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軼倫與京兆府的官員離去了,陸七的請求沒有得到明確的回答,不過陸七明白,如果沈軼倫是個盡職的能吏,那必然會支持了長安商人走河西,沈軼倫明顯是位不願捲入是非的人物,也就是不想與陸七有了什麼瓜葛。
也許是曹王受了驚嚇,次日竟然說在長安城休息兩日,不過曹王卻是沒有在驛館休息,而是去了大明宮遊逛,去時也邀請了紀王和陸七,陸七拒絕了,好端端的去什麼大明宮遊逛,那不是沒事找事嗎,紀王卻是不能了拒絕。
陸七沒有去大明宮見識,但他卻是不會閒着,啓程去迎接了自家的隊伍,算是變相的給了曹王一個合理交待,出離長安城三十里,迎上了自家的隊伍,放了心的一起返回長安城。
午時,隊伍抵達了長安城,因爲陸七的地位尊崇,守門的將官不敢過於盤查,大略的看着車隊進入了長安城,入了城,陸七吩咐領軍帶了將士們去尋地休息。
過午,陸七與小蝶和折香月,加上十幾個屬下去了長安城西市,長安西市在唐朝時期,是最知名的東西交流的商業區,當年絕對是寸金寸土的寶地,所以別名金市。
一到了長安西市,看到的是人氣蕭條的景象,很多的商鋪都是關門狀態,只有一些鐵鋪,布鋪,酒鋪在經營,沒有了大量商貨的流通中轉,長安西市變成了普通的民市。
陸七一行轉了一圈,擇中了六家大商鋪,分別是酒樓,布莊,寶閣,茶莊,瓷鋪和車馬行,然後使了六個屬下去談買賣,告訴屬下,要說買家是即將要來京兆府任閒職的勳貴,不必說名字,屬下領命去了。
一時後,屬下陸續回來了,都達成了交易意向,主要是陸七不讓屬下壓價,他在長安城大肆的買置商鋪,就是一種有效的宣傳手段,再加上他自河西帶來的商貨隊伍,很快就能夠引起了長安城的轟動。
接下來是用金子去兌飛票,長安是周國的京兆府,有官府的錢莊存在,陸七親自去辦理兌換,長安錢莊的官員隸屬戶部,一聽了陸天風的官職,最高官員忙親自接待的爲陸七辦理了兌換,陸七拿着六萬貫周錢的飛票,去買了六家商鋪,耗用了三萬貫,長安西市的商鋪,比開封府廉價很多。
買下了商鋪,陸七留三萬貫周錢做爲商鋪運作本金,招募擅長製作珠寶玉雕的匠師,製作皮袍的匠師,商鋪原本的人員,願意留下的都留用,並且將河西帶來的小部分貨物,留在了長安西市。
陸七前腳剛買完西市商鋪,後腳就來了幾十的買家進入西市置鋪,西市商鋪的成交突然的紅火了起來,而那些急來買商鋪的,多數是京兆府官員的家眷,還有一些聽到風聲的富裕大戶。
華燈初上,京兆府留守沈軼倫坐在書房裡,皺眉聽着老管家稟報,京兆府以都尉爲首的官員,竟然使人去長安西市買了商鋪,原因是陸天風先前在長安西市,用三萬貫巨財買了六家商鋪。
“大人,要不您也買一家。”老管家語氣小心的問道。
“老夫若是也去湊了熱鬧,可能會惹禍上身。”沈軼倫皺眉說道,陸天風的做法,讓他有些了頭疼。
“大人,買商鋪是正常之事,朝廷也沒有明文不許官員買置商鋪。”老管家小聲說道。
“問題是,牽扯了陸天風,就不能是了正常之事,陸天風雖然是大周之臣,但他卻事實上佔據了河西與北庭自治,老夫若是西市買鋪,很容易讓朝廷生了猜疑之心,猜疑老夫是不是與陸天風有了勾結。”沈軼倫說道。
“大人,咱自家出錢買鋪子,又不是陸天風送的。”老管家不理解道。
“怎麼?你動心了?”沈軼倫說道。
