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明寒聽了雪火之言,面上微微一紅,偷眼瞧看雲蕾臉色,雲蕾面色蒼白,手足微微抖顫,卻是緊抿小嘴,不發一言。
關明寒暗暗嘆氣,知道雲蕾現在對這魔星實在已是情根深種,心中又妒又恨,但云蕾究竟沒有追隨張丹楓而去,又令他有一絲絲欣慰。青鸞等也微微鬆了口氣,畢竟這‘天陰聖女’關係着一教興衰,如讓魔教奪去,那後果可真不敢設想。
紅壺仙也沒想到張丹楓會就此放手而去,畢竟自己這邊八人中有六人受了重傷,而云蕾會幫哪邊實在是未知之數,憑自己的功力雖然能與這魔星戰成平手,但帶着這六個傷員就難說的很了。何況還有兩個魔力並不算弱的青冰雪火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們如果硬搶自己當真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遙望着張丹楓三人離去的方向,他長長嘆息了一聲,喃喃地道:“爲什麼你竟會是魔教中人?不然貧道非交你這個朋友不可!”
關明寒強笑一聲道:“這廝狡計甚多,安知他這不是欲擒故縱之計?道長不要被他騙了。”
紅壺仙瞪了他一眼,道:“無論怎樣,他行事也比你們光明得多!如不是看在你們是玉虛那牛鼻子的弟子,我也懶得救你們!你們自己能不能走?”
關明寒雖然還是頭暈眼花的厲害,卻勉強可以御劍的。他不忿與紅壺仙的說話,當下強提一口氣道:“前輩放心,我們自己還能走!”回頭對雲蕾溫言道:“蕾妹,我們一起回山吧。師父師叔們看到你無恙歸來,一定高興的很。”上前就欲拉雲蕾的衣袖。
雲蕾手掌一翻,關明寒拉了個空,雲蕾冷冷地道:“我自己會走!”一拍青猁頭上的丫角,青猁會意,一聲清嘯,馱着雲蕾轉瞬已去得遠了。
關明寒大吃一驚,急叫道:“蕾妹,你去哪裡?”挺身就欲追趕,無奈手顫足軟,雖然勉強能御劍,但要想追趕雲蕾那卻是千難萬難。
姬瑤冰雖然深恨雲蕾,但見她忽然遠去,也是吃了一驚,脫口道:“仙長,你看她會不會是去找那魔星去了?”
紅壺仙瞪她一眼,道:“那小丫頭雖然年齡幼小,但卻是個深明大義的姑娘,她斷不會自己去找魔星!”
姬瑤冰一撇小嘴,道:“那可難說的很。她和那魔星畢竟共過患難,仙長您是沒見剛纔她二人的情景,眉來眼去的,那可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很吶。”她雖說是對着紅壺仙說話,眼睛卻瞟着關明寒。見關明寒臉上陣青陣白,就彷彿是聽見老婆偷人的丈夫,心中不知是好笑還是悲哀。
紅壺仙卻一瞪眼睛道:“你這小丫頭滿腦子什麼亂七八糟的?雲丫頭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們像狗搶骨頭似的搶她,她自然是不高興啦。好啦,你們還是先回蜀山吧,我去追回那個丫頭。”
一道紅光閃過,轉瞬他也去得遠了。
關明寒心中一動,暗道:“這紅壺仙爲人狂放不羈,他如此維護雲妹,是不是他對雲妹也有那層意思?畢竟雲蕾是天陰聖女,誰與她結合誰就會擁有改天換地的力量,難保他尋到雲蕾後會做出爲老不尊的事情來!”他雖然憂心不已,但也知此時自己這邊六人都受了重傷,要想追趕雲蕾那是連想也不要想,爲今之計也只有儘快回山稟報師父,請師父定奪了。
卻說雲蕾,她一怒之下,遠離了關明寒等人,騎着青猁一路狂奔,天風凜冽,吹得她的衣衫獵獵飛舞,她的心中卻似一盆烈火在燃燒:“他對我如此好,真的是因爲我天陰聖女的身份?可爲什麼他會如此決絕而去?而在白洞之中我和他的命運都是生死難卜,他爲何還要拼命維護自己的安全?”
想到張丹楓臨走之前所說的話,心中的酸澀幾乎要將她胸膛炸開:“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難道他……他真的對自己有那層意思?可爲什麼他卻偏偏是個魔星?自古以來仙魔相戀皆不得善終,只怕自己和他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呀,老天對我何等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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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思思想想,眼淚擦了又流,流了又擦,任由青猁馱着,在天空中盲目奔走。
此刻,她是蜀山不願意回,張丹楓那裡又不能去,一時之間,她但覺天地之大竟無她的容身之處!
