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歷1642年。
輝煌的機械大廈,如同銀色巨人,矗立在希望市正中心。
頂層的指揮官辦公室裡,一個高大男人,軍裝筆挺的端坐。黑髮紅眸,容貌俊朗。而濃眉之下,深邃雙眼專注盯着眼前的軍事報告。
自動門徐徐打開,一個同樣高大的年輕男人,古銅色的臉上,藍眸中有暖暖的微笑。
“大哥,還在工作?”他對桌前的指揮官到。
邢毅擡頭,看着他:“有事?”
邢麒麟早知他內斂枯燥,也不介意他語氣中的冷意,反而盯着他略有些蒼白的臉道:“你氣色怎麼不太好?”
邢毅目光重新回到電腦屏幕上,有些漫不經心的道:“嗯,夢多。”
關於機械人的夢境,兩人在很久前就討論過。雖然從原理上來說,機械人不應該有夢。可邢毅在機械本體狀態時,也會經常做夢。那時他經常夢到的,就是聯軍攻入機械母星,帝國覆滅的慘烈景象。
邢麒麟於是明白過來:“又夢到帝國覆滅了?”
邢毅微微一頓,蹙眉道:“不,不是那個夢。”
邢麒麟微驚,那是什麼夢困擾着他?可見他不願多談,他也不敢再問。如果是關於那個女人,那是雷區,他不能踩不能露出異樣。
於是他笑道:“大哥,今天是聯盟的解放日,城中很好玩,你跟我一起去吧。”
“沒興趣。”聲音依然冷冰冰。
“殿下都倡導機械人親近人類,你連解放日都不與民同歡,會被聯盟記者抨擊的。”邢麒麟無所不用其極,“而且咱們兄弟很久沒聚了。”
聽他提到殿下,邢毅終於沉默片刻,關掉面前的懸浮電腦,站了起來。
“一切爲了帝國。”他淡道。
“是,一切爲了帝國。”邢麒麟哭笑不得,帶他走出辦公室。
夜色中的希望星球,美麗得如同妖精。五彩霓虹燈光,便是妖精的雙眼;喧囂熱鬧的人聲,就是妖精的呼吸。
和平已經有十年。每年這一天,被定爲解放日,舉國狂歡。街上許多人勾肩搭背來來往往;有人;也有紅眸人形的機械人。
各種族和平共處後,聯盟總統和機械之王頒佈聯合法令——新的模擬人形的機械人,必須保持紅色眼眸以便區分。而在遊墨年、孟熙琮、黛碧、邢毅、顧瑀卿各人的努力下,各種族一直相安無事。早在機械人佔領時期,就有許多高等機械人模擬人類。現在模擬的機械人越來越多,據說機械男性因爲超強的體力,深受人類女性歡迎;而機械女性,因爲完美的容貌和身材,也被人類男性追捧。
在街頭,除了治安巡邏隊,很少看到全金屬機械人——他們沒有模擬,所以沒有人類的需求和。
戰爭結束後不久,邢毅就知道了孟熙琮的雙重身份。因爲戰爭,他損失了部分記憶,只知道是遠古戰勝邢曜出現,推動了各種族和平——連他們的宿敵虛體人類都罷手停戰。他對此並無異議,只是出於對帝國的忠誠,爲邢曜殿下統兵的同時,他也小心戒備虛體人類和其他種族的反撲。
不過十年過去了,似乎大家都厭倦了戰爭,和平共處,歌舞昇平。
他不得不佩服邢曜,以前他從未想過,機械人還可以跟其他種族,這樣愉快的相處。有時候他會想,如果億萬年前,邢曜殿下沒有因爲意外消失,而統治第一機械文明。那麼帝國的命運,也許會變得不同。
但過去的已經過去。他現在存在的所有目的,就是輔佐邢曜殿下,長久的繁榮機械文明。
兩人坐上黑色加長轎車,一個嬌俏的女人早已窩在後座。麒麟擡手勾住她的腰,語氣便沉了幾分:“叫人。”
叉妹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神色沉靜的邢毅,立刻收起笑容,規矩如小學生恭恭敬敬:“大哥。”
邢毅目光微轉,看她一眼。
從人類的審美觀來說,麒麟的這個女人極美。兩人幾年前甚至還舉行了婚禮。可爲什麼他總感覺這個女人很怕自己?看自己的目光,總是躲躲閃閃?
