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懷孕

“小白, 你可不能這麼走了。”柳安白隨即拉住我,她也着急,不是因爲京城出大事兒才着急, 而是另有其他, “你沒聽嗎?坤元派要對天一閣動手了, 你怎麼忍心在這個時候讓你丈夫兩頭分憂。你這一走, 他勢必着急呀!”

“什麼天一閣?”我倒是給她說糊塗了, 我父親都出大事兒了,我哪還有心思管這江湖中事兒呀,不過, 天一閣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坤元派我知道,當今皇帝安在江湖中的爪牙, 剷除異己用的。皇帝要對付的, 自然就是亂朝綱, 動民心的人。做爲良好的百姓,我自是沒有多話的。何況政治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爹爹就快出事情, 不,已經出事情了。

“你這人,怎麼到現在還沒弄清你丈夫的底細?還是蕭默離有心要瞞你。”柳安白又氣又惱,忍不住跺腳,劈頭蓋臉的數落了我一頓, 又道, “起先我也沒認出他來, 當初在相思門, 夏真都難猜他的身份, 所以我們都有顧及,何況他對你真心, 所以夏真才幫了他一把。哪知道你們成婚這麼久,你還不曉得他的身份。小白呀小白,你可真傻!若是哪天你丈夫丟了,恐怕你也不知道要上哪兒去找他吧!”

我無言以對,柳安白說的沒錯,我一直等着大俠親自告訴我,可是沒有!兩個月過去了,他隻字未提。他說過今晚要告訴我的,只是後來一頓飯下來讓我鬱結了,也沒注意這事兒,倒也給忘了。現在想來就覺得懊惱。柳安白罵得我心虛極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他是天一閣的閣主!我去了司徒山莊才知道!我本是去找那司徒紫棠商量事情,沒想正巧碰上你們。聽司徒叫他‘蕭主’方纔恍然。江湖上,甚少人能稱上‘主子’的,也只有那擁有一谷三堂六院的天一閣,纔有資格被尊稱爲‘主子’。嘖嘖,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蕭默離年紀輕輕,就有這手腕了!”

動了動嘴角,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了。蕭主,是尊稱沒錯,我萬萬料想不到他竟是江湖上情報組織和殺手組織的領頭人!我很難消化這個消息,對我來說,這消息來的太快,根本接受不了。其實答案早就昭然若揭了,不是嗎?蕭默離從來沒有避諱過什麼,只是沒有親口說出來罷了!

從他可以自由進出司徒山莊,主人對他的敬畏,到人人懼怕的鬼谷,谷主如也是尊稱他爲主子,難道說,這些都是屬於天一閣的勢力範圍?而我,卻傻傻的以爲,他跟江湖第一大殺手組織有莫大的仇恨!捂臉,我無力的呻吟,腦子一片混亂,早已辨不清是非真假對錯!

定了定心神,我問:“你爲什麼不讓我走?”柳安白千方百計接近我,跟着我,不可能沒有目的。而我小小的力量根本做不了大事,由此推斷,她想找的,恐怕就是我的夫君,蕭默離了!這樣一想,剛纔的問話顯然是多餘的了。我可不會自戀到,柳安白會迷戀上我呢!

“小白,用你聰明的小腦袋想一想,爲何我不讓你走!”柳安白鳳眼微挑,盯着我的眸子精光閃閃,我雖不知道她心底的小算盤,但是不好的預感突然襲來!害怕的倒退一步,卻被她捉住了前襟。同是女人,我就納悶她哪來那麼大的蠻力,愣是讓我動彈不得!

“小白,姐姐我可真是非常喜歡你呢!傻傻的有什麼不好,傻人有傻福。何必做個聰明人,知道多了,反而沒好處!”柳安白輕嗤,並沒有放開我的打算。不管我如何拍打狠踢,她都能巧妙避開,依然是一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狀態,捉着我,定力頗佳。

我委屈的低吼道:“是你強壓着我聽那些秘密的,又是你非要告訴我大俠的底細。要不是你,我不會知道,我也不會亂想!安白姐姐,好姐姐,你瞧,現在是大半夜,我連做夢都想着你呢!憑咱倆比鐵還堅硬的感情,你就放我回去睡覺吧!我保證,這些事情我都記不得,全都記不得。”

硬碰硬沒效果,那就使用哀兵政策!做人要能屈能伸,一身傲骨有什麼用,不能善終呀!先生雖是老古板,可時常教導我:“三小姐,死很容易,活着是纔是最大的能耐!”先生隱含的意思,我一直就明白!

“你要睡覺?”柳安白挑眉,那表情就像見到了奇葩,隨後又似瞭然了什麼,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那就去睡吧。”

我心鬆一口氣,想着撒腿就跑,可惜被柳安白一步趕上,只見她邪氣的蹭上來,道:“小白,姐姐也很困呢,不如,咱倆一起休息休息!”那神情,那曖昧的模樣,讓我立刻想起了在相思門晨時醒來的情景!

