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大門,還未到聖駕前,高鳳就一眼瞅見了那步攆之上的皇帝,只覺得一陣疑惑,這皇帝好似有些哪裡不對勁一般。
只是皇帝畢竟是皇帝,雖然高鳳感覺有些不對,可是聽得皇帝說話,當下立即停下腳步,拱手肅身,行禮說道:“老奴在殿中聽得陛下突然回返,特來迎接聖駕!公務卻還沒處理完!”
“哦!那你去處理吧!我還要去劉公的內行廠,找些好玩的呢!”子龍老遠的擺了擺手,直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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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鳳聽得子龍的言語,本來有些疑惑的心,不覺得放了下來。自秦始皇起,每一屆皇帝,都是自稱爲朕,以示與尋常人不同。但是正德皇帝從小紈絝,又不願意受到太多約束,因此從來就是自稱爲我。
太后與李東陽等人幾次三番,都有勸諫,但是正德皇帝除了在朝堂之上稍微收斂,私下的依然故我,直接都是自稱爲我。
子龍自稱爲我,高鳳又遠遠的看得這皇帝的面容,雖然總覺得有些疑惑,可是卻也放了大半的心。擡眼掃了一下聖駕隊伍,發現卻都是陌生面孔,本來有些鬆懈的心,卻又忍不住提了起來,問道:“咦,怎麼丘聚他們呢?還有陛下的寧姐姐呢?”
“他們都被我留在豹房了!”子龍到了這時,早就想好了措辭,既然高鳳沒有第一時間戳穿自己,說明自己暫時沒有露出破綻,當下子龍說道,“丘聚這個笨蛋,昨兒個跟我說,豹房今日就可以驗收了,我去之後,發現那裡除了幾棟破房子,什麼都沒有,這笨蛋,我要破房子有什麼用!”
“是,是,是!丘聚確實莽撞!”高鳳見得子龍如此說,又偷偷觀察了子龍的神情,不由得又是覺得沒什麼問題,只聽他說道,“陛下卻是需要些什麼,我好着下面的人去置辦好!”
“哎,劉公不在,你們都不知道怎麼伺候我了!”子龍故作惆悵,看得高鳳聽了自己的話,神色一滯,不由得心中暗笑,揮了揮手,說道,“好了好了,這卻也不怪你!畢竟你現在公務繁忙,沒那麼多閒功夫!”
“老奴該死!”高鳳聽了心裡一跳,他雖然心裡還是有些覺得奇怪,可是皇帝如此說,他作爲皇家的家奴,卻得表示一下,只見他一面猛地跪下,一面匍匐說道,“老奴卻是耽誤伺候陛下,罪該萬死啊!”
“好了好了!”子龍擺了擺手,說道,“這怨不得你!你爲我處理了我最頭痛的事,我也不怪你!要怪就怪丘聚幾個,整日介守在我身邊,卻連我需要什麼,都沒弄明白!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我要去劉公的內行廠尋些好玩的,你就在這裡慢慢處理吧!走!”
任不凡心驚肉跳的聽着子龍與高鳳的交涉,待得聽到子龍的走字,當即直接示意衆弟子起駕。衆弟子也是巴不得儘快逃離這司禮監,要知道司禮監爲朝廷要害,光是侍衛都有近千人值守。
此時皇帝御駕經過,除了走不開身的,所有的侍衛都已經圍攏到了司禮監前不大的廣場之上。這些侍衛加上司禮監的宦官,總數起碼在千人以上。
而假扮御駕的丐幫弟子,算上子龍、婉兒、任不凡三人,總共也才五十人不到。如果子龍被識破,這千多人圍攻上來,只怕就是樊天涯在此,也只得飲恨。
得了任不凡的暗中指示,衆弟子直接擡着步攆,不疾不徐的離開司禮監。高鳳被子龍的一番話說得也是一愣,既然丘聚惹得陛下不快,陛下着急回內行廠找新鮮玩的,自己也不好過多阻攔。
如今想的,卻該是怎麼爲丘聚等人求情罷了!當下高鳳壓下心中的疑惑,對着一名隨身的小太監耳語幾句,這小太監點了點頭,示意記下高鳳的話後,轉身就向着北安門而去。高鳳又看了一眼遠去的聖駕,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那心中奇怪的感覺,轉身走進了司禮監。一衆侍衛宦官也是直接轉身離去,各自去忙了。
待得離開司禮監的範圍,子龍等人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婉兒輕輕一笑,輕聲說道:“沒想到子龍大哥你扮的皇帝,卻也似模似樣,竟然唬住了那高鳳!”
“這卻沒什麼!”子龍壓低聲音,回答道,“高鳳如今貴爲太監,專門坐鎮司禮監,處理國事!與正德皇帝之間,應當是極少碰面了,糊弄住他,還是比較容易的!只是丘聚三人,如果碰上,只怕就危險了!”
