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次日起,黑木崖上的動靜漸漸大起來,不時有魔教弟子從平定州經過,大抵是向西而去。
林寒尋思着,由平定州往西,若是快馬前行,不一日便能到恆山地界,想必魔教中人,定是認爲自己傷重,大有前往北嶽恆山、尋求託庇的可能。
直到第三日,心許是未曾搜到蛛絲馬跡,魔教弟子纔回轉着來回搜索,而平定州這個地方,來往的魔教衆也多了起來。
林寒知道,不能再停留在平定州了,否則,極有可能露了形跡,被魔教衆給碰上,反而不美,畢竟他的目標並不是魔教衆,而是其它心懷鬼胎之人。
叮囑林平之隱於暗處,林寒本人則是在臉上妝點些粉底,將臉色塗抹得稍顯蒼白,扮作重傷之相,如此妥當之後,才悄悄地出了平定州。
林寒沒有注意到,就在他離開後不久,客棧掌櫃的同樣將客棧關閉,快馬出城而去......
離開平定州,林寒尋思着,最後還是朝西而去,目標正是北嶽恆山。
一路之上,林寒眼見着魔教衆越來越多,來往的人羣越來越頻繁,猜想到黑木崖上應該是有了主事之人,只是還不清楚到底是誰,想必不外乎是令狐沖、向問天、上官雲三者之中的一個。
林寒並未急着趕路,他壓根就不着急,甚至是棄了馬匹,不緊不慢地在官道上行走着。
爲了給一些人下餌,他還需要裝作不小心地露出形跡,讓人發現他的狀態並不是那麼的好。
第五天的時候,林寒身上的傷幾乎已經痊癒了,除了肺脈所受的七傷拳拳力需要緩緩地拔除、溫養之外,他已經沒有大礙,一身的戰力,已經能夠發揮出九層,加上‘破軍’劍意大成,整體實力並不比巔峰狀態差上一分。
從平定州到恆山的這段路途中,多以山路爲主,彎彎曲曲的道路,或是盤山而行、或是穿山而過,甚至好幾處,都類似於‘一線天’的險境。
若是軍陣行軍,在這樣的道路上,自是需要格外的小心,一個不好,就有可能被堵住兩端,被從天而降的山石擊潰。
但對於江湖中人,特別是林寒這樣武功高強而又獨來獨往沒有牽絆的高手來說,來自山頂的威脅要小得多,甚至是毫無作用,因爲他完全可以憑着卓越的輕功快速通過。
第六天開始,林寒明顯地感覺到路上的行人開始增多,其間有乞丐裝扮的、有商旅裝扮的,各種各樣、五花八門,只是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隨身攜帶着兵刃。
或許他們自以爲隱藏得很好,只是又如何能夠逃脫林寒的眼睛。
如此看來,任我行身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武林,或許就連自己重傷逃脫的消息也一併傳開,林寒如是想到。
那麼,這些人的來意,就頗耐人尋味了。
林寒知道,其中固然有很大一部分人,想要渾水摸魚,去黑木崖砰砰運氣,但是,還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衝着他林寒來的。
想到就在不久前,有一隊行腳商人,遠遠地瞧了自己一眼,便交頭接耳地討論着什麼,之後齊齊往恆山方向趕去。
那隊伍並不起眼,林寒原本也只當他們是些偷雞摸狗的歪門邪道,並不是太在意。
只是後來意外地發現,隊伍中有那麼幾人,雖然帶着氈帽,但是頸脖上端裸露的部分,竟是丁點毛髮都沒有,禿得太過於徹底,太過於反常。
再聯想到平定州那個奇怪的客棧掌櫃,林寒的眼神更冷,喃喃道:“或許,此番還會有意外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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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小道、矮山、樹林,撲簌簌的飛鳥,淒厲地鳴叫着,盤旋在密林的上空,久久不願離去。
擡頭看了看天,西垂的斜陽染上了一層醉色,陽光已經不是那麼的刺眼,更前方的山巒下,隱隱地有了些暮氣。
這樣的天色,正是倦鳥歸林的時刻,林寒望着密林上空哀叫着的飛鳥,眼神中充滿了玩味。
緩緩地靠近,就在距離樹林不足五丈之時,林寒突然發力,左腳腳尖重重地在地面上一點,整個人猶如一隻撲食的獵豹,十幾米的距離稍瞬即逝,閃電般撲入密林之中......
下一刻,驚呼聲、弓弦拉動聲,快劍割裂聲,在林寒的劍下,一條條的生命被收割着,慘叫聲四起,怒罵聲不斷。
竄進來之後,林寒也被嚇了一跳,他原本沒有想到密林中埋伏了這麼多人,儘管如此,身體還是憑着本能,淚痕劍在他的手中,猶如死神的鐮刀,快速收割着一個又一個弓箭手的喉嚨,帶起一連串的嘶鳴聲。
“圍起來、圍起來,別讓他跑了!”
