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垂目憂慮道:“我沒想到辛韻兒會這麼兇狠。”
寧兒一愣,美目中閃過一絲不安,辛韻兒的兇狠手段,她身爲妾婢能不怕嗎,她是做好了忍受屈辱的心理準備,但真正面對了卻也是驚悸不安的。
“公子,今天的儀式不能怪了主母手狠的,是那個女人不合作,才自己找罪受的。”兩人的耳中忽響起了小云的聲音。
陸七一驚,他忘了身邊櫃後還有個小云,不由扭頭看去皺眉道:“你說什麼?”
小云被陸七沉臉一問嚇的臉兒一變,但很快定了神,鼓起勇氣道:“公子,奴婢是說主母手狠是那個女人不合作造成的。”
陸七一垂目光,淡然道:“你這麼快就知道維護新主人啦。”
小云驚惶道:“公子,不是的。主母是奴婢的主人,公子更是奴婢的主人,奴婢這麼說不是討好主母,是妾婢進門儀式都是這樣的,奴婢在趙家爲婢時,曾與趙家主母回了次孃家,正巧遇上趙家主母孃家買了兩名妾婢進門,當時那兩個妾婢所受的,比今天這個還要悽慘許多的。”
陸七沉臉看向別處,小云嚇的急步轉到櫃外,跪在了陸七身前恐慌道:“公子,奴婢說的是真話呀,大戶人家買妾婢多是爲了顯貴取樂,因此不允許進門的妾婢有知恥之心,也不允許有逆主言行,所以妾婢一進門就需承受肉刑嚴訓,主人要用立威訓教,逼迫妾婢棄除了知恥之心。以前奴婢在趙家主母孃家看到的那一次,其中有個進門妾婢不肯聽話的做分腿動作,結果被主人喝令奴僕取了火盆熾木,按住那個妾婢刑烙,那個妾婢受刑不過的求饒聽了話。公子,這次主母並沒有過份難爲那個女人,只是讓那個女人做了些不算難的動作,如果那個女人知趣的快些順從,主母肯定不會嚴厲責打的。公子,主母是奉了夫人之命主持儀式,依奴婢想那能不盡心呢。”
陸七聽小云話裡牽扯了母親,立刻心頭不悅的慍道:“你胡說什麼?”
小云嚇的淚水涌流,恐泣道:“公子,奴婢不敢胡說的,妾婢進門真的是這樣的。”
陸七惱的冷哼一聲,小云身子立刻一哆嗦,惶恐的臉兒蒼白,左右一看忽見到了身旁的寧兒,她立刻跪轉身體伸手抓住了寧兒的衣袖,泣聲道:“寧兒姐姐,小云說的是真的,姐姐你應該知道的。”
寧兒臉色有些蒼白,對於小云所說的事情她是聽說過一些,但她長年困居家中大門不出,對妾婢之事瞭解不多,只知道妾婢是服侍男主的奴婢,是地位次於妾室的女人,並不深知妾婢的悽慘一面。當初她自願請賣爲妾婢,一是爲了報答陸母,二是聽說了程姨娘賣爲妾婢後的境遇很好。如果她以前聽過小云之言,八成是不會有勇氣請賣爲妾婢了。
“小七,你別怪小云,小云說的是真話。”寧兒遲疑了一下,還是柔聲爲小云做了開脫。
寧兒一說話,陸七的臉色緩和了,和聲道:“小云,起來吧,是我錯怪你了。”
小云一愣,驚喜的叩了一個頭,急聲道:“謝公子不怪奴婢,謝寧兒姐姐。”
陸七看小云起來了,和聲道:“我自己去外面這條街走走,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商機。”說完轉身出了藥鋪,留下了小云向寧兒誠懇的致謝。
走在街上,陸七的心情平靜了下來,小云的解釋多少化解了他對辛韻兒的惡感,他不是不知道妾婢就是家妓,所謂家妓當然是供主人玩樂的女人,有家妓的大戶官家,有客來時喚家妓娛賓,是顯示富貴地位的一種形式,客若留宿令家妓侍寢也是對客人的尊重。
寧兒事實上是陸家的家妓,但寧兒的家妓身份是因了輩分而不得不屈居的,那只是一種過渡的身份,寧兒在陸七心中不屬於家妓,自始就當她是自己的妾室了。
