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時後陸天華騎馬馱着美麗的妻子歸來了,他去接妻子時岳父母不肯答應,陸天華誠懇的跪求,言明弟弟做官歸來,家中己無債務,接妻子回去是奉了一家之主的弟弟命令,如果接不回妻子,他只能按弟弟的嚴令撞死在門外,岳父母這才同意陸天華帶走女兒,並且拒絕了陸天華送上的銀子。
陸天華夫妻歸來後雙雙跪在正屋外,乞求陸七母親能夠原諒接納妻子的歸來,足足跪求了一個時辰,陸七母親纔開門,冰冷的吩咐陸天華的妻子去做晚飯,陸天華夫妻大喜,一齊跪叩後匆匆去做家務。
晚飯也算是和睦團圓飯,陸天華的妻子長的很美,名叫周月兒,性情溫順賢惠,陸天華的岳父是舉人,家道也不富裕,是靠了百畝良田地租維持生計,陸天華經商失敗他們沒有能力幫助,女兒歸家後雖有提親的也一直未應,是一個正直古板的官士人家。
晚飯後開了一個家庭會,商討今後的生計,陸七的意思是買個大鋪子經商,可是陸七母親深受經商之害,想用大部分的銀子購買良田農莊,陸七闡述說置田地收入少,遇上災年收入就會更少,建議買鋪經商,在城裡管理也方便。
可是陸母不肯讓步,陸天華陪着笑臉不吱聲,嫂子周月兒和李姨娘一致支持陸母,三比一陸七敗下陣,只好妥協同意買地。定下了投資方向,陸天華主動說繼續去打工掙些家用,陸母不同意,讓陸天華繼續讀書爭取入仕。
陸母的好意陸天華豈能回拒,但委婉的提出置家小鋪子賣些常用藥材,他可以邊讀書邊看鋪子,陸七立刻表示支持,陸母思量後勉強同意了。
其實陸天華經商就是栽在了藥材上,他被人欺騙高價進了一堆假藥材,自然是賠的血本無歸,陸天華想從那裡跌倒的再從那裡爬起,陸母本心恐懼經商,但陸天華深受打擊,本身的自信心喪失極大,陸母不好執意反對的令陸天華形成心病,而繼續的步向頹廢。
皆大歡喜的商議之後,陸天華興沖沖的拉着陸七出了門,在夜裡沿街尋找合適便宜的出讓商鋪,陸母只同意拿出三百兩置藥鋪經商,兄弟倆轉了大半夜相中了東大街一家偏僻小了些的鋪子,那也需要五百兩才能盤下來,陸七的銀子都己交給母親,但他一拍胸脯讓哥哥放心,兩天內由他湊出二百兩銀子盤下鋪子。
第二天陸家大宅院熱鬧非凡,陸母因兒子衣錦歸來,心情奇佳的宴請本家和近鄰,陸家雖然是分了家,但是家族的形勢還在,也有祖宗族譜約束陸氏一族不散。陸七現在是七品官,歸來又讓家裡由貧困變向了小富,平日少相往來的百餘位親族蜂擁而至。
陸母今日容光秀麗,半白的青絲梳理的整整齊齊,身穿淡藍色宮衣,己恢復了官家女主的雍容華貴氣質,欣悅含笑的與來訪者說着話,兒媳周月兒一身淺黃衣裙,彎眉杏眼,雪膚玉頰,美麗的令人傾慕妒忌,溫雅的伴着陸母,遇到晚輩向陸母磕頭見禮,她就取出一份紅包打賞,紅包內一律三十文,令貧窮的親友晚輩們個個笑容滿面。
這麼熱鬧的場面身爲長子的陸天華卻沒在,李姨娘也沒有露面,宴席由親友在幫忙準備,陸七是主角,笑容可掬的應酬着親友近鄰,他己換了一身寶藍色圓領袍衣,鎮定自若的與同齡同輩的親友談笑。
時近正午,忽門外進來一位粗壯的布裙婦人,手裡牽進一頭毛驢,進門就喊道:“這是陸府嗎?我是錢府的,來接己買的妾奴。”
大宅院內一下子靜了,所有人都愣看着布裙婦人,陸七也是一頭霧水,卻聽陸母的聲音道:“這裡是陸府,請稍等。”
陸七吃驚的看向母親,卻見嫂子周月兒轉身去了李姨娘的屋子,很快與李姨娘一起出來了,李姨娘低着頭由周月兒扶着,她的頭上紮了一塊紅帕,份外的惹眼。
周月兒扶李姨娘走到陸母面前,李姨娘跪下悽聲道:“妾身李雲兒向主母跪辭。”說完連磕了三個頭。
陸母神情平靜,和聲道:“去吧,以後你與陸家無關了。”李姨娘站了起來,頭依舊低着。
那個牽驢婦人走過來,和聲道:“吉時將至,快上路吧。”說完伸手拉扯着李姨娘,並將她半抱半擡的騎在了驢背上,李姨娘上了驢被婦人帶出了大宅院走了。
陸七吃驚極了,忙轉身急步走到陸母面前,急切道:“娘,李姨娘的買家沒退嗎?”
