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您來了!”
亭臺樓榭之前,舒奇領着一羣五嶽弟子,恭敬地向着林寒行禮問好。
此時的華山,與嶽不羣時代相比,大有不同。
若說以之前嶽不羣的財力,還只能勉強將華山打理成一個尋常百姓家;那麼在勞德諾當家作主之後,藉助着嵩山的財力,不僅大大地將華山祖屋修繕得妥妥當當,使其重新煥發生機,更是依山傍水建了不少特色建築,絲毫不遜色於王謝之家。
可惜,這些美輪美奐的景色,並不在林寒的眼裡。此時此刻,林寒心裡滿滿的都是任盈盈母子的安危。
“師弟,不必見外,又沒有外人在,同爲五嶽派弟子,你我師兄弟相稱就可。”林寒忍着心中的焦躁,與一衆五嶽派華山一脈弟子見禮。
“師兄說的是!”舒奇答應一聲,連連在前面引路,“師兄請隨我來,師嫂母子並無大礙!”
“嗯!”林寒緊接着關心地問道,“丁堅、施令威兩位的傷勢如何?”
舒奇連忙答道:“兩位前輩都受了重傷,尤其是丁前輩傷重,到達華山之後,就昏迷過去。幸好有風老前輩出手,將賊人驚走之後,運功救醒丁前輩,如今兩位前輩都脫離生命危險。”
聽着舒奇的話,林寒亦是一臉的慶幸,想不到賊人那麼的大膽,竟然敢追上華山,幸好有風清揚在此,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沒有風清揚這個意外,不只是盈盈母子逃不脫被虜的命運,甚至連華山一脈也會被連根拔起。
林寒可不覺得敵人會仁慈地放過舒奇等一衆五嶽弟子。
在舒奇的引領下,三轉兩轉,穿過花園石徑,走過亭臺圍廊,到達一處靜謐的小院子。
踏入‘沁芳園’中,聞聽着或急或緩的呼吸聲,林寒微微皺眉,之後醒悟過來,那些定然是舒奇安排在暗處的守衛,不由向着舒奇說道:“師弟有心了,將暗處的兄弟先撤了吧,替我好生謝謝他們。”
“好的!”舒奇知道林寒親自前來,任盈盈等人的安全便有了保障,確實是不需要再安排另外的守衛。
“師兄裡面請!”舒奇推開虛掩的房門,引着林寒進入一間臥房。
邁步進入房間,林寒看到臉色蒼白的任盈盈正躺在錦繡大牀上,不由大急,連忙上前,撩開帳幕,湊近細細地打量着,聽着尚算勻稱的呼吸,這才放下心來。
沉睡中的任盈盈似乎是感應到林寒的到來,輕皺的額頭緩緩地鬆開,在睡夢中露出笑意。林寒沉默着伸出手去,緊緊地握着她的冰涼小手,看着她笑容中浸染的深切悲傷,心中一陣陣的內疚。
“舒師兄?”兩名照料任盈盈的華山一脈的女弟子疑惑地望向舒奇。
舒奇點點頭,輕聲道:“這是嵩山一脈的林師兄。”
兩名女弟子好奇地打量着溫柔似海的林寒,輕掩櫻桃小嘴,低聲問道:“武林盟主林寒林師兄?”
也難怪兩個女弟子會這般好奇,以她們的身份地位,哪裡能夠見得到林寒?她們只不過是聽說過嵩山一脈這位傳奇師兄的故事。這次見到真人,想不到竟是這麼個溫柔得如同鄰家大哥哥的俊朗青年,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少女的小心臟也是砰砰直跳。
“嗯,就是他!”舒奇頗爲好笑地看了兩女一眼,輕聲道,“我們先離開,讓他們獨自待一會。”
兩女連連點頭,不捨地跟在舒奇身後離開,卻又頻頻回眸望着安靜的林寒,彷彿被林寒身上的神秘光環深深地吸引着。
兩個女弟子的表情,一絲不差地落入舒奇的眼中,他只是笑笑,待得回到院子中,輕輕地一聲呼哨,立時就有七八名華山弟子從暗處走出來。
將一衆暗哨遣散,舒奇指着院子中石桌旁鋪着絨墊的石凳,向着兩女吩咐道:“你們在那裡等着,想必林師兄還沒有用晚餐,我去準備準備,如果林師兄出來,你就請他前來劍氣堂中。”
“是,舒師兄,我們曉得了!”兩名女弟子異口同聲地答應下來。
舒奇點點頭,快步出了院子。
房間裡的林寒並不理會外面的事情,他只是緊緊握着任盈盈的手,右手撫向她那蒼白的臉。
隱隱的燈光下,昏黃的燈火照在蒼白的臉上,照得讓人心疼。
“都是我不好,如果早一點將你們接回嵩山,接回家裡,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林寒自言自語地責怪着自己,他原本是打算忙過這一陣子,過些天就將懷有身孕的任盈盈以及年邁的綠竹翁同時接回嵩山的,沒想到卻在這時出了這樣的意外。
儘管知道母子平安,但是看着任盈盈蒼白的臉,林寒還是能夠想象到當時的情況一定相當危急,如果不是有丁堅、施令威兩人在暗中保護着,恐怕她們母子是凶多吉少。而且就算對方只是想着擄掠盈盈來威脅自己,但是盈盈腹中的孩子怕是很難保得住。
想着這些,林寒渾身顫抖,一陣陣的後怕。
勉強壓下思緒,林寒就這麼握着任盈盈的手,手掌中漸漸有綠光亮起。這一捧綠光,正是林寒修煉的《冰火生死訣》的內氣顏色。
以林寒如今的修爲,已經完全能夠在慘綠色的死氣與草綠色的生機之間自由地轉換。控制着手中的生極之氣,綠光緩緩地向着任盈盈藕白色的玉臂上蔓延,從手臂到達肩頭,從肩頭往下,經過胸腹,到達小腹微微隆起之處。
和煦的綠光之中,任盈盈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她,身在青草綠葉之間,身後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後背,身旁有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孩子,身邊不遠處有兩個老人在對弈。
朦朦朧朧中,兩個老人轉過頭來,那竟是早已亡故的任我行以及綠竹翁。見到任盈盈望過來,任我行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留戀地望着任盈盈和草地上的孩子,與綠竹翁手牽着手遠去。
“爹,您別走啊,爹……”任盈盈焦急地叫喊着,卻發現任我行、綠竹翁兩人的背影越來越淡,漸漸消逝在青草綠樹之間。
任盈盈急得發一聲喊……
“爹!”
