們在榮家墓地勘察現場的時候,榮老大不是在現場嗎?他難道沒有看見這對銀手鐲嗎?”卞一鳴對“69——11。12”案的原始材料已經瞭如指掌,所以纔會提出如此具體的問題來。
“卞一鳴,你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當時的現場非常混『亂』,加上榮老太太在一旁唱大戲,榮家人,特別是榮老大,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榮子豪的屍骸上,我們也沒有及時向榮家人瞭解情況,更重要的是,在我們的思想認識上,根本就沒有把榮家人放在懷疑對象裡面,這也是我們的疏忽啊!”
“還有榮光宗的二姐,她當時也在墓地,她竟然也沒有對銀手鐲提出疑問。她是不是故意迴避什麼?”
面對卞一鳴的問題,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李隊長,我們今天下午就到榮家去,把這個問題搞清楚。”王萍道。
大家的眼光一下子全落在李雲帆的臉上。
李雲帆意猶未盡:“劉醫生,您是單獨問榮老大的嗎?”
“是,我讓海棠去弄點熱水,把她支走了。”
“榮老太太不在跟前嗎?”
“老太太走親戚去了。”
“走親戚——什麼親戚?”
“我沒有問,榮老大和海棠也沒有說。”
“她會到哪裡去呢?”王萍道。
“房書記,榮老太太在這一帶都有哪些親戚?”
“周莊的大女兒家——就是夏家,還有河東村的二女兒家——就是霍先生家,再就是河西村的車家。”
“周莊,她去的可能『性』不大,房書記,她和孃家的人經常走動嗎?”
“不怎麼來往,自從她嫁給榮家堂以後,車家就漸漸敗落了。她爹孃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又沒有兄弟姐妹,她回河西村,車家人會給她好臉『色』看嗎。”
“那她很可能是到河東村去了。”
“李子榮,你快去把二墩兄弟請過來。”
同志們都明白李雲帆的意思:如果榮老太太到河東村去,肯定要走渡口。
不一會,二墩子被請進了村公所。
二墩子的回答卻令同志們大失所望:“我連榮老太太的人影子都沒有看見,你們看見了嗎?如果榮老太太走渡口,你們肯定能看見。”二墩子說的也是實情,通往渡口的石板路距離村公所只有二十幾步遠。
“李隊長,今天下午,我們就到榮家去。”李子榮道。
“陳老師,談談你的想法?”
“榮家大院,我們是肯定要去的,但在去之前,應該先到夏家去一趟,到榮家去不能打無準備之戰。”
正說着,葛大娘來了,她是來喊同志們吃飯的。
劉醫生背起『藥』箱,正準備轉身,被李雲帆攔住了:“劉醫生,吃過飯再到河東村去。”
“那怎麼行,我家就在大梁村,幾步路就到了。同志們有正事要辦,就不要招呼我了。”
“劉醫生,你就不要客氣了,走,曹大年剛纔送了一點野味,就是沒有酒。”房書記連拖帶拽地把劉醫生請進了葛家大院。
“李隊長,下午怎麼安排?”卞一鳴問。
“下午到周莊去,晚上到榮家去。走,吃飯。”李雲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