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院也在北宮裡,雖然大家是鄰居,但像個還是比較遠的。宮裡有宮裡的規矩,各司局的人不可隨意往來,也就是串門子。所以即使跟藍蓮生同住一個北宮,依然從未相遇過。
跨進北宮的第一課,有人認出了我,可是,她們紛紛站得遠遠的,帶着各種揣測的目光在那裡三五紮堆地小聲細語,伸手指指點點。
他們愛猜就猜吧。
走入御醫院,撲鼻的藥香,白衣的煎藥太監,在大院裡忙着煎藥。他們看到我,有人上前:“請問這位姐姐有何事?”
我也恭敬地說:“我是蕭樂監,想找你們御醫院的院長尤大人。”
小太監聽後有些吃驚地看我,其他小太監也紛紛起身朝我看來。
“怎麼都不煮了?!”從大堂裡出來一位御醫,好像有點眼熟,大概就是當初跪在太子宮外那一衆御醫中一人。他一見我,立刻出迎:“這不是蕭樂監嗎,來我御醫院莫非是取藥?”
我說我想見首席御醫尤大人,他便將我引入,推開大堂裡的側門時,立刻衆御醫開會的場面映入眼簾,而他們也驚訝朝我看來,都認識,正是當初跪着的那些,還有藍蓮生。尤御醫似對我突然闖入而不滿。
“這不是蕭樂監簫神醫嘛。”其中一個御醫冷嘲熱諷地說,我微微皺眉,他和其他幾個御醫呵呵而笑,“請問神醫今日前來有何賜教?”
身邊先前恭敬的御醫也笑了起來,走入房間和他們坐在一處,宛如他是有意將我帶過來,讓這些御醫調侃。
心裡氣悶,但忍着。
“我想知道有沒有藥讓皇上能夠舒服一些。”
“噗!哈哈哈哈….”爆笑在房間裡響起,“各位同僚,審議居然來求問我們,神醫,你不是有曠世神藥嗎?”
我憤怒地瞪視他們,他們有人佯裝惶恐:“各位各位,請注意你們的言行,神醫現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小心她告我們一狀。”
那幾個抗上去年紀較大的御醫紛紛作出害怕的神情,小白手打,旁邊的藍蓮生和另兩個年輕御醫紛紛擰眉。老東西。
我說道:“對,多謝這位御醫提醒,皇上總說陵墓裡應該帶幾個御醫去…”
立時,那些先前調笑我的御醫臉白了。
我繼續說道:“這是皇上的恩賜,讓你們有機會習得極樂世界的高超藝術,既然大家有意…不如….我去跟皇上說說?”
登時,他們不說話了。
年紀最大的尤大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長鬍須:“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想$要閱%讀更^多精彩內容*請登錄$派+派後-花^園
我也不反駁,而是順着他的話:“不錯,我蕭滿月女人,小人,都兼了,所以別隨便惹我。”
整個房間鴉雀無聲。藍蓮生看看我淡淡說道:“大人,蕭滿月畢竟對我們整個御醫院有恩,若非她及時救治…太子,只怕我們…也活不到今日了…”她提起太子時,語氣有些哽咽,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氣。是啊,藍蓮生深愛龍墨刑,自己心愛之人離世,必是讓她通斷肝腸。
尤大人沉眉冷語:“隨時恩人,但也不能因爲在我御醫院隨意撒野。”
藍蓮生無法再爲我說話。
我抱歉道:“剛纔我是不對,但你們調侃我就對嗎?各位都是前輩長輩,怎能先爲老不尊呢?”
老御醫們不敢再吭聲,估計還是怕我跟皇上說讓他們陪葬。
我反手關上門,站到房間中間:“你們早知皇上是不治之症…”
立時,衆人神色變的惶恐,就連先前鎮定的尤御醫,也驚惶起來。
我繼續說道:“伴君如伴虎,你們身爲御醫,自由不可言的苦楚。你們因爲畏懼皇上而不敢說,這可以理解。現在,我替你們說了,皇上已經知道了。可是,他並沒有責怪你們。所以,我近日來,只想問你們,有沒有藥物,可以讓他減緩病痛…”
當我說完之時,他們從驚詫轉爲沉默。衆人紛紛看向了尤御醫,他遲疑地輕聲問我:“皇上…都知道了?”
我認真點頭:“我已經跟皇上解釋過你們說的五臟六腑衰敗之症,而且…皇上他今日已經失明瞭…”
“什麼?!”“這麼快!”
“嘶!”
“尤御醫!”
一片驚呼四起,衆御醫臉色驟變。
尤御醫搖搖頭。
以藍蓮生爲首的年輕御醫朝我看來:“蕭樂監,難道你的神藥…”
“哎….”我凝重嘆氣,“這可是不治之症吶…我只能…至多再讓皇上多活幾日罷了”等皇帝大叔咀嚼吞嚥功能喪失之時,或許我那些點滴和營養液還能撐幾天。可是,若是我明知是在等死,不如早點了結,也不想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一衆御醫變得凝重,紛紛搖頭嘆氣。
“真的…不能在盡力一些嗎?你們知道的我未必知道,難道就不能放開成見共同救治皇上嗎?”我乞求地看向他們。他們再次陷入沉默。
“哎…辦法也不是沒有….”老御醫們搖頭說了起來。
“可是…有毒啊…”
中醫中的以毒攻毒嗎?
