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不該說,哪些該說,不是由你決定的。”
一清微閉雙眼,不再說話。
這可是一清的看家本領,他在佛門呆了幾十年,參禪打坐,一般人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死豬不怕開水燙。”一清住持現在玩的就是這一手。
在李雲帆和同志們看來,一清的“過去”應該是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每當李雲帆提到“過去”的話題,一清的神情都非常特別,那應該是隱藏在一清內心深處的一塊不能觸碰的傷疤,所以,一清纔會這麼諱莫如深。
“一清,如果你實在不說的話,那我們就派人到你的原籍去調查。”
李雲帆這一招果然湊效。
李雲帆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清突然睜開眼睛,眼神之中,既有驚慌,又有恐懼。不僅如此,一清的臉已經有點扭曲變形。
“我想,要想知道你的籍貫,應該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寺中有一些上了年紀的僧人,他們肯定知道一點情況;你在繪畫上還是有點功底的,不是師承某一個名家就是就讀於某所學校。你不願意說,我們也不能勉強你——”李雲帆一邊說,一邊拿起香菸盒,蓋上茶杯蓋,做出準備結束審訊的樣子。
“李局長,你們用不着大費周章了,我願意說。”
“這就對了嗎?”李雲帆微笑道。
“李局長,我能提一點要求嗎?”
一清竟然又開始討價還價。
“只要是我們能做到的,而且也是合理的要求,我們就可以答應你。”
“三十三年前,我已經和家裡面徹底斷絕了關係,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現在的情況。”一清原來是怕同志們真到他的原籍去。
“嗯,這個要求嗎?鄭局長,您看呢?”
“我看可以考慮,但這取決於他的態度。”鄭峰道。
“鄭局長,既然我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什麼了。”
“行,那你就開始談談你的過去吧!”
聽了一清的敘述之後,所有人都驚愕噓噓不已,一清的人生座標在最初的時候就選擇了地獄。在一清步入成人的那一刻起,就種下了一顆邪惡的種子。
一清的籍貫是南京,父親是做絲綢生意的,他的俗名叫耿清泉,父母給他去這個名字,是希望他長大以後做一個像山澗清泉一樣乾淨透明的人;因爲一清從小就喜歡畫畫,也表現出比較高的天分,父母就請金陵城裡最有名的畫家輔導他。
還真讓李雲帆說着了,一清果然師出名家。
之後,他考上了金陵藝術學院,專攻西洋畫,西洋畫和中國畫不一樣,中國畫比較保守,而西洋畫則不像中國畫那樣有很多禁忌,按理說,有了中國畫的功底,再借鑑一下西洋畫的技法和長處,一清在繪畫上應該有長足的進步,最初,他看到的是畫上的女人——是光着身子的女人,後來,他看到的是活生生的女人,他不是要寫生和素描嗎?寫生和素描就必須觀察女人的身體在不同光線的作用下所呈現出來的色彩語言。長久被傳統和傳統思想禁錮的靈魂一旦被放出牢籠,便如脫繮的野馬,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