轟地一聲,天旋地轉,任盈盈一個踉蹌,哪裡還有什麼任我行、綠竹翁,除了一片綠光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可靠的後背,也沒有歡快的小孩。
“盈盈,你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任盈盈轉開眼,見到林寒那關切的臉,才明白之前只不過是一個夢。想到夢中的情景,或許真的是爹爹將竹翁帶走了,一時間悲喜交加,任盈盈靠進林寒的懷裡,埋首哭泣,“竹翁被他們打死了!”
一手以綠光調理着,一手撫慰在任盈盈的後背,林寒輕聲道:“別怕,有我在,一切都過去了,竹翁的仇,我一定會報的。”
此刻的任盈盈顯得特別的軟弱,一直以來,綠竹翁、任盈盈之間都是姑侄相稱,但是在任盈盈的心裡,早就將綠竹翁當作親人、當作長輩看待。所以在綠竹翁慘死之後,她纔會這般的激動,纔會以‘竹翁’相稱。
哭哭啼啼中,任盈盈細細地抽搐着,林寒則是說着體己話,輕聲輕語地安慰着,溫柔得讓人大跌眼鏡。
許久之後,彷彿是哭得累了,又彷彿是心中有了依靠,任盈盈漸漸地睡了過去。
輕輕地將任盈盈安靠在枕頭上,拉過錦被替她遮蓋好,在牀頭佇立片刻,林寒悄悄地將房門虛掩,來到小院之中。
見到林寒出來,兩名女弟子連忙上前,“林師兄,是不是要去見舒師兄?”
點點頭,又搖搖頭,林寒輕聲問道:“不知丁堅、施令威兩位兄長在何處?”
聽到林寒的問話,其中一名鵝黃色外衫的女弟子搶着答道:“丁前輩、施前輩都在西邊的院子裡養傷,林師兄要過去探望嗎?”
“嗯,那有勞師妹陪我去一趟。”林寒頷首道,又向着身旁穿着淺綠色外衫的女弟子說道,“這位師妹,可不可以替師兄照顧一下盈盈?”
那名淺綠色外衫的女弟子低下頭去,兩頰通紅,低低地答應着:“我叫張翠雲,林師兄儘管放心去吧,這裡有我照看着。”
“那就有勞翠雲師妹了。”林寒笑着說道,又轉身向着鵝黃少女說道,“我們走吧。”
“嗯,林師兄請跟我來!”鵝黃外衫女弟子答應一聲,在前邊引路,行進中亦是小聲說道,“我叫黃鶯。”
林寒笑道:“多謝黃鶯師妹。”
隨着黃鶯走到院子隔壁院子中,徑直到了左邊的房中,只見施令威正斜靠在一張躺椅中,正有一茬沒一茬地陪着臥牀不起的丁堅在說着話。
聽到腳步聲,施令威扭頭向着門口望去,見到是林寒到來,立時大喜,掙扎着就要站起來。
林寒連忙上前一步,一把將施令威按在椅子上,笑着說道:“有傷在身,大家都是兄弟,就不必多禮了。”
牀上的丁堅扭過頭來,顫聲道:“林兄弟,想不到你這麼快就來了。”
林寒拱手道:“應該的。再次因爲盈盈的事情,累得兩位大哥身受重傷,真是過意不去,小弟給兩位兄長賠不是了。”
“千萬別!”施令威擺手道,“於公於私,都是我兩應該做的。幸好弟妹沒有出事,否則我們才真的是寢食難安。”
“多謝兩位大哥出手相救,小弟感激不盡!”林寒恭聲說道,這次確實是得好好感謝兩人的,如果不是他們兩人殺了對手一個措手不及,恐怕任盈盈凶多吉少。
丁堅搖了搖頭,不再計較這些事,而是憤懣地說道:“林兄弟,這次真的是來者不善,敵人完全是有備而來,更是好手衆多,我們是拼了命才逃出洛陽城。”
施令威亦是神情凝重地望着林寒,沉聲道:“敵人不止人數衆多、武功高強,而且非常的熟悉洛陽城的地形,儘管我們走小道想要去駐地求助,卻次次都被提前攔截,使得我們不得不逃出城去。我們懷疑,有內鬼引路!”
“內鬼啊!”林寒的眼神一片冰冷,良久才消散了去。
一手抵在施令威的身後,林寒手中的綠光再起,“小弟先給兩位兄長療傷,內鬼之事,稍後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