“大人,如今西市的鋪子,價值遠低於開封府的商鋪,若是真的恢復了絲綢之路通商,長安必然會再現了繁華景象,奴才是管家,不能不爲大人想着家裡的用度,大人爲官清廉,雖然是尚書之尊,卻是家財不多,可如今幾位孫公子都已成年,成婚的禮聘卻是不能寒酸了的。”老管家回答道,他年輕就跟着沈軼倫,所以說話沒有很多顧忌。
沈軼倫聽了沉吟不語,他爲官一向謹慎,所以一直持正爲官,也確實獲得了皇帝的認可,一步步的提拔重用了他,但家境卻是沒有獲得了豐裕,相比之下,他這個戶部尚書大官,還不如一些屬下富裕,而家族大了,他的官俸對於家的用度,越來越吃緊,要知道官宦之家的用度,最耗的是兒孫讀書和習武的用度,其次是成家的用度。
“沈童,如果我們買置了西市的鋪子,吾就得上書辭官,你覺得應該怎麼抉擇?”沈軼倫說道。
老管家吃驚的看了沈軼倫,道:“大人,有那麼嚴重嗎?”
沈軼倫點頭,道:“很嚴重的,陸天風是佔據了河西的梟雄人物,他在河西擁兵十數萬,所以他有造反的能力,他若是造反,任何與他有一絲瓜葛的人,都會被了牽連,吾年歲已高,犯不上惹來滅門之禍。”
老管家點頭,道:“大人,那還是不買鋪子爲好。”
沈軼倫聽了卻是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說道:“你相中的鋪子,去買了吧,老夫這個官,必須得辭了。”
“大人,爲什麼還要必須辭官?”老管家愕然道。
“早些了辭官能夠避禍,京兆府自古就是兵家必爭的立都之地,老夫來了京兆府爲留守,不亞於是坐上了火爐,既要顧慮朝廷的猜忌,又要謹慎的應對京兆府的治理,能夠離開了也好。”沈軼倫說道。
老管家點頭,沈軼倫又自嘲的笑了笑,道:“老夫今日還犯了一個錯誤,就是不該讓曹王和紀王進入了大明宮遊逛,那是犯忌諱的事情,只是老夫卻是不敢得罪了曹王。”
“那卻是怨不得大人,曹王是親王,大人是臣下,大人若是阻止親王進入大明宮觀景,那豈不是有了凌駕不敬之嫌,朝廷又沒有說過,親王不能進大明宮。”老管家說道。
沈軼倫聽了搖頭,道:“有些道理是講不得的,如今只能借了千陽縣的刺殺案,上書朝廷請罪請辭,才能夠化被動爲主動,不然容易陷了口舌中傷。”
老管家點頭,沈軼倫又想了一下,忽肅容道:“沈童,你去仔細的查一下,看看家族中人,有沒有莫名變富的。”
老管家一怔,道:“大人,主支肯定是沒有犯禁的,旁支若是去查,會不會引起了不和。”
“去查,吾擔心趙匡義會打了旁支的主意,老夫不能因爲疏忽而被扯下了水。”沈軼倫挑眉威嚴道。
“是,奴才會去查的。”老管家回答。
“明日一早就去查,若是查出了結果,吾要寫入請罪上書。”沈軼倫囑咐道。
老管家只能點頭應了,沈軼倫有些疲倦的後靠了大椅,輕語道:“吾以前入大周仕途,是趙匡胤大人提攜的,如今卻是成了致命的禍根,或許,皇帝陛下早就想罷了吾的京兆府留守。”
“退一步海闊天空,大人的主動請辭,應該能夠避禍。”老管家輕聲道。
“主動請辭,卻是會得罪了趙氏,左右都是禍,難哪。”沈軼倫苦笑說道。
老管家也陪着苦笑了,沈軼倫擺手道:“去休息吧,鋪子的事情,讓別人去做。”
“是,奴才告退。”老管家恭敬辭禮,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