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魏彬也是知道,此次若不是子龍率河套義軍不遠千里趕來助戰,這長城被破必矣,而且是用了樹枝綁在馬尾上,搞得漫天煙塵,讓敵軍誤認爲有五萬騎軍,才嚇的撤軍,兵不血刃就贏了此戰,這等智謀如果說子龍還不算功勞,定國公和閔御史多半是不答應!但是以子龍已經受封河套遊擊將軍,不能封賞太快爲由,阻上一阻,也是不錯的。
閔御史聞言也是一笑,他早就知道這魏彬會極力反對,心裡也大致盤算了魏彬的反對言語,此時聽完,卻沒有出乎自己的意料,當即鬆了口氣,正準備繼續說的時候,帳外傳來一陣喧譁,然後徐光祚的親兵隊長說道:“國公大人,河套遊擊徐子龍帳外求見!”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三位大人正在爲子龍這首功爭執,子龍便在這時候求見。
徐光祚強忍喜意,只是看了眼閔御史。
這閔御史聽到子龍求見,也是高興不已。
他確實是在此戰之中,覺得子龍這個河套遊擊實是文官集團可以拉攏的對象,因此才與魏彬爭執,想把這首功爭過來,用以收買子龍。
此時子龍求見,不正好是一個示好的機會麼?
此時閔御史又正好見到定國公看來,當即說道:“嘿嘿!這徐子龍來得正是時候,徐國公,要不見上一見?”
徐光祚此時也是一直盤算如何把子龍收爲己用,此時子龍求見,他隱隱知道了子龍來的目的,心中成算更大。
只是他怕閔御史與魏彬發現自己也想拉攏子龍,兩人一起反對便不好了,因此纔不露聲色,假作不在意,看着閔御史。
聽到閔御史此問,徐光祚輕輕一笑,說道:“既如此,便讓他進來吧!”
徐光祚這個主帥同意了,閔御史當即扯着嗓子便叫道:“國公有令,着徐子龍進來!”
本來這等喊話的事,自有帳內的雜役去喊就行,只是閔御史興奮無比,便喊了出來。徐光祚心中輕輕一笑,也不在意。
不多時,被婉兒易了容的子龍在徐光祚的親兵引領之下,進得這處大帳,見到徐光祚、閔御史、魏彬這三人都在,當即肅然行禮道:“屬下河套遊擊徐子龍,參見定國公、閔參軍、魏監軍!”
“免禮!”此時徐光祚在場,魏彬與閔御史只得暫時不說話,讓徐光祚去說了,“你求見我,所爲何事?”
子龍直起身來,聽得徐光祚的話,看了一眼魏彬與閔御史,說道:“屬下的這件事,卻是私事,還是跟定國公私下說的好!”
“哦?”徐光祚一見果然如自己心中所猜的一致,心中雖然高興無比,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有什麼事不能當着閔御史與魏公公說麼?他們也是此地的高官,你可不能輕怠啊!”
本來子龍進來,魏彬就是頗不高興!子龍就算不屬於安王一系了,也與安王有斬不斷的關係,因此魏彬知道,此人與自己這一派,無論如何也是走不到一起。
這時候子龍又是如此說,好似要自己迴避一般,他卻是惱怒無比,差點就要發作,要不是此處官最大的是徐光祚,只怕他早就出聲訓斥子龍。
至於閔御史,也是與魏彬差不多,他本來是想着子龍進來,當着子龍面,在徐光祚這裡,從魏彬那裡奪來此戰首功給子龍,示好於他,順理成章的把此人羅織到文官一派裡來。
怎料子龍開口就是要自己與魏彬迴避,如果不是閔御史涵養不錯,而徐光祚又在此,他只怕也比魏彬好不到哪兒去。
子龍此來,自然是想從徐光祚這裡,救出自己的孃親馬風月!
他來大營也算是有幾日了,卻一直沒見到馬風月!
而且戰事未明朗以前,他也不好爲這事來叨擾徐光祚。
此時大勝,不日班師回寧夏,他便想着先來確認一下,馬風月何在?
只是他還記得之前的那次與徐光祚三人見面的場景,除了徐光祚態度模棱兩可,閔御史與魏彬都是主張把馬風月獻出去,以換取天王派退兵的!也就是因爲如此,他怕自己提出馬風月,這兩人又來攪局,因此才提出讓這二人迴避。
他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夠,如此貿然讓這二人迴避,實是會招致這二人的怨恨,日後少不得給自己小鞋穿。
可是此刻爲了孃親,他也是顧不得這許多了!
當下聽到徐光祚的問話,他直接說道:“屬下的私事卻只是屬下與定國公之間,還請定國公准許!”
