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衝動就容易做錯事,他要是不聲不響,去找大少爺再求求情,可能大少爺就會當沒說過那句話,現在鬧到老爺子面前,老爺子那是無論如何都是護着大少爺的面子的。
a等榮養標準,對他來說有什麼用啊!
從此成爲一個遠離林家權力中心,混吃等死的人,再好的待遇又有什麼用!
向伯深深地後悔了,可是林老爺子強勢了一輩子,說一不二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他頹然地走出了林老爺子的書房,背影瞬間就佝僂了下去。
等到書房的門再次被關上,林老爺子才深深地看了林樂一眼:“樂樂,向伯這段時間一直是跟着你的吧?你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林樂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無辜,他輕鬆地聳了聳肩膀,搖搖頭:“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大哥怎麼會忽然間讓他走人啊。”
林老爺子再沒問什麼。
林海的人,林樂用起來不順手,肯定是有的。
到底是強行加上去的記憶啊,他和林海之間,還是親近不起來啊。
真是可惜。林老爺子這次真覺得惋惜。
白蘇荷回白家的第一天晚上,很多人都睡不着覺。
因爲新換了地方,儘管這地方舒適高雅,可是白蘇荷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而白老爺子,則是抱着白成安的骨灰盒看了半個晚上的月光。
遠在a市的許峻,同樣睡不着。
小荷走了。
他在她走的時候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可是他知道。
決定了不去打擾就不去,可是他的心底像是被人剜了一個洞,那種看不見的疼痛深入骨髓。
兩輩子加起來。白蘇荷從來沒有離他這麼遠過。
這不僅僅是距離上的遠,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遠去。
上輩子白蘇荷窩在a市一個偏遠的小鎮上當了幾年老師,那是曾經的她離他最遠的時候,而現在,白蘇荷走了,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你錯了,對我來說。她離我最遠的時候。就是她重生回這個世間,而我的靈魂還沒有來到這裡——生死的距離,纔是最遠的。不然怎麼會造就出這樣愚蠢的你!”黑暗裡一道冷冷的聲音驀然響起。
“再說一遍,你是你,我是我!我想事情的時候你不要插話!”許峻一感應到自己心底的這個聲音,就覺得頭疼。
這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他時刻要提防小心。
因爲這個意識的存在,他最近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敢掉以輕心。就怕一個不小心,睜開眼被困在黑暗中的人就成了自己。
但是一個人,要提防自己,這簡直就是世界上最讓人抓狂的事情!
“我再沉默下去你這輩子就徹底悲劇了!”
黑暗裡的人忽然暴怒起來。
“她再不會回到你身邊。再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你甘心麼?你問問你自己,你能甘心嗎?”
甘心嗎?
不僅僅是這道聲音在拷問他。他也在想這個問題。
可是還有什麼辦法呢?
許恆志死了,可是那些無法去除的罪孽卻是永存的。除非他們都能回到白蘇荷的父母還沒有死去之前——可是上天不會給一個人一再的好運氣,那是再也不可能的事情了。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你到底是因爲什麼會重生的?小荷重生了,你也重生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搜遍了這個重生的意識的所有記憶,但是到目前爲止,這一切還是一個謎團,一點關於真相的蛛絲馬跡都沒有。
所以他也有些懷疑,這個意識是不是強行地隱瞞了什麼。
剛剛還孜孜不倦蠱惑許峻的那道意識感應到他的質疑,心緒立刻就波動起來,一道尖利的喊聲在許峻的腦海裡響起:“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誰願意重生到這個莫名其妙糟糕到要命的時候啊!我要是沒重生,我也不一定會死,我要是不死,我就一定能和小荷在一起的!我被車撞的時候小荷還是活生生的,可是她也重生了,那說明她一定是死了,我也很想知道,我爲什麼會遇上這麼倒黴的事情,小荷又是怎麼會死的,我也想知道!”
心裡積聚了無盡怨氣的那道意識暴躁地喋喋不休,似乎是要把心裡的一腔怨氣一次性吐出來。
“好了,閉嘴!”