“子龍說得有理!”任不凡目不斜視,小聲說道,“我剛剛留意到高鳳派了一名小太監去了北邊,想來是出宮去豹房了!子龍,我們要儘快去內行廠,找到那寶物之後,迅速撤出!”
子龍卻是端坐步攆之上,正襟危坐,沒有留意身後的情景。此時一聽,不由得心頭也是一跳,旋即點了點頭。
衆弟子聽得高鳳竟然已經去聯繫豹房了,當下也都是腳下生風,速度又快了兩分。司禮監過來之後,不過裡許,就是內行廠所在的位置。
這內行廠爲劉瑾首創,自然是設在離他腹心不遠的地方。內行廠的門卻不大,不過是個三進的門坊,在這規模宏偉的紫荊城中,卻只是比較小的了。
內行廠因爲是劉瑾所創,如今又是劉瑾權勢滔天之時,廠內番子,最是囂張跋扈。便是東廠、西廠的人見了,也是退避三舍。錦衣衛的一個千戶,都比不過內行廠的一個普通番子,可知這內行廠的地位。
此時這內行廠的大門只有兩名黑衣番子正站在那裡值守,擡首挺胸,遠遠的見到聖駕來臨,這兩個番子卻不像之前所遇的人一般,不但站直身體,反而大聲喝道:“前方是何人,這裡卻是劉公的內行廠,閒雜人等,休得亂闖!”
子龍等人也是沒有料到,不但劉瑾跋扈,便是他的手下,竟然也如此囂張。要知道高鳳身爲太監,見到聖駕也是要躬身行禮的。這些看大門的番子,卻是個什麼身份,竟然敢如此。
任不凡臉色一變,暴喝一聲,運氣在聲音之中,說道:“你們這兩個瞎了眼的狗東西,沒看到聖駕在此麼!”
這一聲吼,任不凡卻是聚音成線,直接對着這兩人衝擊過去。任不凡身爲丐幫幫主,武功之高,也算是天下一流。如今全力出手,這兩個番子不過就是狗仗人勢的尋常番子,竟然一下子被吼的腦袋一懵,耳朵不住的鳴叫起來。
任不凡見得一吼建功,對着手下的弟子使了個眼色。這些弟子之中,扮作侍衛的弟子立即飛身而上,分出四人,直接把這兩名番子反手剪住,壓倒在地。
“目無君上,當斬!”任不凡直接抽出腰刀,撲身而上,就準備直接一刀梟首。不料裡面卻跑出一名消瘦的黑衣老人,這老人鬚髮皆白,跑出來之後,伸出一根竹棍,對着任不凡的斬擊方向一擋。
任不凡一刀斬在竹棍之上,只覺得手頭一顫,差點就拿不住這柄腰刀。那老人一棍擋了任不凡的腰刀之後,又是一掄竹棍,照着任不凡胸前諸般要穴,點擊而來。
“哼!”任不凡見得這黑衣老人如此狂悖,不由得大怒,直接站直身形,對着這老人拋擲出腰刀。這腰刀夾帶着慘烈的風聲,向着這黑衣老人扎去。
這老人卻不慌不忙,竹棍在空中一點,直接點在了這腰刀的側面,一下子就把腰刀點成兩截。然後這老人手腕一抖,竹棍又是化作漫天棍影,向着任不凡點擊而來。
這一棍虛虛實實,任不凡也是辨識不清,不過他卻也不是沒有辦法。丐幫的降龍十八掌,剛猛無儔,實是天下第一剛猛的掌法,達到了以力破巧的巔峰。
但是正因爲降龍十八掌的偌大威名,每一掌都是江湖之人的研究典範。雖然大家對上降龍十八掌無法破解,但是如果使出來,卻都是會認識。
而且降龍十八掌只傳丐幫幫主,如果任不凡真的以力破巧,使出降龍十八掌,只怕頃刻間就被這黑衣老人識穿。
可是如果束手待斃,依着這黑衣老人的層層疊疊的棍影,只怕任不凡會被這竹棍直接擊破頭顱了。
這次進宮,能接下這一棍的,除了任不凡,只怕就只有子龍與婉兒了。但是子龍是假扮正德皇帝,而正德皇帝是出了名的紈絝天子,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但是武功一道,卻是絲毫不通,這也是因爲劉瑾與太后的可以“栽培”。
如果子龍出手,只怕這藏龍臥虎的內行廠,瞬間就會傾巢而出,然後就是通知整個皇宮的禁軍侍衛,那時候,子龍等人就算插翅難飛了。
而婉兒也是同樣的理由,會武功的宮女,在宮中不能說沒有。但是每一個肯定都是隨侍在宮中要人身邊,每一個都會被內行廠的情報收錄。如果婉兒出手,引起內行廠的戒備,也是適得其反。
最後,這一棍也只能由任不凡自己想辦法了。當下就見任不凡右手一撩,一掌猛然拍出,這一掌平平無奇,即是江湖上的大路貨,鐵砂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