“可以刺激皇上的身體,但是…之後反是衰敗更快吶….”
“這…”我的心也亂了,有了,“尤御醫,能否隨我回去,將此法告知皇上?”
“這!”尤御醫眸中劃過一抹懼色,我立刻道:“放心,皇上已經知道,可他並沒責罰你們,您儘管直言,我保你的性命。”
尤御醫沉思片刻,點頭答應。
他匆匆背上藥箱在衆御醫的目送中隨我回轉。
往回趕的時候,我還撞倒了一個小太監,小太監比平日看到的小太監都要高,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因爲宮裡對太監宮女的身高也有規定,自是不能高於主子。這小太監怎會這麼高?好像跟阿七差不多。小白御姐手打
那一刻,我還以爲又是墨焱喬裝太監,想跟我混入寢殿看望皇帝大叔呢。因爲皇上依然不肯見他們。
但是,很快我就看到了墨焱,還有龍墨焎,他們跪在皇帝大叔的寢宮前。不願離去。
讓尤御醫先入了寢宮,我站在他們身前,他們擡臉朝我看來,今天正是秋日最毒的時候,這幾天都會是秋老虎。
而他們跪在如此烈日之下,已經汗水淋淋。只可憐那些宮人們,陪他們一起跪。
“父皇好些了嗎?”墨焱憂急地問,他的身邊投來凝重的龍墨焎的目光。
我看着他們,一時無言。
“聽說父皇失明瞭,是真的嗎?”墨焱更加憂急地問,我深吸一口氣,凝重地點點頭。
“父皇…”墨焱陷入深深的自責與懊悔之中。我沉眉注視他們,看看旁邊,將跪着的宮人們揮退,然後對他們說:“你們起來吧,皇上不會想見你們的。”
龍墨焎搖搖頭,沉語:“不!我們會一直跪下去!”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憤怒地,心痛地怒喝,他驚訝地朝我看來,“既然當初你們打算陷害墨刑,那爲何不早點到!你們明知他的明的,卻還故意拖延時間待皇上重傷纔來!袁翎樺說你們就是爲了一箭三雕!”
龍墨焎的雙眸陡然圓睜,久久仰視我的臉龐。
“小月,我們沒有!”墨焱發急地扯住了我的手,我俯看他,抱歉而悲傷,“阿七…我還能….相信你嗎?”
他焦急地搖頭。
我哀嘆:“即使我相信你,又怎麼相信龍墨焎?”我轉臉再次俯看龍墨焎,他緩緩垂臉閉上了眼睛。
“焎,你跟小月解釋啊!”墨焱是真的着急了。然而龍墨焎依然閉眸沉默,不解釋也不反駁。
墨焱擰眉而嘆,大家陷入了沉默,墨焱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宛如在不斷重申,他們真的無心謀害他們的父皇。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又讓我如何相信?
遠遠的,急急走來了蕭滿萱,我從墨焱手中緩緩抽回自己的手,他低落臉龐,哀傷的氣息將他慢慢包裹,明明是在烈日之下,卻讓人感覺他在發冷。
“這是!”蕭滿萱走在龍墨焎身旁,看我求解。我淡淡道:“兩位殿下求見皇上,皇上還是不想見他們。他們就這樣跪着了。”
蕭滿萱嘆氣搖頭,看向龍墨焎:“五殿下,皇上講國政交於你,說明他信任你,你在這裡跪着,而本宮卻久久找你不見,那些國務又有誰來處理?”
龍墨焎低頭不言。
“你是打算繼續在這裡跪着,還是回去處理那些奏摺不辜負皇上對你的期望?!”蕭滿萱質問。
熱燙的陽光之下,龍墨焎擰了擰拳,豁然起身轉身而去,不與墨焱道別或是有所交代。
墨焱也不去看他,而是依然跪着。蕭滿萱嘆了口氣,搖搖頭,看了一眼龍墨焱,將我拉到一旁輕聲質問:“你躲我做什麼?!”
心裡起了防備,淡淡道:“皇上交代,病情不可隨意透露。姐姐常常進入寢殿,自會察覺,但…若是有我告訴姐姐,豈非失去了皇上對我的信任?他日又怎能第一時間告知姐姐皇上的情況?”
蕭滿萱聽罷,展開了笑顏,匆匆看向龍墨焎離開的方向,拍拍我的手:“好,那你好好照顧皇上。”說罷,她追龍墨焎而去。
我沉下臉看她,她怎麼反而比前幾天看見的時候更高興了?難道是因爲皇上讓他與龍墨焎的接觸更頻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