想到這裡,他開口詢問。
“你怕我?”
叉妹聞言全身一抖欲哭無淚。
就算嫁作人婦生過孩子;麒麟也對當日將她送給邢毅懊惱不已。可那一晚邢毅永動機的形象實在令她時隔十年記憶猶新。就算換了個身體,那冰冷暗沉的目光,也令她想起那一晚的噩夢。
“……沒,沒有。”她抓緊麒麟的手。麒麟立刻轉移話題:“大哥,我們去酒吧好嗎?”
“隨便。”邢毅微眯上眼,往椅背上一靠。
眼角餘光卻瞥見叉妹和麒麟對視一眼,叉妹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
呵……他們在隱藏什麼?
不過不管是什麼,他並無興趣。
夜色迷醉,歌聲激越。
燈光如幻影,將暗色裝飾的酒吧,籠罩得如無法醒來的迷夢。四周的卡座裡,許多人把酒言歡;中間的吧檯和空地,許多人醉生夢死般扭動着疲憊的身軀。他們臉上的表情空洞而痛苦;他們的笑聲尖銳刺耳。
邢毅端坐在正中,麒麟坐在他身旁,叉妹靠在麒麟懷裡。兩人喝着啤酒,聊着最近的機械人批量生產計劃。
過了一會兒,麒麟和叉妹還沒動,卻已經有清純或妖嬈的女子,走過來看着邢毅。
“跳舞嗎?”她們有些迷戀的看着他。
“沒興趣。”他眉都未擡一下。
麒麟失笑。
邢毅的外形自然出衆。可最出衆的,是堅毅冷漠的軍人氣質。穿着簡單的銀灰色襯衣、黑色長褲,閒閒靠在沙發上,紅眸暗沉、身姿挺拔,足以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加之彰顯的機械身份,大概許多女人想要承歡身下,體驗極致的巔峰。
只不過她們遇到內斂自治的邢毅,怕是要失望了。
然而出乎麒麟的預料。當第五個女人不死心的上前邀舞時,邢毅擡眸看她一眼,竟然站了起來。
舞池中,芸芸衆生中,邢毅摟着那女人的英挺身影,顯得格外醒目。麒麟也抱着叉妹滑入舞池,笑道:“我還以爲大哥沒興趣,沒想到看對了眼,也會跟女人走。”
叉妹心細,又看了那對身影一眼,欲言又止。
“怎麼?”
叉妹嘆口氣:“你看那女人像誰?”
“像誰?”麒麟話一出口,就反應過來。剛纔那女人一身紅色吊帶裙、身材嬌小玲瓏,容顏秀麗不施粉黛。膚白、發黑,笑容恬靜。
兩人都沉默下來。等他們再回頭時,卻發現已找不到邢毅的身影。
酒吧後巷。
巷子裡曲折幽深,隱約可以聽見巷口車來車往。偶爾有人從酒吧後門走出來,看到這一對忘情的男女,卻只是低笑或者噤聲走遠。
火紅的長裙被撕成幾片,有的還纏繞在女人身上,有的掉落在地。雪白的嬌軀被死死壓在牆上,隨着男人一次次激烈的衝撞而發出荼靡的聲音。男人眼神極沉,如壓抑許久的野獸,在女人身上一次次尋找解脫。女人雖然對他極有好感,也願意一夜情緣。可完全沒料到,在他冷漠硬朗的外表下,竟然隱藏着這樣瘋狂的需求。一次次的筷感,只令女人心神和身體同時投降,恍恍惚惚笑着,哪管今夕何夕。
過了很久,男人才停止。
女人像一灘爛泥,軟在他懷裡。他又抱了她一會兒,才把自己襯衣脫下來,罩在她身上。同時塞進襯衣口袋的,還有一疊厚厚的聯盟幣。
女人將聯盟幣連同一張名片塞回他手上:“下次記得找我。”
他將女人送上計程車,這才赤着上身返回酒吧。
剛走到酒吧後門,就見到邢麒麟站在門後的陰暗裡。
“怎麼?”
