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荷現在不僅僅是確信林樂的記憶被洗去了,簡直都要懷疑林樂的靈魂也真的是換了一個了,不然的話,冷傲悶騷的林樂忽然變成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是爲哪般?
白蘇荷愣着不說話,那邊的林樂居然還能自說自話地接下去:“不說話?哦,我知道了,你是因爲害羞吧?那好吧,你不用說話了,好好睡覺,明天我去你家接你,就這麼說定了啊!”
“林樂,你……你怎麼能這樣?我們還不認識吧?”白蘇荷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電話那邊的林樂很認真:“白蘇荷,我是認真的。可能我們認識的時間還太短,可是,我只知道,我喜歡你,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奮起直追,就應該讓你天天看到我,讓你儘快瞭解我,你難道不應該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嗎?”
白蘇荷沉默了,她是想見林樂,可是這樣的藉口,真的好嗎?
她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流行的說法是把友情藏在愛情的名義下,可是現在要用愛情的名義來成全自己的友情,這,這樣可以嗎?
“好吧。”白蘇荷咬咬牙,答應了。
不親眼看一看,不親口問一問,她終究是放不下心的。
林樂掛了電話,把雙手枕在腦下,俊美無儔的臉上掛着時深時淺的笑意。
他也半夜睡不着覺,但是他的失眠和白蘇荷的失眠原因卻是完全不同的。
一開始是擔心白蘇荷會不會因爲今天她父親下葬而悲傷過度,只要一想起他在靈前看到的她那樣悽苦哀傷的模樣,他心裡就如刀割般疼。
從小寄人籬下的艱難,和許峻之間的不得善終,還有衛鵬對她的污衊。白蘇荷的命運,甚至比他還要孤苦坎坷了,可是老天卻要一次次爲難她。
他現在有了真心疼愛他的父母,有了溫暖的家,可是白蘇荷,還要一一看着自己的父母再次下葬。他其實知道自己今天的做法是衝動了一些,可能會嚇到現在對自己並沒有任何印象記憶的白蘇荷。可是。在看到她孤單的身影的那一刻,腦子只有那一個念頭:到她的身邊去,一定要站在她的身邊。再也不離開。
他不要再看到她遭受任何的苦難,不要再看到她流出一滴哀痛的眼淚。
可是在擔憂的同時,他意識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白蘇荷現在並不記得他。對白蘇荷來說,他現在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林家二公子。僅此而已!
林樂如同被兜頭潑了一盆涼水,沸騰的心緒頓時就冷靜了下來。
他今天說出的那些話,會不會讓白蘇荷覺得他輕浮,覺得他真的像林海說的那樣不堪?
要是那樣的話。那就壞了!
林樂再也保持不了冷靜,想來想去也顧不得是不是深更半夜,抓起手機還是撥出了白蘇荷的電話。
得到林老爺子允諾的林樂。至少在自己這方面,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顧忌。
他不用擔心自己給白蘇荷打電話會招來他們的懷疑。也不用再苦苦壓抑自己對白蘇荷的關注。
所以,在白蘇荷最終答應他明天和她一起去約會之後,林樂抱着手機傻笑得更加睡不着了。
他自己笑了一陣子,又翻過身,把有些發燙的臉深深埋在了鬆軟的枕頭裡,發出低沉的笑聲。
她答應了,她答應了!
幸福來得太快,林樂既有些做夢一樣的感覺,又有些小小的得意。
是的,是得意。
他就知道,自己長這麼帥,如果不是白蘇荷和許峻青梅竹馬地長大,白蘇荷怎麼會對自己毫不動心?
現在,他們兩個都是被洗白的人了,他身上沒有流氓混混的標籤,白蘇荷心裡沒有了許峻留下的道道傷疤,他從前的那些被自己看作是妄想的愛戀,終於不再是可望不可及的鏡中花水中月,他的愛情,終於可以從縹緲不定的雲端落到堅實的大地上,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了!
他在這一刻,甚至沒有那麼怨恨林海對自己的逼迫和手段了。
林樂高高興興地失眠着,卻聽到自己的房間門被推開了。
有男人的說話聲傳過來:“樂樂今天回來怎麼樣?”