“快,棄弓、用刀!”
密林中,埋伏的敵人在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終於有人站出來發號施令。
林寒在拼殺的過程中,以餘光瞧去,認出有兩人的服飾很是相熟,與之前黑木崖上斬殺的兩名五行旗旗主頗爲相似,明白這兩人必定是另兩名五行旗主,只是不知是哪兩部。
林寒想的沒錯,這兩名正是木部、土部的旗主,兩人原本是各帶一隊,下山搜尋林寒的蹤跡,在林寒的刻意配合下,兩人很快就得到了林寒的行蹤。
這兩人一合計,決定仗着人多勢衆,而且林寒又是‘有傷在身’,正打算埋伏於此,打林寒一個措手不及。
想法很好,如果林寒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只要到了密林三丈之內,先是被木部的一輪弓箭齊射,然後在被事先步好的陷阱羈絆着,以重傷之軀,很有可能就此隕落。
只是現實太殘忍,林寒的上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重,更是提前發現了密林中的不對勁,乘着對方的不被,打了一個漂亮的反偷襲。
魔教衆太過於活在理想的環境中,先是被林寒偷襲,再加上手執弓箭,不利於近身戰,一番交鋒下來,死傷可謂慘重。
如果不是林寒有着另外的想法,或許這些人很有可能全部死在他的手裡,連兩名五行旗主也不會得到倖免。
刻意地控制着殺戮的速度,漸漸地,林寒被反應過來的魔教衆包圍了,表面上,林寒似乎真的是有傷在身,這一會的功夫,已經中了幾刀,身上也有鮮血溢出。
兩名五行旗主見林寒受傷,大是興奮,不停地指揮着魔教衆圍攻,而林寒也非常配合地表現出左支右絀的情形,彷彿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密林中震天的喊殺聲,早就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林寒明顯感覺到,好些人在靠近。
但是,那些人只是在外面旁觀着,遊移不定,並沒有插一腳的意思。林寒知道,是自己表現的還不夠慘。
暗暗嘆息一聲,林寒手中並不停歇,出劍、退敵、喘息、後退、再出劍、再退敵、再喘息,很多時候,平白地放過了大好的機會,僅僅是以自保爲先,出劍再不是那麼的利落,殺敵的次數也漸漸地少了,彷彿真的是傷得太重,刺出的劍招也不是那麼的準確了。
彷彿是看出了林寒的虛弱,兩名五行旗主更加的興奮,在大聲吆喝的同時,也不忘抽冷子、下狠手。
刀劍相較,林寒腳下突然一個踉蹌,頭重腳輕地向着一名五行旗主栽去。見到林寒靠近,那人心中一抽,就想要避開,但是這個時候,竟然有兩名魔教衆同時出招,而且還得手了,林寒身上立時又多了兩處刀傷。
如此情形,那名五行旗主竟然不再後退,反而舉起大刀,一刀狠狠地劈向林寒頸脖。
那名旗主眼中更是泛着嗜血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林寒的身首異處,看到了後半生的輝煌騰達......
像是沒有注意到危險一般,林寒越發的靠近了,眼看着大刀就要落在頸脖上......
下一刻,林寒擡起頭來,藉着前衝之勢,身子一個翻滾,從那人身側掠過,淚痕劍擡起,輕輕地一抹......
一顆頭顱高高地拋起,臉上還保持着前一刻的微笑。
極大的落差,魔教衆全部定在原地,半空中,只有一個飛揚的頭顱。
啪......
頭顱落地,趁着這個機會,林寒起身,大口地喘息着,恨恨地看了衆人一眼,轉身衝出密林,三兩下不見了蹤跡。
“旗主死了......”
“周旗主被殺了......”
一片吵雜聲中,僅剩的那名旗主怒喝道:“安靜,他殺了老周,爲什麼不繼續把我們也殺了?”
“是啊,張旗主,爲什麼呢?”
“爲什麼?”張旗主仰天大笑,“因爲他沒有力氣了,要是再不走,還不知道誰殺誰呢!”
“您是說?”
“不錯!”張旗主大手一揮,“他逃不遠,追上去,殺了他爲老周和弟兄們報仇!爲教主報仇!”
“報仇!報仇!”
不得不說,信心是可以傳染的,待得魔教衆跟着張旗主追殺出去後,許多的人進了林子,查看一番有離去,但是他們的臉上,都露着相同的笑容!
一批一批的人離開之後,小樹林漸漸地安靜下來,落日隱沒,倦鳥卻久久不願落下。
餌,已經撒出;魚,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