“已經十二點了。”麒麟笑道,“我是來叫你回去的。”
“我記得時間。”邢毅從褲兜裡掏出紙巾,擦了擦手和嘴。
麒麟也不多說,兩人沿着酒吧外圍卡座往座位走去。
“給我找個女人。”邢毅忽然在他身後道。
麒麟微驚,轉頭笑道:“怎麼?你現在也離不開人類的?想要什麼樣的?”
“就照剛纔那個女人的樣子。”邢毅淡淡道,“但皮膚沒有那麼白,眼睛再大一點,頭髮長一點。你替我談好條件,養在我家裡。”
麒麟驚得七葷八素,那不正是……
他乾笑兩聲:“好,我回頭找找。”
忽然,前方卡座一片混亂。有女人尖叫一聲,然後便看到幾個身影扭打到一起。
“找死!”有人吼道。
“打就打,廢什麼話。”另一個聲音冷冷道。有少年的清脆利落,卻也清潤低沉。
邢毅蹙眉,邢麒麟嘆道:“人類的年輕人真是好鬥。”
燈光閃過,一張極年輕的臉一閃而過。黑眸明亮、容顏俊朗。麒麟看清這人容貌,極爲意外。
邢毅看到他不動了,問:“怎麼?認識?”
麒麟看着那少年被數名壯漢包圍,儘管深知他身手不錯,但畢竟兩年未見,不知他是否可以匹敵。
“嗯,故人之子。大哥你等等,我去幫手。”
“隨便。”
麒麟正要上前,卻在這時,遠遠飄來一句:“老公!”
正是叉妹的聲音。
麒麟和邢毅都循聲望去,便見叉妹所在卡座,兩個高大男人矗立着,竟然看不到叉妹纖細的身影。
“我操!敢調/戲我老婆!”麒麟頓時雙眼冒火。怒意之外,他又有些興奮。一是這些人怎麼會是機械將軍的對手,他又可以在叉妹面前當英雄了;二是很久沒跟人動手,有些躍躍欲試。
他剛邁步,這邊卻聽“啪啪”數聲脆響——圍住那少年的壯漢們,摔碎了啤酒瓶子。
看到麒麟臉上的爲難,邢毅淡道:“這裡交給我。”
麒麟微一遲疑,但想着總有一天會遇見,索性咬咬牙,點頭去了。
這邊,許多人冷眼圍觀。不少人看清那少年容貌,心中略有些緊張和惋惜。
一個挺漂亮的小姑娘,站在卡座的角落裡,滿臉都是淚,想說什麼可又不敢做聲的樣子。而那些陰狠的大漢圍着少年,少年卻一點也不驚慌,竟然擡頭衝他們笑了笑。
“誰先來?”少年擺出一個標準的格鬥姿勢。
大漢們一涌而上,開始激烈的拳打腳踢——
邢毅心中略爲鄙視。一是鄙視少年——雖然他看似經過名家調教,但畢竟不過十一二歲年紀。而且這些流氓惡徒,真的打起來比軍中格鬥高手還要陰狠。這少年只怕要吃虧;二是鄙視這些漢子。對付一個小孩,然還這麼不留餘地。
身爲指揮官,他當然隨身帶着槍。他不會像麒麟,自降身份已經在那邊和兩個男人開打。
他只是淡淡拔出槍,慢吞吞走過去,抵住其中一名漢子的後腦。
那大漢全身一僵,正要掙扎!邢毅單手一擡,卸了他的肩膀。
大漢痛得歇斯底里大叫——其他漢子聞聲都停下來。而他們中間,已經吃了幾拳但鬥志極爲昂揚的少年,也驚訝的看着邢毅。
“統統給我滾。”邢毅淡道。
大漢本來只是看到孤身小姑娘,隨意吃了點豆腐,才與少年起爭執。此時見到邢毅,知道遇到了狠角色。也很識趣,立刻走了個乾乾淨淨。
周圍圍觀的人四散而去,但是不少人還是偷偷看着邢毅和那少年少女。
邢毅收了槍,冷冷看着少年。那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立刻衝過去,挽住那少年:“你沒事吧?”
少年雖然破了頭還在流血,卻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擺擺手,目不轉睛看着邢毅。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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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埋頭奮鬥中的老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