禁不住,爆出一口尖叫:“啊——”柳安白這個大色狼!

*

戰戰兢兢窩在牀頭一角,我實在是怕了這個女人了,陰魂不散的追到了鬼谷,還要調戲我,我好歹也是有夫之婦呀,她還要跟我同睡一張牀,同蓋一條衾!要是讓大俠瞧見了,會不會給我個紅杏出牆的罪名,然後把我休了呀!越想越悲涼,咬着被子一角,我真是欲哭無淚,第一次由衷的希望,大俠不要回來,千萬不能讓他瞧見我跟柳安白狼狽爲奸的樣子,他會氣瘋的。雖然我也是迫於淫威的無奈之舉。

沒瞧見我已經很努力的躲開柳安白的肢體攻擊了麼,都縮在角落,逼到死境了。仍逃脫不開柳安白的魔爪,上下其手被她扒住。幸好她也沒再做什麼了。真是個奇怪的人!我一點兒也搞不明白柳安白,她的心思異於常人。直至今天,我終於承認了,柳安白跟我一樣,同屬異類!

可惜,天不遂人願!很多時候,老天總是不讓我好過,就好比現在,木門“吱呀——”開了又關,輕手輕腳進入的,可不正是我的夫君麼!

小心肝立即“咚咚”直跳,我已經醞釀好了眼淚,萬一大俠誤會我,我好先來個哭天搶地,事實上,我還真的有點兒小委屈哩!

室內的燭光驀地亮了起來,雖然昏黃幽暗,卻也是讓人視線清晰了。只見蕭默離好整以暇的立在牀邊,道:“沒想到半煙仙子如此喜歡內子,兩月有餘,依舊糾纏不休。從相思門到司徒山莊,現在又追到了鬼谷來。在下應該如何是好呢?是否該多謝姑娘對內子的賞識、疼愛?”雖然他笑着,笑意並未達眼底,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多了抹他平日不曾有的邪肆。本該是淡然如謫仙,現在看來倒多了幾分狂放。讓我越來越抓不準他了。

轉過頭,目光對上我,又是柔情一片:“朵朵,睡的可好?!”

這話問了等於白問。我一點兒都不好,十分不好!滿腹的疑問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想回京城,又放不下他,現在正是天人交戰,苦苦掙扎着呢!他夜不歸宿,讓我心境肉跳,大半夜前去尋他,又遇到了鬼纏身的柳安白!擔驚受怕了一夜,他還問我好不好?!我真是又氣又惱,滿肚子的委屈無處宣泄,一時間,紅了眼眶,又礙於柳安白在身邊,不得宣泄,咬着牙,一字也吐不出來。下脣在皓齒下緊緊的咬住,疼痛襲來,口中嚐到了腥味!

胸口一陣悶氣,晚餐的食物早就消化光了,胃裡卻還是一片翻江倒海,噁心的要命!控制不住,只是眨眼的瞬間,便嘔了出來,狂吐酸水兒。

這仗勢倒是把蕭默離嚇了一跳,趕忙躍上牀,將我抱出來,摟在懷裡,撐着我的身子,不住的拍我的背。也不怕我吐出來的污穢髒了他的羅衫!面上盡是憂色。柳安白也是心驚,不同我鬧了,扶在我的另一邊。

口中還不住道:“怎麼剛纔還好好的,就這樣了呢?都怪你,好好的晚上不陪着小白,出去做什麼!自家娘子都顧不好,枉爲人夫!”她倒是指責起蕭默離來了,我心知她是爲了我好,方纔的鬱悶也消了去。待胃裡舒服了,才接過蕭默離遞上的茶水,漱口!

“可還有哪裡不舒服?晚餐也沒吃多少,身子虛爲何不早說呢!”蕭默離一邊拿着乾淨的帕子爲我擦臉,一邊似是埋怨又心疼。“今晚還是換一間屋子睡吧,你現在可好些了?”

我心中一團亂麻,換屋子這等小事根本就無需計較,也什麼好上心的,遂有口無心的應了一聲:“嗯。”便不再多說了,可惜眉頭依然緊鎖。待我發現時,溫熱的大掌已經撫上來,輕輕的摩挲。似是要爲我拂去憂愁!心中又是一個激盪,矛盾不已!

掛念在京中的爹孃及姐姐,又放不下在身旁的丈夫。兩方都出了不小的事情,跟了誰我都兼顧不了。鬱氣愈結愈重,便又是一陣嘔吐,方纔腹中東西已經空了,根本糾結不出什麼來,只能陣陣乾嘔!