許峻翻了個身,這真的是他嗎?他怎麼都無法想象,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但是關於這種逆天的重生的事情真是個讓他想破頭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他真的不想再忍受這種人格分裂一樣的痛苦了,他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個時時意圖控制他的意識消滅掉!
臨近天明的時候,白蘇荷才朦朦朧朧地睡去,所以當她被腳步聲驚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她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將近十點鐘了。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一眼望去,頭頂星空圖案的天花板讓她覺得陌生。
這不是她和葛羽的小窩,這是臨海市的白家!
白蘇荷擁着柔軟的被子坐了起來,不知所措的同時還有些呆呆怔怔的。
門口卻傳來刻意壓低過卻還是在寂靜的房間裡清晰迴響的聲音。
“大小姐醒來了嗎?”這是一個女傭人的聲音。
另一個聲音立刻發出了“噓”聲。
“小點聲,沒呢,估計是前半夜沒睡好。”
先前的聲音立刻壓得更低了,卻還是有一絲不以爲然:“怕什麼,真的把她吵醒了也就吵醒了——也不看看這是哪裡,這可是白家,雖然她是大小姐,也不能就這樣睡懶覺沒個度啊。這早餐都熱了多少遍了!”
“別胡說!”謹慎的那個聲音立刻制止了她:“涼了就重做,哪來這麼多牢騷!”
原先的那道聲音卻不以爲然:“可關鍵是這譜,擺的也太大了吧,老爺子可是一大早就起來了啊!”
這次沒等謹慎的傭人再次呵斥她,一道清脆中帶着甜糯的聲音就笑了起來:“說的不錯,這譜是擺的大了點。”
私下發幾句牢騷的廚娘只顧着嘴上痛快了,身後忽然出現的笑聲讓她一驚。渾身僵住了。
糟了。白悠悠來了!
可是,讓白家傭人一提起來就膽戰心驚的白悠悠卻沒有再找她的麻煩,反而對着她對面小心謹慎對她進行過規勸的另一個傭人揚起了下巴:“孫媽。你說得可真好,白家有錢是吧,好好的早餐人家不吃就倒掉重做,合着白家的錢是大風颳來的你不心疼還是怎麼着?”
被她言語諷刺的傭人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但還是低垂了頭什麼也不敢說。這位前大小姐說這話,也不怕風閃了舌頭。這十幾年來,任何東西,一不合心意就丟掉的人是誰啊?更不要說浪費區區一頓早餐,這對白家來說。還真不值什麼?難不成,白家的大小姐,一個懶覺還睡不得。一頓飯還好好吃不得了?
可是白悠悠到底是做了白家十幾年的大小姐,積威已深。她刁蠻刻薄的形象也深入人心。對上這位小主人,白家傭人集體通用的原則就是能躲就躲,躲不掉,就把自己當成啞巴。
傭人的啞忍還是起了明哲保身的作用的,白悠悠橫掃了她一眼,暫時放過了她,徑直就往白蘇荷的房間裡走了進去,細細的高跟鞋根踩得木地板“篤篤”作響。
“二小姐,大小姐還沒醒來!”謹慎的傭人再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罵,不再裝啞巴了。
白老爺子指派給她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大小姐的一切起居,要是大小姐還沒睡醒,就被人打擾了好夢,到底是不好,更何況,二小姐這很顯然來着不善啊。
“所以我纔要來叫醒她啊!”
一聲“二小姐”讓白悠悠瞬間黑了臉,她更是腳下不停地走進了白蘇荷的臥室。
外面的動靜白蘇荷聽得一清二楚,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在白悠悠出現在她面前之前,把自己身上揉成一團的睡衣整整好。
這就是她的豪門千金生活第一天啊,不僅連個最普通的懶覺都睡不上,連一點最基本的個人隱私都沒有了。
白悠悠推開門的時候,白蘇荷已經做好了準備,擡起頭就迎上了白悠悠不善的目光。
“姐姐,你來白家的第一天,就睡懶覺,全家人等你吃早餐等不着,你覺得好意思嗎?”
