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月在她那裡大鬧過一場之後,她就時時在心裡提醒自己,許恆志可能根本就沒打算離婚給她和寶寶一個名分,這樣下去的話,她們該得到的財產,還是一分錢都拿不到!
認識許恆志之前,她在風塵裡打滾多年,飄飄搖搖沒有個歸宿,有錢人會跟她玩玩,但是誰會正兒八經離開家裡的黃臉婆,把她這樣的人光明正大娶回家?
她以爲許恆志是不一樣的,因爲她看得出來,這個沒享受過什麼美色的男人對她有多麼迷戀和寵愛。
所以她才願意爲他生下寶寶,願意和他過日子。但是就從女兒出生以後,許恆志的態度就變了。也不知道是因爲她生的是個女兒,還是因爲時間久了他也膩煩了,從前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的許恆志決口不再提和家裡的黃臉婆離婚的事情了。
她和女兒這幾年的吃喝穿用,都是依靠許恆志,她雖然很想來許家會會他的黃臉婆,但許恆志的嚴厲禁止她卻也不敢不聽。這讓她心裡一天比一天着急起來。
她已經不年輕了,青春不再,現在離開許恆志,就算不要女兒了,又能找得到什麼更有錢的人?更何況她爲許恆志付出這麼多年,最後卻一無所有,怎麼想怎麼不甘心!
尤其是上次被李月打了一頓之後,許恆志的表現,讓她徹底害怕起來。人家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畢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萬一許恆志還對他的黃臉婆餘情未了,她的一番打算就都要付之流水,成爲一場空了。
意識到危機感的阿琴。還是很有手段的,她不再提起名分的事情,只是一味奉承許恆志,把許恆志又哄的開開心心的,甚至一時昏了頭,還答應帶她和孩子過來這裡看看。
幾年的生活,她瞭解許恆志這個人。心狠手辣。卻又極好面子。據說他家裡的黃臉婆就是因爲太強勢人,讓他一點男人的尊嚴都沒有,才讓他受不了的。
原本她只是想要來勘察勘察敵情的。沒想到老天都在幫她,剛好跟李月撞了個正着,這下子不管許恆志怎麼想,李月絕對是會鬧騰起來的。她就不相信,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他們兩個還能過下去不離婚!
許峻是許家的兒子。她的女兒也是,憑什麼她的女兒就要見不得光,得不到許家的一分錢?這不公平!
只是半路許恆志提起來的這個白蘇荷是誰?
她依偎在許恆志的懷裡沒動彈,但是心裡的算計更深了。
李月確實如阿琴所想。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有什麼好跟這個男人多說的?她必須離婚,她必須回到從前那個驕傲的自己。再也不要受到這兩個賤人的一絲折辱!
既然許恆志這麼禽獸不如,想要讓她一無所有。那她就是把這些錢全部扔掉,也絕不會便宜這對狗男女!可笑許恆志猖狂的太早了,他以爲白蘇荷不追究,他就有恃無恐了嗎?也不想想他自己永遠都會是陰溝裡的老鼠,敢不敢見天日!
李月顧不得許峻的臉色大變,決絕的話斬釘截鐵一般就說了出來:“許恆志,我沒什麼不敢的,我要跟你離婚,並且,如果你不能交出全部的財產,我就上法庭告你!就算沒白蘇荷什麼事兒了,你也休想逍遙自在,我照樣可以把你送進監獄裡去!接下來的日子你想怎麼過,你好好掂量掂量,老孃都可以成全你!”
既然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了,又何必對這個人有一點點心軟!
許恆志沒想到李月真的是瘋了,她真的要跟自己拼個魚死網破!當年讓他愛極了的如火剛烈,現在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阿琴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她的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她都聽到了什麼,許恆志竟然有可能去坐牢?
這個騙子!到底都騙了她什麼?!
許恆志帶着阿琴和他們的女兒走出這棟房子的時候,再也沒有了一點點剛纔的意氣風發和勝券在握,而是帶着喪家之犬一般的驚惶不安。
許恆志承認,自己這次是輸在李月手上了。但是,想要讓他坐以待斃,除非他死!