適才他對小云動怒,以及寧兒一說話就息怒的見和,都是在向小云施加一種信息,他讓小云感覺到寧兒在男主心中是非常重要的,間接的通過小云警告辛韻兒別觸動雷區惡對寧兒。
陸七己發現小云這個女孩,人小鬼大的心竅玲瓏,很會抓住機會討主人的歡心,小云很清楚辛韻兒今後纔是她頭頂上的天,在聽到陸七的不滿之詞立刻大膽的爲女主辯解,她也許是害怕陸七動怒,但在害怕中也勇敢的一再堅持己見,這種不屈不棄的表現,使得陸七對小云又多了幾分看重。
對於辛韻兒,陸七心知是不可能毀婚了,正如小云說的,辛韻兒是奉了母親之命主持儀式,辛韻兒的兇狠是引起他的反感,但在母親的眼中,卻會更加看重辛韻兒有持家的能力,有母親的喜歡,他這個做兒子的又能怎樣。
陸七輕輕吐了口氣,舒展了一下心頭煩擾,說起兇狠,辛韻兒與他的殘酷手段相比那是差的遠了,在軍中深入敵軍地域若是抓了‘舌頭’,刀子一亮,手中的‘舌頭’斷指缺五官是小意思,但那是男人在外該有的兇殘,在家裡任何一個男人,都喜歡身邊的女人是依人小鳥,誰願娶個心毒的母老虎。
走逛中冬青找他回去吃午飯,陸母己派冬青在外買了飯菜,並決定了飯後即刻回城,周月兒和新買的妾婢也回去。
在正屋有資格吃飯的只有陸母、辛姨娘、陸七和辛韻兒,其他四個女婢在偏房用飯。吃飯中辛姨娘神情平和,陸七則面容木然的目不斜視,只管自顧自的吃着。辛韻兒似乎食慾不佳,低着頭端碗小口吃着,陸母慈愛的看着辛韻兒,不時夾菜放入辛韻兒碗中,充分表現了對辛韻兒的喜歡。
有些沉悶的午飯吃完後,陸七離開去周家取了馬匹和喊喚了馬車,並向周老爺夫婦代母辭行,周老爺心悅的囑咐陸七和家人常來。
在藥鋪門前辛韻兒和辛姨娘,冬青和小云佇立送別,陸七在馬上臨別時才正眼看了辛韻兒一眼,見原先羞澀嬌豔的辛韻兒變了,變的美靨有了黯然,一雙秀目中含了惶憂,與周月兒揮手辭行都是強笑了。
馬車軲轆聲中啓動了,陸七的戰馬緩步相隨,辛韻兒看着遠去的陸七背影,內心一陣陣的失落刺痛,秀目中涌含了淚光,上午還是無限美好的歡悅,歡悅自己終於能嫁了位好男人,有了一生的幸福依靠。可是中午的一個儀式之後,自己許了終身的男人突然變的異常冷漠,冷漠的象個沒有了感覺的鐵人。
“韻兒,沒事的,他會對你好的。”辛姨娘柔聲安慰着侄女。
“姑姑,是不是我打那個女人讓他生氣了,他變的好冷呀。”辛韻兒終於哭了,泣聲的詢問着原因。
辛姨娘柔聲道:“男人大都喜歡溫柔的女人,越是剛強武威的男人越是喜歡柔情似水的女人,你今天表現的是兇狠了,可是姑姑知道你也是強咬着牙下的狠手,依姑姑看你沒有做錯,如果你馴服不了新進門的妾婢,在午時內完成不了陸夫人交給你主持儀式,那陸夫人肯定會對你失望的,你今天只能讓陸夫人滿意,日後再用體貼柔情改變陸七對你的兇狠印象。”
辛韻兒搖搖頭,悲苦道:“韻兒還沒有正式過門,爲什麼會讓韻兒做這件事呢。”
辛姨娘輕嘆道:“按說今日之事應該是陸夫人主持才合理的,讓你主持也許是一種考驗,或者陸夫人心善怕主持不好,於是推你出去主持了儀式。”
辛韻兒一怔不解的看向了姑姑,辛姨娘淡笑道:“旁觀者清,午飯的時候陸夫人對你過於熱情了,她是你的婆母,喜歡你也用不着不斷夾菜的,那是一種虧了心的感激行爲。”
辛韻兒轉回頭怔視着遠方,辛姨娘微笑道:“放心吧,女人嫁到了夫家最不易的就是討得婆母歡心,你有了婆母的喜歡,日後嫁入陸家會很順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