白悠悠毫不客氣地一上來就先發制人地指責白蘇荷。
白蘇荷也不生氣,微微一笑:“悠悠你說錯了,我不是來白家,我是回白家,這是我的家。”
其實她並不想強調着一點的,原本這是誰的家,真的不重要,可是她覺得現在說出這樣的話,感覺好極了。
“還有,既然要全家人一起吃早餐,爲什麼沒有人來叫我?”白蘇荷知道自己起晚了不太禮貌,可是白家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爲什麼沒有人叫她?難道都是因爲和門口的孫媽一樣,想要讓她睡個舒服的覺嗎?
至少眼前這位不是。
白悠悠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她纔不會告訴她,是白老爺子攔着不讓打擾她呢。
她氣呼呼地轉頭,順手拿起牀邊衣服架子上的衣服,往白蘇荷身上扔了過去:“不管怎麼說,現在也是十點多了,快點起牀吧,我的好姐姐!”
白蘇荷本能地伸手接住了白悠悠丟過來的衣服,可是一細看,這根本不是她的衣服!
“我的衣服呢?”她昨晚明明準備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的啊,哪裡去了?
“你的衣服?”白悠悠瞟了一眼白蘇荷手裡的那些嶄新的衣服上的標籤,眼底閃過一絲不虞,語氣瞬間變得更加惡劣:“你是說你那堆破爛?”
“我的好姐姐,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丟我們白家的人啊?你原來的那些地攤貨,你好意思穿出去,我們還不好意思讓別人說我們白家苛待你呢!你手裡這件衣服上一顆釦子都比你那一身破爛要貴!穿着吧,別惦記你那些上不得檯面的破爛了!”
白蘇荷看了一眼手裡的毛衣外套等等,質地上乘,款式新穎,可是她還是一把掀開了被子,腳步匆匆地往外面奔去:“孫媽,我的行李箱呢?”
她睡覺前疊好的衣服都能不翼而飛,那她帶過來的東西只怕是也保不住了!
門口的傭人孫媽正在爲自己沒攔住白悠悠而感到愧疚,也有一些不想摻和這兩姐妹紛爭的遲疑,所以還在遲疑要不要進去,就聽到了白蘇荷的喊聲。
她不再遲疑,急急忙忙走了進去,趕忙應聲:“我給收起來了,在雜物間!”
“雜物間?”
白蘇荷睜大了眼睛。
這白家的人,怎麼,怎麼能這麼擅作主張,連她的私人東西都能給弄到雜物間去,這是有多看不上她的那個行李箱啊!
“你爲什麼要把我的東西放去雜物間?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看不上我的東西,你起碼也該問我一聲吧!”
白蘇荷不想發火,可是心裡還是止不住地憤憤然。
看來這真的不是她的家!
關於這個,孫媽真心覺得委屈,她也很無奈啊:“大小姐,是老爺子的吩咐,說要給你買最好的東西,原來的東西,能不要就不要了……”
白蘇荷再次領略了她和這些人的差距。
她也不再白費脣舌,直接就奔着雜物間而去。
白蘇荷的臉色讓孫媽也很忐忑,再也不敢說什麼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白蘇荷一路跑到雜物間,在一堆東西里面找到了自己的箱子。
她把箱子從雜物間拖出來,放在地上打開,看到裡面的東西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這些人沒把她箱子裡的東西也都當成垃圾處理掉。
她摸了摸行李箱側袋裡的一小塊棉布,嘆了口氣,重新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鍊。
“孫媽,以後我的東西,你不要隨便動。”白蘇荷特意強調了一下。
在這些人眼裡,這個行李箱不值錢,但裡面的有些東西,對她來說意義重大。
“喲,你有什麼東西見不得人啊?”
一路跟過來的白悠悠一臉譏笑地看着白蘇荷。
看看這小家子氣,真不愧是一路窮過來的。
白蘇荷看都沒看白悠悠一眼。
這姑娘正在犯二拼命給她找茬中,她現在跟她真的沒什麼好說的,說了也是白費。
“白蘇荷,你能不能有點禮貌啊!”
白悠悠被無視了,心裡越發不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