許恆志滿腔的怒火在坐進自己的車子以後全都發在了阿琴的身上。
“都是因爲你,賤人!好好的非要來看什麼房子,給我惹出這麼多的事情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麼主意,原本還以爲你是個安分的,竟然也是這麼蠢的要命!”
許恆志越罵越來氣,擡手就給了坐在他右側的阿琴一巴掌,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清脆的耳光聲響過之後,阿琴被打蒙了,她一隻手摟着懷裡驚恐不安的女兒,一隻手愣愣地撫上了自己火辣辣的左臉,好久反應不過來!
他竟然打她?許恆志竟然這樣對她?
她在火辣辣的疼痛裡怔怔地流下了眼淚,眼前莫名地出現了剛纔許恆志給李月那兩個耳光時的樣子!
是啊,許恆志從來就不是一個不打女人的人!只是他的巴掌落在李月臉上的時候,她只是覺得說不出的快意和解恨,直到現在,她才知道,會這麼痛!
她雖然是一個早就沒有什麼清白可言的人,但是這幾年她捫心自問她對許恆志是有過真心的,她也以爲許恆志對她是真心的,可是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什麼見鬼的真心,她竟然還能相信這麼可笑的東西,果然是做良家婦女太久,都忘了男人都是個什麼東西了嗎?尤其是許恆志這樣的男人!他也說過,李月跟着他的時候,他家窮得除了人,幾乎什麼都沒有,就是這樣對他掏心掏肺的女人,也被他說拋棄就拋棄,說打就打,她自己。竟然還在沾沾自喜地做夢,想着自己趕跑李月,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狗改不了吃屎,許恆志這樣的人,又怎麼改得了涼薄的天性!
阿琴卻沒有李月那麼衝動,她沒有李月前幾十年順風順水的生活,她所經歷過的一切。足以讓她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她沒有去擦自己的眼淚。就這樣淚眼朦朧地看着許恆志,一聲隱忍的嗚咽之後,柔柔弱弱的眼波里帶上了內疚和不安:“阿恆。是我不對,我不該依着寶寶胡來的,都是我的錯,害得你這樣爲難。阿恆,你不要生氣。我和寶寶只有你了……”
對於許恆志這樣幾乎被李月的跋扈壓制的變態的男人,在他面前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地下,是最有效的。
果然,許恆志羞惱之下揮出去的一巴掌。已經卸去了他心頭的大半怒火,阿琴這樣委曲求全的柔弱模樣,直讓許恆志覺得楚楚可憐。瞬間開始內疚自己是不是太過了。畢竟,她也不知道今天能跟李月撞上的。
許恆志的沉默裡明顯是有些後悔卻又拉不下臉說話的意思。阿琴心領神會。很快給他遞了個梯子下,她柔順地依偎進許恆志的懷裡,哭得更加可憐:“阿恆,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了,不管你怎麼對我,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啊,阿恆,你原諒我……”
溫軟的身體傳來一陣陣馨香,許恆志煩躁的心情頓時被濃濃的內疚取代了。這也不是她的錯。阿琴這麼柔順的女人,從來不會提什麼過分的要求,這次也只是說女兒想來爸爸住的地方看一看而已,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女兒,這也不怪她的。尤其是,她和李月那個潑婦可是不一樣的。自己這麼明顯的遷怒,她都沒有生氣,反而來跟自己道歉,看來真的如她所說,她的心裡只有自己一個人的。
許恆志有些飄飄然地伸出手摟住了懷裡的女人,輕輕地拍着她的肩溫柔撫慰:“好了好了,我怎麼會怪你呢,以後別這麼任性,想一出是一出就好了,我剛纔,下手沒個輕重,還疼不疼?”
懷裡的人雖然還在抽噎,但很快就破涕爲笑,仰起溫柔秀麗的臉龐,滿含愛意和忐忑地看着他,說話都說得小心翼翼:“阿恆,你真的不怪我了?”
