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此言,跟那些落草爲寇,殘害人命的無恥之徒又有什麼區別?”雲染怒目而視,“真是沒有想到,赫赫有名的戰王,竟然憑着歪門邪道建立功勳。我孤陋寡聞,竟沒聽說過史上哪位大英雄是以這樣的手段流芳百世的。”
“你……”薛定愕被雲染一番話給氣的臉都黑了,“本王不跟你一般計較,女人見識而已。”
“王爺如此瞧不起女人,沒有女人哪來的王爺?”
薛定愕雙眸一眯,上前一步,那兇狠的氣勢再無壓制,死死地盯着雲染。
反正都要死了,雲染死撐着不低頭,反而譏諷的說道:“怎麼被我說中,王爺這是惱羞成怒?”
“臨死之人,話真是多!”薛定愕手腕一轉,不知何時掌中多了一柄極爲精巧的匕首。
冰冷的匕首架在雲染的脖子上,那犀利的刀鋒沾染的寒意,讓雲染渾身一顫,“要殺就殺,王爺廢話可不比我的少!”
明明怕得要死,偏偏梗着脖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
薛定愕的眸光閃過巷子頭,眉峰微微蹙起,手中的匕首靠着雲染又近了一分,忽然往前微微傾頭,故意帶了幾分曖昧,笑着說道:“若是你答應跟我回北冥,我便不殺你,如何?”
雲染狐疑的看着薛定愕,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但是這樣的要求,雲染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她走了,爹爹跟弟弟怎麼辦?
那昏君還不得藉此發揮,他們必然性命難保。
“要殺就殺,王爺廢話真多。我生是大晉的人,死是大晉的鬼,歸順北冥,想也休想。”雲染怒道。
薛定愕看着雲染正氣凜然,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行頭有種一樣的感覺。他身邊的女人不少,但是沒有一個如她這般模樣的。
怕死的要命,偏偏還能撐着一把骨頭,爲了所謂的民族氣節赴死。
“好,那換個條件,只要答應不嫁給司空那穆晟,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如何?”薛定愕看着巷子口大步而來的人影,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微笑,笑米米的說道。
“洛王是我大晉無數百姓心中的英雄,保家衛國,血染疆場。雲染蒙上天恩賜,能與洛王爲妻,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薛定愕你妄想要挾我退婚來羞辱洛王,寧爲刀下鬼,不做負心人,你殺了我吧!”
雲染說完就閉上了眼睛,緊跟着耳邊忽然傳來尖銳的風聲,然後就感覺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一下子消失了。
耳邊傳來兵刃落在地上的清脆撞擊聲!
雲染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對面秋禾正在跟薛定愕交手,兩人的身影快如鬼魅。
“你這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雲染這纔想起來,身邊還站了個黑閻羅。
知道自己這事兒做的不對,雲染瞧着薛定愕跟秋禾纏鬥之間,距離他們越來越遠,眨眼間就順着長巷不見了蹤影。
雲染那一口氣這才鬆了下來,撐着的那股勁沒有了,這才覺得渾身一軟,順着牆就蹲了下去。
腳又酸又軟,撐不住了。
司空穆晟:……
一個站着,一個蹲着,好像不怎麼合適。
想了想,司空穆晟也蹲了下去,平視着雲染。
這眼神實在是太有存在感,雲染就想假裝不存在,也實在是做不到。
“你怎麼在這裡?”雲染心裡忐忑,很是有些不安,尤其是這一臉我很生氣的架勢,真是讓她更有種犯錯的自我認知。
“膽子這麼大,這會兒怕什麼?”司空穆晟怒道,“那薛定愕也是你能跟蹤的人,若是我不來,你今兒個要麼命留在這裡,要麼就要被他挾持走了。”
雲染一副乖寶寶的樣子,認真的聽訓,一句也不敢反抗,好不容易等他說完了,這才偷偷地伸出手拽着他的袖子,搖了搖。
司空穆晟看着那小手雪白雪白的,抓着他玄色的袖口,一黑一白分外奪目。
晃啊晃啊,把他滿肚子的怒火就給晃回去了。
撒什麼嬌。
想想小丫頭方纔那麼維護他,原來在她心裡自己是各大英雄來着。
哼,既然是英雄,也不知道哪個之前見到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裝的還挺像。
若是雲染知道司空穆晟的想法,必然會大呼冤枉。
之前她是沒想着兩人如今走到這一步,再加上他上輩子兇名太甚,自然是躲着走了。
“你還沒說你怎麼在這裡呢?”雲染瞧着司空穆晟神色緩和了許多,這才鬆口氣。
“我正好從這裡路過,恰好遇到秋禾,這才追了過來。”司空穆晟大手一伸,將雲染扶起來,“還能走嗎?”
