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知道乾孃是在教她,可她一時之間真的想不到,只能搖搖頭,“是我蠢笨,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惠太后現在疾病纏身,不思好好將養,到底爲了什麼還要折騰,真是想不明白。”
樑嬤嬤笑了笑,到底還是年輕啊。
惠太后麼,風光一輩子,臨了被文宗帝掃盡顏面軟禁,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就不怕死了。
不怕死的人,想要折騰爲了什麼?
自然是爲了那口咽不下的氣。
惠太后跟皇后娘娘之間的恩怨,就是她也聽說過幾分的,惠太后怎麼會願意看着娘娘如此風光呢?
想到這裡樑嬤嬤不由得眯眯眸,即便是文宗帝一輩子對皇后寵愛有加,可是這後宮裡的美人兒也是不停的送進來。
今天這個,明天那個,這得虧是其他的嬪妃生不出孩子,不然的話,皇后能不能風光一輩子誰又知道呢?
可是看着現在皇上後宮裡只有娘娘一個人,兩名當初惠太后賜的側妃,一個死一個嫁,嫁的那個還是皇上賜婚,這一巴掌打在惠太后的臉上不要太疼。
沒見就是朝臣就沒人跳出來說什麼,可見當初惠太后強行指婚,在衆人的眼睛裡都是雪亮的。
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誰能想到惠太后當初死命算計的人,最後卻登上了皇位?
當初自己瞧不上的女人,成了後宮之主,這口氣怎麼咽的下去。
惠太后的性子,能忍到今日,已經是很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
聽完樑嬤嬤的話,秋禾沉默了一下,然後就到:“乾孃,你說這是不是……瘋了?就見不得別人一丁點的好?”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偏偏是有過節的,換做誰這口氣也不好往下嚥的。那位在後宮一輩子沒低過頭,都是別人看她的臉色,現如今她要看自己敵人的臉色,你想想吧。”
要不是受了秋禾當乾女兒,這話樑嬤嬤就算是帶到棺材裡去,也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秋禾也知道,所以分外的感恩。
兩人一路往回走,樑嬤嬤就道:“我還要去別的地方探一探消息,娘娘那裡你先去回一聲。”
“嗯,您自己當心。”樑嬤嬤點點頭,往側門的反向拐彎走了。
秋禾看着她的背影好一會兒,這才離開。
雲染聽了秋禾的話,她是活了兩輩子纔看透幾分人性,倒是沒想到樑嬤嬤有一雙利眼,可見司空穆晟給她挑的人着實靠譜。
揮揮手讓秋禾退下,自己靠在軟枕上發呆。
惠太后找上太后,雲染髮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吃驚,好像隱隱中就會猜到會有這一天。
她跟太后之間的關係實在是不好,雖然說是太后禮佛不見人,但是這宮裡的都是人精,豈能看不出這裡頭的貓膩。
不過,就算是看出來了又如何?
皇帝的態度擺在那裡,給了太后無上的尊榮,奴僕成羣,錦衣玉食,但是其他的不要再想了。
要是皇帝跟太后關係親近,也不會進宮這麼久只去過幾次了。
皇帝的態度,就決定了這後宮的方向。
太后畢竟不是在後宮裡長起來的,而是跟他們一樣半路入宮,在宮裡同樣沒有根基,就沒有辦法控制輿論,爲自己造勢。
這也是太后爲什麼進宮後,這段日子一直很安靜的原因。
太后……實在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雲染有些煩躁,這兩個人哪一個也不能動,但凡他們有點動靜,自己這裡就要受牽連,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只怕這二人的力量,一定會留在選秀的事情上。
雲染知道,打心裡知道,這件事情是躲不了的。
她不能看着司空穆晟被朝臣圍堵,而司空穆晟必然也不會樂意自己被冠上天下第一妒後的名頭。
而云染唯一能爲自己爭取的就是,在選秀之前,最少能有個孩子。
下意識的摸摸肚子,雲染想着,要是自己再沒有好消息,只怕就邀請太醫來看看了。
但是一旦自己的脈案靜了太醫的手……
雲染就皺起了眉頭,萬一她要是不能生,這事兒就悟不住了。
所以她頗有點諱疾忌醫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司空穆晟察覺到了她的緊張,這段日子在這方面都格外的依着她的心思來。
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會配合着她。
他雖然不問不說,但是心裡是明白的。
心煩意亂。
雲染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要被思緒引導了心情,反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樑嬤嬤暗中查惠太后的事情,而這邊雲染也得了好消息。
朝堂上,司空穆晟連頒聖旨,準了顧鈞和辭官的摺子,卻敕封他爲榮國公,敕封顧鈞離爲寧安侯。
顧氏一門出了個皇后,封了一公一侯,這可是少有的恩典。
恩封孃家是有定數的,但是敕封大伯家,這可真是愛屋及烏了,就以爲皇后是被顧大夫人照看教導,如今得了侯夫人的誥命。就連皇后早逝的母親都得了追封,一品國公夫人,告天地,稟祖宗,榮耀加身。
新科探花還沒捂熱乎,沒想到又掉了侯府世子的光環在身上,陳橋衚衕跟雙榆衚衕瞬間熱鬧起來,前去賀喜的人絡繹不絕。
不過,也有人背後說,這兩門的榮耀,可是顧鈞和拿着前程換來的。
君不見顧鈞和辭官的摺子遞上去,皇上才下旨嗎?
甚至於有人在暗中嘀咕,也許帝后的感情並不如傳聞中的那麼美滿。
當王爺的時候,有帝后壓制着,外敵當前,夫妻感情自然格外的和睦,但是現在當初的王爺已經成爲九五至尊,男人嘛,能有三宮後院,美人環繞,誰又願意只守着一個呢?
越想越是這麼回事兒,沒幾日的功夫,宮裡宮外,朝內朝外,都有皇帝要選秀的流言傳了出來。
新帝登基,選秀也是無可剛厚非的事情,尤其是她們這皇帝諾大的後宮只有一個皇后。
偏偏這個皇后至今未能生育,便是爲子孫計,選秀也是勢在必行。
等到司空穆晟黑着臉得了消息的時候,早已經流言遍地飛,止也止不住了。
想起雲染,司空穆晟匆匆往關雎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