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放下,笑道:“我也知道不成的。”
冬青詫異道:“公子不知雁兒小姐的喜惡,怎會知道不成的。”
陸七一愣,對母親說過的阻娶正妻理由,那能了對冬青說,微一遲疑,隨口搪塞道:“我自小訂過親,但因戰亂與女家失去了聯繫,雖然失去了聯繫也不能毀婚,所以只能求娶平妻,雁兒小姐條件這麼好,當然不能應親做平妻。
冬青輕哦了一聲相信了,陸七爲欺騙了小女孩心下汗顏,岔話道:“冬青,你家裡都有什麼人呀?”
冬青細聲道:“奴婢家裡有祖父,父母、有一個八歲弟弟,有一個比奴婢大一歲的姐姐,現在王老爺家做奴婢,還有一位今年二十一歲的哥哥,五年前應徵從軍,至今也沒回來,聽人說八成是回不來了,我娘總是偷偷的哭。”小姑娘說完眼圈一紅淚水涌落了下來。
陸七聽的心一震,五年前從軍,那不是同自己一樣嗎?冬青家的境況與自己家很是相似,想想三四年的浴血苦戰,身邊死的人一批又一批,能回鄉的又能有幾人。
“你哥叫什麼名字?”陸七沉重的問道。
“我哥大名聽周正仁,小名叫毛兒。”冬青語氣略帶企盼的說着,陸七聽了搖搖頭,這個名字是陌生的。
“冬青,你姐姐在王老爺家好嗎?”同樣的境遇引起了陸七共鳴,順口關心了一句。
冬青搖搖頭,黯然傷痛道:“姐姐在王老爺家很不好,聽說常常被責打,王老爺爲人非常刻薄,在望鄉堡裡是出了名的黑心商人。我姐姐原先是賣給趙家的,後來趙家經商中虧欠了王老爺銀子,用我姐姐抵了些債,我家知道王老爺狠毒,只是沒有銀子事先從趙家贖回姐姐,眼看着姐姐進了火坑。”
陸七看了冬青一眼,和聲道:“即然你姐姐在王家受罪,明早我去王家也將你姐姐買回來。”
“真的?公子你說的是真的。”冬青猛的驚視陸七,急切的求證着。
“當然是真的,王家用多少銀子買的你姐姐?”陸七微笑說着。
“是三十兩,按規矩贖買得用六十兩的。”冬青語氣企盼而又小心的說着。
“哦,我還買的起,明早就去,你放心吧。”陸七和聲說着。
冬青小臉激動的紅了,惶喜的手足無措,身一矮又跪了下去,陸七手一伸抓住了她的左臂,沉聲道:“忘了我的話嗎?”
冬青一驚俏臉立現惶恐,但很快細聲急道:“奴婢沒忘,奴婢是要給公子捶腿才蹲下的。”
陸七聽的笑了,鬆開了冬青,這個小女孩確實是機靈,他拔了下腰看向門口,此時頂多初更剛過,若是睡覺早了些,寧兒不在他心裡有些發空。
“冬青,這個時候外面讓走動嗎?”陸七和聲問道。
“公子,望江堡三更才宵禁的,現在外面是夜市,很熱鬧的。”冬青細聲說着。
“是嗎,那你願意陪我出去走走嗎?我想見識一下望江堡。”陸七和聲說着。
冬青聽了遲疑了,細聲道:“公子,夫人小姐都不在家,奴婢不敢做主的。”
“我讓你做主了嗎?走吧。”陸七笑說着,起身向外走去,冬青一愣忙跟了出去。
江南七月正是熱的時候,到了夜裡涼爽了一些。陸七左手拿着刀,冬青在他身右側伴行。望江堡的十字大街商鋪是開着夜市,不過街上的人並不多,比起縣城的人流如織差的多了。
冬青也許很少出門,伴在陸七身邊小臉興奮的東張西望,倒象陸七是本地人的帶着她遊逛,陸七心情很好,一路上給冬青買了些小吃,還有冬青多看幾眼的女工繡線和胭脂統統買些送給了她,感動的冬青淚水在眼中打轉,強忍着不外流。