“朵朵……”蕭默離也是急得無所適從了,喃喃得叫着我的名字,撫着我的背,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一旁乾着急,恨不得現在難受的就是他。

待我終於不再嘔吐,蕭默離一把打橫抱起我,離開這間充滿異味的屋子,走向隔壁。前腳踏進,柳安白隨後就跟上了,口中還自言自語道:“該不會是方纔着涼了吧?瞧瞧平時那麼健朗又活蹦亂跳的,身子恁得虛弱!嘖嘖”似是擔心,又像幸災樂禍,根本無法猜透她心中所想。我意淫着柳安白搖頭晃腦的呆愣模樣,與她平時的精明嫵媚迥然不同。一時覺得有趣,笑出了聲!

這些話自然是讓蕭默離聽了去,把我放倒牀上躺好後,憤憤然回身,罵道:“半煙仙子名不虛傳,陰魂不散名如其人,柳半煙,飄渺而又無孔不入!”

這是實打實的諷刺呀,我驚訝的瞪大雙眼,想不到我夫君平日裡瞧着斯斯文文,竟能一鳴驚人,在言語上挑釁柳安白,嚇煞我也!我以爲他的性子溫和,沒想到也有尖銳的時刻,又讓我見識了一回。婚後,大俠似乎表現出了很多以前不曾見到的一面呢!這到底是喜是憂?

這柳安白倒也不計較,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讓蕭主如此擡舉我,小女子真是愧不敢當呀!”我倒忘了,這柳安白一直以來,臉皮就堪比城牆的厚度。蕭默離罵得如此隱晦、婉轉,她大可不費心思的直接當成誇讚!我又開始嘖嘖稱奇,這世間竟有這樣的人?

“夜闖鬼谷,算你能耐!想想玄玉宮自然不會出無名之輩,何況又是二宮主,倒是我低估了柳姑娘了。姑娘是如何進來的,蕭某並不想深究,不過夜已深,我夫妻二人要就寢了。柳姑娘雲英未嫁,在這兒恐多有不便。”蕭默離隱含之意,柳安白,你還是快滾吧!打擾我們二人世界,可是你的罪過!

一肚子廢物掏空,我也舒暢了很多,聽他倆鬥氣倒也覺得有點兒意思,也不干預,就聽着,心下覺得好玩,不由“哈哈”笑了兩聲。

“我看這天色漸白,小白身體又不舒服,照顧她是我這做姐姐理所應當的事情。依我看,蕭主你還是快些去請個大夫來,給小白看看吧!這沒有來的嘔吐,真是讓人揪心。”

有了前車之鑑,蕭默離哪肯再放我一個人同一個預測不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瘋狂舉動來的柳安白在一塊兒呀!冷着臉色,趕又趕不走她,於是顧自生着悶氣。索性轉了身,一心一意照看着我,害我被他專注的眼神看的面色潮紅,心裡發虛。

沒過多久,門口傳來了敲門聲:“蕭主?”

“請進!”蕭默離應着,轉身對我說,“你身子不舒服,我請清風來給你瞧瞧,他醫術還過得去。”

早就聽聞鬼谷谷主醫術精湛,有神醫之稱。聽蕭默離說他“醫術還過得去”,不由得咋舌!這般的出神入化被貶成了比遊方郎中還不如,我真哭笑不得,舉國恐是再難找出比他更了不得的人了吧。

倒是韓清風依舊溫和,平平道:“夫人,屬下不才,略懂醫術,請您伸手好嗎?屬下給您把脈。”

既然當事人都如此謙虛,我也不好說什麼了,說不定外界傳言真的有所偏差呢!鬼谷駭人的傳說加上韓清風的醫術,所以才被世人越傳越玄乎了,這也是說不準的事!便伸出手,到了聲:“謝謝!”

蕭默離挪了挪身子,沒讓位,只是騰出個小地方給韓清風。倒是柳安白機靈,搬了把凳子請韓清風坐。向她道過謝之後,韓清風拾起我的手,專心把起脈來。

片刻後,他收回手,退開了聲,恭謹且小心的問:“夫人,您最近的胃口是不是特別好,或者特別差?時而吃得很多,時而又吃得很少。”

不等我回答,便被蕭默離搶了去:“對。”

韓清風莞爾:“屬下想問夫人一個問題,希望夫人……嗯……作答!”見我首肯,他道,“夫人的月事,這個月可曾來過?”

我臉騰得紅了起來,這叫我怎麼好意思說呀?

“你是說……”蕭默離的臉上驀地迸發出喜悅的光芒!

“對!”韓清風點頭!

我看看韓清風,又瞧瞧蕭默離,怎麼摸不懂他們呀。正迷茫間,蕭默離激動的一把抱住我:“朵朵,娘子,我們……有孩子了。你要當娘了,將來也有人喊我爹爹了,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