“挺好的,我看着,比在那邊開心多了……”蔡美葉的聲音特意放輕了些。
原本要翻身起來的林樂頓了一下,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相比於母親蔡美葉,他和這個雖然也很關心他,但是很少見面的父親,還沒有找好彼此的相處模式。
林嶽這些年的仕途也走得不是很順,卻很是忙碌,每天沒完沒了地開會,考察,即使是心心念唸的兒子被找回來了,他也沒有多少時間來跟他相處。
夫妻兩人一起走到林樂的牀前,看着趴着枕頭上睡得正香的兒子,人到中年越發嚴肅的林嶽卻忽然溼了眼眶。
“這孩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趴着睡啊!”
他沒有在妻子面前掩飾自己的失態,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最能理解他的感受,那就只有自己的妻子。
他們一起在同樣的煎熬裡過了整整二十二年啊!
他俯下身給林樂拉上滑下肩頭的被子,把林樂的整個肩背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這小子,睡覺也不知道開空調,這大冬天的,被子沒蓋好多冷啊。”
人前不苟言笑的林局長和林老爺子類似的威嚴眼神裡,透出了濃濃的慈父情懷。
蔡美葉搖搖頭:“我原先給他開了的,他嫌吵,自己關掉了,說他年輕,不怕冷,唉,要是這空調聲音能小點就好了,到底是新出現的玩意兒,不好用。”
林嶽點點頭,眼神一點都沒有從林樂熟睡的臉上移開地問妻子:“老爺子怎麼肯放樂樂回來了?”
他們的兒子。自然是想多親近的,可是林老爺子的命令,他們也沒辦法違逆。
說起這個,蔡美葉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今天,我去那邊了。”
“哦?大嫂又有什麼事情?”林嶽深知自己大嫂的性格,她打從心裡是看不起他們兩人的,除了去看老爺子。除非大嫂有事情要妻子做。不然他們不會過去的。
蔡美葉平復了一下情緒,才緩緩地說道:“林海要結婚了,大嫂讓我幫她籌備婚禮……不過。林海好像看起來不太高興,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樂樂好心遞給他請帖,他還打了樂樂一把。樂樂的手背都被打紅了。”
現在林樂就是他們的心肝,他們連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的。偏偏還被林海打了,雖說不嚴重,但她這心裡一直都不舒服。
大嫂明面上也咋呼着要讓林海道歉,可是最後還不是林樂白白受了委屈?要是反過來。是林樂打了林海這一下,那大嫂早就鬧得沸反盈天了!
蔡美葉的委屈,換來的是林嶽皺着眉頭的驚呼:“還有這事兒?”
他隨即就低下身去揭開了林樂的被子一角。果然看到了林樂手背上還有淡淡的紅印。他的手不自禁地從兒子手背上撫過,一陣心疼。
他直起身。胸口起伏了幾下,對妻子的不快感同身受。
這要是別人,他怎麼都要衝過去說過清楚的,可是動手的是自己的親侄子,林樂也沒受什麼傷,這事兒也只能嚥下去了。
他沉吟了一下,對妻子說了一下自己回來晚的原因:“今天老爺子叫我過去了,倒沒說林海要結婚的事情,只是說了林海今天開車去撞了白家的大門,你也知道,白成安今天下葬,林海這樣胡鬧,白家人肯定是不依的,人家現在找上門來了,老爺子跟我說讓我最近多留意白家人的動靜,希望這事情別再鬧起來影響了大哥的連任。這林海,做事,真是越來越肆意妄爲了,原來還只是有些公子哥脾性,大體還是不錯的,現在怎麼這麼心浮氣躁?”
蔡美葉搖搖頭,她這些年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找兒子上面了,對於大嫂把自己的孩子教育成什麼樣子,她並不是很瞭解。
不過她很快就彎起了嘴角,眼睛在林樂臥室柔和下的燈光下閃閃發亮:“林嶽,你知道今天樂樂跟我說什麼了嗎?”
林嶽注視着妻子溢滿笑意的眼睛,也不由地露出一個笑容來:“說什麼了?”