那青猁腳程迅疾異常,奔行了半天,已不知跑出了幾千幾萬里路。雲蕾無意中摸了青猁額頭一把,卻摸了一手珍珠般的汗滴。心中微微一痛,低聲道:“青兒,苦了你啦。我們去找個地方歇上一歇。遙見前下方似有一座城池。她便示意青猁飛了下去,在城郊一偏僻之處落地。
雲蕾無意中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不由暗吃了一驚,此處赤地千里,大地龜裂,樹木枯焦,似已乾旱了許久。雲蕾暗歎了口氣,拍了拍青猁的丫角,青猁搖身一變,已變做一隻小貓摸樣,雲蕾抱着它走進城去。
這座小城規模並不大,裡面的景象更是蕭條,大街上沒有幾個行人,偶爾走過幾個,卻是個個面色青黃,蓬頭垢面,似乎已有多年沒洗過臉似的。一陣狂風吹過,街道上的塵土飛起老高,從街這頭一直肆虐到那一頭,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已經關門歇業。雲蕾抱着青猁走遍了整條大街,居然沒找到一家開門營業的客棧。
她又飢又渴,無奈之下,只得敲開了一家人家的大門,一個頭發灰白的老婆婆探出頭來,打量了雲蕾一眼,面上忽然露出嫌惡的神情:“你找誰?”聲音嘶啞,像沙石摩擦,說不出的怪異難聽。
雲蕾不知她的敵意從何而來,心中有些納罕,但這時卻也顧不得這些,勉強笑道:“老婆婆,我是過路的,想向你討碗水喝。”
那老婆婆一臉的不可思議,嘎聲一笑道:“討碗水喝?你說的輕巧!你知不知道在這裡一碗水要比一碗黃金還要珍貴?”
雲蕾詫道:“水比金貴?這裡竟是如此乾旱嗎?”那老婆婆雙目一翻,道:“這裡已經整整兩年沒見一滴雨啦!”雲蕾一皺眉,道:“怎會如此乾旱?”那老婆婆望了雲蕾一眼,脫口道:“還不是你們這起妖精害的……”說到這裡,忽然發覺失口,忙掩住了嘴,‘砰’地一聲索性關了門。
雲蕾被她罵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欲待再問,那老婆婆卻是再也不開門。她哭笑不得,正待走開,忽聽背後有一聲音問道:“你是修仙教派的?”
這聲音突如其來,以雲蕾的功力,竟沒有察覺這人什麼時候來到自己的身後!她大吃一驚,慌忙回頭,只見背後立着一個漢子,梳着一個道髻,穿着一件已髒得看不清什麼顏色的道袍,背後揹着一柄古意斑斕的寶劍。滿臉的鬍子遮住了大半個面部,目中神光炯炯,將雲蕾上下打量。
雲蕾看他打扮穿着,似乎也是劍仙一流,點了點頭道:“不錯,在下是修仙教派的,隸屬峨眉山。道友是?”
那漢子嘆了口氣道:“原來你是靜心師太的弟子,失敬了。貧道道號行遲,家師是紅壺仙……”
雲蕾睜大了眼睛,喜道:“啊,你是紅壺仙長的弟子啊,失敬,失敬啦。你怎會在這裡?你可知這裡的乾旱是怎麼回事?剛纔那老婆婆說一碗水就能值一碗金子,條件這樣艱苦了,爲什麼這裡的人還不逃走?”雲蕾心裡實在是有太多的疑問,不由一口氣全問了出來。
行遲道長苦笑了一聲,道:“這裡不是談話的所在,我們去城外說話。”當先帶路,向城外走去。雲蕾心中納悶,忙跟了過來。
二人來至城外,又向前走了約莫有三裡多路,前面的道路忽然消失,竟是一派茫茫黃沙。雲蕾不由怔住道:“這裡已經靠近沙漠了嗎?”
行遲道長不答,忽然彎腰抓起一把沙粒,那沙粒忽然竟似活了一般,在行遲的掌中旋轉起來,還發出吱吱的叫聲,瞬間在行遲的指縫間滑落,落入沙地,地上的黃沙忽然也沸騰起來,翻騰旋轉,吱吱的怪叫聲響徹天地,過了好半晌,那聲音方纔靜止下來。地下的黃沙也恢復成一片死寂。
雲蕾只看得目瞪口呆,吃吃地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行遲長嘆一聲道:“這座城的所有出路都是這種吃人的流沙!誰也無法過去,這也是這裡的人們不外逃的原因。”
雲蕾呆了一呆,默然片刻,忽然施出‘馭劍術’,飄身而起,如果這只是片普通的沙海,就不可能困住她。
行遲一聲大叫:“使不得!”話聲未落,雲蕾剛剛飛出兩丈來遠,猛然發覺身子忽然變得異樣沉重,彷彿地面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將她向下拉!身子向石塊一樣向下墜去。她大吃一驚,也幸而她應變尚算機靈,在這間不容髮之際,青冥劍向下一插,然後用力向上挑起,沙礫像黃色的瀑布一樣四散而開。她的身體也藉着這股力量再次騰空,凌空翻了個筋斗,落在了平地之上。她驚魂未定,喘息着收劍入鞘,冷汗已溼透了衣衫。
“道友身手不錯啊。”行遲舉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由衷嘆道:“一年前我最初被困在這裡的時候也曾使用過這個法子,險些沒遭受滅頂之災,現在想來尚有餘悸,道友千萬不要再莽撞了。”
“一年前?行遲師兄你被困在這裡有一年了?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這樣呢?到底是什麼妖人再做怪?”雲蕾雖然沒有陷進沙裡,但依舊有種被吞噬的恐懼,她秀眉微鎖,一絲慌亂爬上心頭。
行遲嘆了口氣道:“一年前,我奉家師之命調查傲日神教的動向,途經此地的時候感覺有些焦渴,便落在城中意欲歇息一下,誰料竟就此困住啦。這個城甚是古怪,只能進不能出,無論在空中還是在大路上,要進來時都不會察覺有何異樣,但要出去時卻就難了!”
雲蕾只覺一股涼意直透心頭,在這荒涼冷僻,無水無糧的地方困上一年,過的是什麼日子,雲蕾是連想也不敢去想。半晌方道:“道兄在這裡已困了一年,可知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