陸七自己也沒白逛,在一家舊物店用五分銀子買到了一根紫竹簫,那根紫竹簫通體似玉,細縷了些精美水紋,買了拿在手中甚涼,喜愛中順手插別在了腰間。
不知不覺的愉快遊逛中冬青在一家鋪子前停下了,那是一家賣米收米的鋪子,鋪子門上掛兩隻氣死風燈籠,鋪匾上四個大字萬茂王記,冬青企盼的向鋪子裡看視。
“你姐姐在這裡是嗎?”陸七和聲問道。
冬青惶然點點頭,細聲道:“是的,我姐姐在鋪子後面的內宅裡。”
陸七點點頭邁步走向了米鋪,冬青神情怯意的跟在後面。
進了米鋪,立刻有一個身穿布褂的乾瘦漢子迎上,客氣道:“大爺,您買米還是賣米。”
陸七沒理他,扭頭掃視了一下米鋪,見米鋪有三十平米上下,有一後門與前門相對,屋中間縱向隔一長櫃,櫃上放着兩盞油燈,照亮着米鋪,櫃後襬着兩個倉鬥裝着半下米,米看着並不多,除了乾瘦漢子沒見到別人。
“你是米鋪的主人王老爺嗎?”陸七冷淡的問道。
乾瘦漢子一怔,忙客氣道:“小的不是,我家老爺在後宅,您要找我家老爺有事嗎?”
“有事,我是縣裡來的衙衛,有件案子要問王老爺,你立刻帶我去後宅見王老爺。”陸七冷聲說着,左手的拇指一彈,嗆啷一聲長刀出鞘三寸,寒鋒在燈火的映照中閃閃驚心。
乾瘦漢子嚇的一哆嗦,粗/黑的臉立變臘黃,這年頭惹上官非九成以上都得家破人離,看着陸七冰冷的臉,還有那寒光閃閃的刀,他閉着嘴驚恐的點點頭,手一指內宅又點點頭。
“帶路。”陸七冷喝着,乾瘦漢子又是一哆嗦,急忙轉身向後門奔去,陸七大步緊跟,冬青小臉驚疑惶怯,猶豫一下也小跑跟上。
過了後門是一個寬敞過堂,過堂後是一座佔地百平米的大院,大院內有一排十間正屋,完全是普通的民宅規格,院內有兩根風竿,上掛兩串氣死風燈籠,照的大院內半昏半暗。
當邁入大院內,陸七看到了一副殘忍景象,在大院一根風竿下,有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孩,那女孩大約十四五歲,身體皮膚菜黃骨瘦如柴,還布着數十處新舊血傷,左足脖上鎖着一根鐵鏈連在風竿柱上,女孩面前擺一大木盆,盆內有大量衣物,她正艱難的在燈下跪地洗衣。
還有另一個讓人痛恨的景象,離女孩五六米外擺着一張竹椅,竹椅上悠閒的半臥着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中年人臉龐方正,長的人模人樣,一雙眼睛卻眯盯着洗衣的裸體女孩,象是在欣賞一件有趣的玩物。
“老爺,有位官爺來找您啦。”乾瘦漢子進了院驚惶的喊叫着。
竹椅上的中年人一驚而起,那個洗衣女孩也擡頭觀看,眼神呆滯茫然。陸七並沒有因眼前的景象大動肝火,這世上不平的事情他見了不少,弱者都是這麼悲苦的過活,他扭頭看向冬青,見冬青悲憤的看着洗衣女孩,那神情己經確定了一切。
陸七扭回頭上前一步,威凌冷道:“你就是王老爺嗎?”
中年人驚愣的看着陸七,爲陸七兇惡氣勢所奪,下意識的點頭道:“我是王仁壽,您是那位?”
陸七冷道:“本官是縣裡的衙衛,來找你是要買她,你將她的賣身契拿來過手吧。”說話中一指冼衣女孩。
王仁壽一怔,隨即反過神了,腰幹一挺打量了陸七一眼,挑眉道:“你是那來的,竟敢冒充官人夜闖民宅。”
陸七臉一寒,冷道:“我來買奴,你賣不?”
“不賣,本老爺憑什麼要賣你。”王仁壽硬氣的回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