年輕時候的妻子,眼睛又大又亮,神采斐然,但是這些年,這雙美麗的眼睛裡卻時時充滿着哀愁憂鬱,現在,終於又有了笑意。
蔡美葉笑得像個心滿意足的小女孩:“樂樂他說,他要給我找個兒媳婦!”
“兒媳婦?”林嶽也吃了一驚,這可是從前他和妻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啊!
兒子都沒了,還兒媳婦呢,現在,竟然也能聽到這樣的美事兒了?
他一把握住了妻子的手,神情一下子激動急切起來:“快,給我說說,他喜歡上哪家的姑娘了?那姑娘人怎麼樣?樂樂什麼時候認識的?”
蔡美葉被丈夫這一反常態的急切樣子逗得笑得更歡了,卻還是掩住了嘴角把丈夫往門外拖,一邊打趣他:“走走,我們出去慢慢說,我怕你笑得太開心會吵醒樂樂的!”
林嶽腳不沾地地跟着妻子走了,臥室門關上之前還能聽見他們興奮的交談聲:“不知道?哎呀,你怎麼都不多問問……”
“問什麼問,不管她誰家的姑娘,我都喜歡……”
“對對,都喜歡!”
……
林樂這才睜開了眼睛,手從掖得嚴嚴實實的被角里伸了出來,被父親撫過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上面。
他想起小的時候,聽到有幾個阿姨在討論,說林樂這麼漂亮的孩子,他爸媽怎麼就能狠下心不要了呢?他哭着揪住孤兒院平時負責他的阿姨不放,非要問個清楚,他的爸爸媽媽爲什麼不要他了?
那個阿姨平時忙得很,那會兒卻很耐心地替他擦了擦眼淚,跟他說,你的爸爸媽媽怎麼會是不要你了呢,別聽那些人瞎說!他們肯定是不小心跟你失散了,肯定也在找你,他們絕對不會是不要你的,別哭了!
他半信半疑,卻從那以後,凡是有人在孤兒院來挑選領養的孩子時,他都會表現得格外頑劣,當那些想要領養他的人無奈之下放棄他以後,他年幼的心裡未嘗不是抱着一種隱隱的期待,幻想着爸爸媽媽有一天能來找到自己。
只是一天天長大,最後終於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當年確實是被人放在孤兒院門口的以後,他也就慢慢死了心。
可是現在,他完全相信了那個阿姨的話,再無懷疑。
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覺得現在,真是夢一般的幸福啊。
不過很快,他又驀然睜開了眼睛,眼神裡寒光畢現!
林海!他竟然去撞了白家的大門!他竟敢去撞了白家的大門!
一股怒氣無法遏制地從林樂心底升了上來,只要一想到白蘇荷會經歷怎樣的驚懼擔憂,他就恨不得能現在就去撕了林海!
他翻起身拿出手機就要打給白蘇荷問情況,但是卻又頓住了。
已經過了十二點了,白蘇荷應該已經睡着了吧?
不,不能再打擾她了,她今天那麼累,應該好好休息了。
林樂坐了下來,又臉色陰沉地把電話打給了林海。
可是林海居然關機!
我x!林樂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他到底想幹什麼?林樂再也睡不着了。
遠在a市,時不時被白蘇荷惦記的葛羽,日子也過得水深火熱。
從白蘇荷走了的第二天,她的家裡,就被人佔了。
這個佔了她家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舅舅陸鍾其。
誰能想象,一個女孩子,半夜起來上洗手間,然後發現自己家客廳的沙發上睡着一個黑沉沉的人影的一霎那的驚恐感覺?
“啊——”葛羽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之後,就要轉身逃回房間,但是那個被她驚醒的人卻叫住了她。
“葛羽……”
聲音聽着怎麼有些耳熟?
她膽戰心驚地回過頭,看到的,就是陸鍾其有些慌亂的臉。
“陸鍾其,你怎麼會在這裡?”
葛羽的害怕驚懼立刻就變成了憤怒!
這房子已經這麼不安全了嗎?是個人都能進來嗎?她要找房東退錢,她要搬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