一副你走不動,我就抱你的樣子。
雲染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他抱着出去,連忙借勢站起來身板筆直筆直的,“能走,能走。王爺知道薛定愕爲什麼出現在這裡嗎?”
司空穆晟就看着雲染,“你對他的事情,倒是很關心。”
雲染沒察覺到這話裡有些不對勁,就道:“那是當然,這廝幾次三番害我,我有機會可是要報仇的。”
司空穆晟就舒坦了,大發慈悲的跟她說道:“大約是爲了肅郡王府的事情來的。”
雲染挑眉,“不能吧,這個時候來不是不打自招,肅郡王更是說不清楚了嗎?”
司空穆晟聞言就點撥她說道:“他又不用出面,當初肅郡王與他交易,其中糾葛甚多。”
雲染就想到了太子,神色就有些不太好看,堂堂大晉的太子,竟然跟外敵勾結!
想到這裡,雲染就想起之前偷聽的那些話,又想起許鳳嬌給自己的信中所提之事,再加上前世的記憶,雲染琢磨着這是個好機會跟司空穆晟講飛天十二盜的事兒。
真是天助我也。
看着雲染忽然停下腳步在發呆,司空穆晟就看着她,“怎麼不走了?”
雲染脫口說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說完一頓,“對,今日踏青是去不了了,我讓春信去給白姐姐她們遞個信去,我的事兒咱們回家再說。”
司空穆晟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知道雲染要跟她說什麼,就道:“我還有其他的事情……”
雲染一愣,倒是忘記了,他可是大忙人,一時有些窘迫,就道:“那你先去忙吧。”
看着雲染有些失望的神色,司空穆晟薄脣緊抿,“你要說的事情很重要?”
“……算是吧。”雲染忽然覺得也不是那麼重要,就算是有飛天十二盜,上輩子司空穆晟最後也不是勝利了嗎?這麼想着,就有些猶豫起來。
“算了,我跟你回去一趟吧。”司空穆晟很是頭疼,反正總是要送她回去,多留一刻聽她說話也不是不可以。
雲染懵然的看着司空穆晟,他不是很忙嗎?
“那秋禾怎麼辦?”雲染問道,心裡還是很擔心的。
“無妨,那薛定愕不敢取了她性命,走吧。”司空穆晟看着雲染說道。
兩人坐着馬車一路回了顧府,春信去給白素漪報信,留在家裡的月華看着是王爺送姑娘回來的,頓時吃了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雲染直接回了自己的閨房,讓司空穆晟在外頭的明間略坐,她換了身衣裳就出來了。
司空穆晟悄悄地打量雲染的屋子,屋子裡擺設很簡單,素雅,牆上掛着山水中堂。一旁的博古架上擺着大多是有些年頭的瓷器古玩,少有小姑娘的閨房佈置的這樣的老成持重,倒像是哪個老學究的屋子。
雲染掀起簾子走出來,月華正好奉上茶來,彎腰退了下去。
兩人相對而坐,雲染深吸一口氣,就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司空穆晟聽完之後,看着雲染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
上回的事情如果說是湊巧,讓他探知薛定愕的行蹤,從而導致邊關大捷。
那麼這次如果還是湊巧,司空穆晟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了。
這些細小的枝節,很難令人想到一處去,然後加以分析,得出這樣的結論。
對上司空穆晟暗沉帶着思慮的眸光,雲染心裡也有些忐忑,他該不會是不相信自己吧?
說起來,她這樣講是有些……冒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