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近晚才抵達江陰縣城,應該是失禮之事,但陸七是晉王,既然親自來見了江陰張氏,也就有那個資格晚至,說白了,也是在告訴了張氏,身爲臣,就得有了等候的覺悟。
陸七的到來,張氏非常的給面子,大開府門,排衆迎接,陸七才入府門,就看見江陰侯率衆立於堂道,一見了他進來,立刻跪了下去。
“臣張雲礁恭迎主上。”江陰侯竟然是大禮跪迎。
陸七忙大步走去,彎腰扶道:“老王爺請起,以後起禮便可。”
“主上親臨老臣居地,是張氏的榮幸。”張雲礁起身後,恭敬起禮道。
“吾是老王爺的晚輩,應該來親近纔是。”陸七微笑說道。
“好,主上請。”張雲礁側身恭敬裡請,陸七點頭,回身喚了魚秀華,一起邁步裡去。
進入了廳堂,陸七上坐了主位,張雲礁坐了客位,陸七讓隨進來的人也坐,魚秀華侍立在了陸七右側。
“老王爺,張氏的各位家主都在嗎?”陸七平和問道。
“都在的,對面的四位就是。”張雲礁回答說道。
陸七看了左側的客位,那裡坐着兩位中年人和兩位五十上下的老人,都是身穿錦袍,個個的精神頭很足,四人見陸七看來,一齊起身恭敬見禮。
“拜見晉王主上。”四人恭敬拜見。
“四位請坐。”陸七平和迴應。
等四人落座,陸七平和道:“吾來,一是親近,二是商量了日後能夠和睦的條件,我們也不必了虛套,直言就是。”
四個家主互相看看,最後看向了張雲礁,張雲礁起禮道:“主上已然給予了府侯的封賜,各支家主是感恩接受的,不知主上能夠容忍張氏擁有了什麼?”
陸七看了張雲礁,平和道:“老王爺,以吾的晉王立場,當然不希望張氏擁有大軍,但張氏自唐國時就擁有大軍,所以吾也不能做的過分,吾的想法,是允許江陰水軍變成封侯勳衛,一個封侯一千水軍勳衛,吾可以給予張氏五個府侯封位,而張氏的陸軍,可以有三千將士變成郡王勳衛,其它的還是江陰軍,但將官任免歸於晉國軍府。”
張雲礁想了一下,道:“主上直言,臣亦直言,臣的想法是陸軍能夠不變,還由老臣掌持。”
陸七搖頭,道:“老王爺,您可以還是江陰軍的大帥,但吾認爲,您若是想着繼續的擁有重兵自治,那以後根本獲得不了真正的相安,也許吾能夠容忍了幾年,但很難長久的容忍,吾與洪波大哥是至交,所以不想玩了什麼緩兵之計,江陰軍自治了多年,卻是一直沒有爭雄的打了出去,既然不想了爭雄,那就沒有必要擁有了重兵,張氏擁有自治重兵,只會造成了我們的彼此猜忌提防。”
張雲礁皺了眉攏須,陸七扭頭又看了四個家主,說道:“還有水軍船隻的事情,前些日子,吾在蘇州陸氏的一位族兄,提出了投籌造海船參與通商,也建議水軍護航收取了保銀,借了那位族兄之議,吾認可你們的水軍海船爲半官私有,所謂半官,就是晉國需要水戰時,你們的海船就會爲晉國所僱用,沒有水戰時,就是你們的私有商船,你們可以在晉國的任何地方通商,但是必須交足了商稅。”
“主上的意思是,我們的海船,不必了歸屬晉國節制,可以隨時的離開。”一箇中年人家主問道。
“是,因爲是私有的商船,水軍也是你們的勳衛,所以除非趕上了戰事,你們是可以隨意離開和通商的,但通商必須得守了法度,若是你們的船因爲戰事而損失,都會由晉國賠償和撫卹,若是通商損失的,那與晉國無關。”陸七解釋回答了,四個家主明白點頭。
陸七扭頭又看了張雲礁,平和道:“老王爺,吾與蕭氏的條件,是保留蕭氏的商業財富,而蕭氏需要支持吾還田於民,不過蕭氏的田地,都會是定價賣給了晉國。”