“我當然不怪你啊,好了,別哭了。”許恆志給她擦了擦眼淚。
阿琴這才起身坐好,把站在她腿邊的女兒重新摟進懷裡,紅着眼睛怯怯地看着許恆志,卻偏偏笑得格外甜美,看得許恆志的心都酥了。
這樣溫柔文雅的女人,是李月那個潑婦一輩子都比不上的。
許恆志發動了車子,陰鬱的面目有了一絲緩和。阿琴的嘴角卻無聲地勾起了一個冰冷的弧度。
沒有怪她,那臉上還沒有散去的火辣痛感和他的指責算是怎麼回事?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
只有自己懷裡的這個女兒,纔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不僅僅是她爭奪財產的依靠,關鍵時刻,還可以是她的擋箭牌。
許恆志,總有一天,你要爲你今天的一巴掌向我付出代價!
安靜地偎在母親懷裡的小女孩,忽閃着一雙大眼睛,既沒有媽媽被打之後的惶恐,也沒有他們和好之後的輕鬆,只有一片陰沉似海。
這輩子,許家她是一定要回的,只是這兩個她稱之爲爸爸媽媽的人,對於她來說,除了利用,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李月一個人在客廳裡安靜地坐了一下午。
她忍了四年,最終還是這樣的結果,早知道,不如當初就和許恆志拼了,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的羞辱。
她永遠也忘不了,她嫁給許恆志的那一年冬天。那是她生命裡最爲陽光明媚,幸福圓滿的日子。
粗茶淡飯,辛苦勞作,都沒有打消掉半分她嫁給那個男人的喜悅和滿足。
農村人都講究,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那年冬天,許恆志跪在她的雙親面前,苦苦哀求他們的成全。
她是家裡的獨女,雖然被父母捧在手心上長大,婚姻大事卻也不會由着她胡來。本來是要招贅在家的,可她偏偏就遇上了許恆志這麼個人。
他對她百般討好,人人都對他讚不絕口。除了家裡窮得叮噹響,他沒有什麼缺點。但在自己父母眼裡,他不肯入贅李家,就是最大的缺點。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入贅他們家,她的父母滿心歡喜,但是換了她嫁進許家,他們拼死都不同意。
但是最後還是拗不過獨生女兒的以死相逼,他們含淚嫁了她出門,幾年以後就在村裡人“絕戶”的閒言碎語裡鬱鬱而終。從此她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孃家人了。
李月這輩子,爲了這個愧疚過,痛苦過,唯獨沒有後悔過。她以爲,她嫁的是世上最好的男兒,對她那樣好,心裡眼裡只有她。
但是終究還是有了這一天,這樣讓她萬箭穿心,後悔莫及的一天。她違背父母,做牛做馬,得到的,就是這樣的下場。
她曾經最害怕的事,就是白蘇荷發現當年的事,他們一家要被打回原形。現在才知道,那都不算什麼事兒。
從四年前開始,她就一忍再忍,原來卻是一錯再錯,最後不僅裡子沒有了,這僅剩的一點面子,也沒有了。
她這麼痛苦,痛苦得恨不得一死解脫。可是,她怎麼能便宜那個禽獸呢?她要是死了,他不就徹底稱心如意了嗎?
既然這樣,就讓他得到應有的報應吧,不然的話,她會覺得死都不甘心。
許峻坐在寶樂宮附近的咖啡店裡,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咖啡,一口都喝不下去。
他的心裡已經夠苦了,就不需要這樣的味道來提醒他了。可是,小荷喜歡喝咖啡,這樣一杯散發着冉冉香氣的咖啡,能讓他有一種她就在眼前的錯覺。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來。
許峻不住地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計算着,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從前的白蘇荷,跟他約好時間,卻總是迷迷糊糊地遲到,他每次等她的時候都會覺得無聊,但卻知道她一定會出現在他面前。
可是現在,他願意等,卻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出現。
離三點半還有五分鐘的時候,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出現在了咖啡廳門口。
熱情的侍應生上前招呼,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把她帶到了許峻的面前。
許峻看着眼前熟悉卻又覺得陌生的女孩子,一句“你還好嗎”就在嘴裡打了幾個轉,才說了出來。
對面的女孩子輕輕地點點頭,漆黑的眸子裡好似沒有一絲波動。
“我挺好的,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白蘇荷把手裡的包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語氣客氣疏離,直奔主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