“嗯?”徐光祚心裡其實已經在偷笑,但是卻故意看着身邊兩人,意思是這徐子龍如此,你們也就回避一下吧!
其實收到天王派出兵,讓長城防線式微的消息,這軍中高層三人,卻是分爲主戰主和兩派的!
最主和的自然是魏彬,便是閔御史,也是比較傾向於同天王派議和,交出馬風月,讓天王派退兵,然後好專心與鄂爾多斯大軍會戰。
徐光祚卻是主戰的!他此次得到軍權不易,正是想好好表現一把,怎麼能讓這議和的污名掛到自己頭上。
何況他自覺自己學自先祖的兵法韜略頗爲不俗,料來也是不會敗的。
但是閔御史與魏彬,一個參軍,一個監軍,在明軍編制之中,權利實是不在自己的征討總兵官之下。
他兩人都是主和,徐光祚也是頗爲躊躇。
正在這時候,安王與子龍闖了進來。
子龍爲救孃親,不惜辭去一切官職,孤身北上對抗天王派,再有安王作保,徐光祚便直接順水推舟,成全子龍就是了!
如此一來,認下了子龍的兩月之期!
如果子龍僥倖破了天王派,也算是樁好事,如果沒破,徐光祚自問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自己施展抱負,打退了鄂爾多斯與天王派的進襲了。
這些纔是徐光祚反常的同意子龍孤身北上,剿滅天王派這等匪夷所思的舉動。
而閔御史與魏彬也是因爲安王在場,徐光祚又堅持,便只能讓步了。
閔御史身爲士大夫,最重氣節,此時既然是這徐子龍讓自己迴避,那他卻也是不想待了,見得徐光祚看來,他把手一拱,說道:“既然如此,下官便先行告辭,等徐將軍與國公商量完了,下官再來與國公議事!”
說完之後,他便直接從子龍身邊走過,出了大帳!路過子龍身邊的時候,他頗爲惱怒,卻是對子龍輕聲冷哼了一下,然後揚長而去。
魏彬見到閔御史走了,他自然也是不能再待了,便也是對定國公拱了拱手,然後不再說話,直接退了下去,路過子龍身邊的時候,也是如閔御史一般,重重的哼了一聲,退了出去。
子龍倒是對得罪這二人渾不在意,他在官場之上的經驗還不豐富,也只想憑着自己的本事,能混出個名堂來,因此不甚在意。
見得兩人走了,徐光祚淡淡的說道:“好了,已經沒人了,你可以說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此時便是本來在帳內伺候的僕役,也是跟着閔御史、魏彬二人退了出去。
子龍見得已經沒人,當即直言道:“國公大人,屬下這次來找你,實是有兩件事!這第一件事是想替我麾下的兄弟們求求情?”
“求情?”此時徐光祚聞言一愣,說道,“你爲何人,因何找我求情?”
“屬下之前是鎮羌堡守備,麾下有兩千名兵丁!近一月前,這些兄弟聽到我孤身北上,對付天王派,兄弟們擔心我的安危,便都是私自北上!屬下這次能平了天王派,這些兄弟功不可沒,屬下希望能准許他們將功折罪,不做逃兵論處!”子龍知道逃兵之罪,抓住都是處死的,最是嚴厲不過。
但是蔣雲鬆等人北上河套,實是因爲子龍。
因此子龍即便是捨得所有功勞,所有的職位都不要,也想爲蔣雲鬆等兄弟求個清白之身。
如今蔣雲鬆兩千人北上,至今剩下的,不過九百人左右罷了!
那陣亡的一千一百多兄弟,子龍無論如何,也不想他們揹着逃兵的罵名,九泉之下,無法安寧。
“哦?原來那支部隊是你的部下啊?”鎮羌堡兩千兵丁集體逃逸,這事情自然是驚動了整個寧夏,徐光祚此時作爲寧夏一帶的征討總兵官,這點事,他自然是知道。
只是當時大戰連連,他怕此時動搖軍心,便命人把這消息封鎖了,因此知道的人也不多。
“是的!這些兄弟隨我在河套之上,出生入死,如今已經戰死了過半,希望大人憐他們忠勇,取消他的罪名吧!我徐子龍願意把自己的所有功勞以及職權都交出來,只換他們一個清白之身!”子龍當即肅身說道。
“徐將軍言重了!”徐光祚本來其實還在思索,到底該不該收下子龍,成爲自己的羽翼。
此時聽到子龍竟然能爲手下的兄弟,甘願放棄所有的功勞與職權,這卻是令徐光祚極爲欣賞。
反正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只要徐光祚壓下不追究,即便是魏彬與閔御史,也不會揪着這件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