“哦,主上是要張氏也支持還田於民嗎?那是可以。”張雲礁迴應道。
陸七笑了,道:“張氏還田於民,吾當然欣悅,不過張氏的田地應該比不得蕭氏,吾的意思,是老王爺若是願意交出陸軍的調動和任免權力,使得江陰軍歸入晉國軍系,那麼歸入軍力的武備,都可以變成了銀子,算作是晉國的債銀。”
張雲礁一怔的若有所思,頓了一下,陸七又和聲道:“另外張氏的才能之士,也可以走出去做了晉國的地方官,必須是才能之士方可,無能或是貪婪之輩,吾是不會用的。”
張雲礁攏須未做反應,陸七笑了笑,又道:“吾能夠做出承諾的條件,就是這些,老王爺可以與親人商量一下,吾現在卻是餓了,該吃晚飯了。”
張雲礁一怔,隨即微笑道:“臣這就開宴。”
張氏的開宴,參與者竟然過了百人,露天大院裡擺了十幾桌酒宴,有一半是女人在座,陸七意外之下,聽張雲礁解釋說,都是張氏的主要人物,宴後會在一起議事。
陸七與張氏家主們一桌,張氏知道了魚秀華的來歷是南平郡王之女,晉國後宮的魚貴人,立刻被請去了夫人那一堆裡入宴。
張雲礁先舉杯請酒,一齊喝了後,他微笑道:“臣是很敬佩主上的,敢作敢當,善謀而又勇悍。”
陸七微笑道:“老王爺也是讓吾景仰的,吾相信,若是老王爺能夠年輕二十齡,在如今的形勢下,必然不會屈居在了江陰一地。”
張雲礁一怔,繼而點頭道:“老了,銳氣是不比當年了。”
“當年的唐國,唐主應該是很英明的。”陸七平和道。
張雲礁點頭,道:“唐國的先主,是比如今的國主強了太多,不過一招棋錯,卻是使得唐國由強轉弱,當年唐國先主犯了兩大軍事錯誤,一是任用了不和的將帥互爲犄角,二是低估了周國的戰力。”
陸七點頭,張雲礁又道:“當今的唐主,卻是隻學會了先主的風花雪月和制衡之道,就是個不通軍事的書蟲。”
陸七道:“當今唐主也是有所醒悟的,已然重用了王文和與林仁肇掌軍,王文和與林仁肇,吾都接觸過,確實不愧是名將。”
“王文和算得名將,林仁肇不過是個好戰匹夫,何爲名將,知機善謀,行事進退自如,而林仁肇只知道進,不知道退,身爲名將,不但要善戰,更要會體察上意的獲得了支持,沒有皇帝的支持,名將再能也是匹夫。”張雲礁搖頭說道,說完舉杯,與陸七幹了。
話題又轉入了陸七的家人,酒話了一陣,張雲礁卻是笑道:“主上的姐妹既然未嫁,可願與臣的兒孫結了良緣。”
陸七一怔,搖頭道:“吾的姐姐和妹妹,只會嫁給她們喜歡的男人,老王爺若是有心,可以讓了兒孫去相親。”
張雲礁被回拒的一怔,皺眉道:“主上的姐妹婚事,難道主上不能做主?”
“能夠做主,但我不願爲了什麼聯姻而應親,只有是我姐姐喜歡了的,我才能做主送嫁。”陸七淡笑迴應,語義卻是斬釘截鐵。
張雲礁哦了一聲點頭,繼而一舉杯與陸七喝了,放下杯,張雲礁又淡笑道:“主上來了江陰縣,可有心懼?”
“有,但不大,吾覺得,老王爺不會願意了張氏陷入兵禍。”陸七平和回答。
張雲礁點頭,道:“若是主上的條件得不到實行,不知道會如何?”
“能夠了如何,只能是容忍,至於能夠容忍多久,那是幾年後的事情。”陸七直白回答。
張雲礁默然點頭,陸七又笑了,平和道:“老王爺,喝酒吧,掃興的話,明日再言。”
“說得好,來。”張雲礁展顏笑應,舉杯的與陸七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