陸母眼神異樣的看着兒子,微笑道:“你別急了,是你李姨娘自己願意的,快去陪客人,不要失了禮數。”
母親的話令陸七一呆,停了一下欲言又止,他現在說什麼也晚了,而且母親說了是李姨娘自己願意走的,他怎麼好阻止的去追回。只是這一來他的內心陡然生堵,大好的心情一下子如墜冰窿。李姨娘自小就常帶着他,那種似母似姐的情感早己深印心底,想不到李姨娘在陸家家境變好後還願意離開,這讓陸七的心頭隱隱作痛,實在接受不了這個意外。
“七弟,快去陪客吧。”嫂子周月兒柔聲催促着,陸七木然的點點頭,轉身去了人羣強顏待客,親友近鄰們很快又恢復了說笑。
大約過了午中時,周月兒默默的離開陸母出了大宅院,過了兩刻時間帶着一輛獨輪車返回了大宅院。獨輪車由一名壯漢推着,車上跌坐着一名身穿破舊布裙的女人,女人頭上蒙着一面補丁交錯的陳舊喜帕。
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了獨輪車上的女人,陸七不解的看着,隱聽到有人笑道:“原來是轉門去了,我說怎麼大喜的日子還賣妾呢。”
陸七不知道什麼是轉門,卻見嫂子周月兒扶下車上的破衣女人,然後給了推車壯漢十文銅錢打發走了。
他不解中周月兒擺手喚他過去,陸七迷惑的走了過去,周月兒柔聲道:“七弟,給她開個臉,掀開喜帕就行。”
陸七一聽突然明白了,不由呆看着蒙着頭的破裙女人,周月兒一推他催促道:“正午內是大吉陽時,過了午時她就不能進陸家的門了,你不想讓嫂子退她回秦府吧,快呀。”
陸七一驚,他看到破裙女人身子在微抖着,顧不得多想手一伸抓住喜帕掀開了,一張羞惶的秀美嬌容躍入眼中,正是騎驢離去的李姨娘。喜帕一掀,李姨娘低垂玉首,雪頸腮邊浮上了紅暈,身子也抖的更厲害了。
“快,跟我走。”周月兒一扯李姨娘急匆匆去了正屋,留下陸七心頭茫然惶亂的呆立着。
陸母來到了他身邊,慈愛道:“別發呆了,她還年輕,又無所出,娘捨不得她嫁離,你以後好好待她,等她生育了兒女,就可以有名份了。”
陸七一驚,急道:“娘,她可是我........。”
“不要亂說話,娘是一家女主,內宅的事你不要多問,她現在是我們從秦家買來的妾婢,你身爲男主有權使喚她,不喜歡也可以拒絕她的服侍,從現在起,絕對不能說了不吉利的言辭,快去待客吧。”陸母低聲嚴厲的打斷了陸七的話頭,急促的囑咐之後轉身含笑去應酬親友。
陸七心下惶亂,感覺這麼做對李姨娘是不公平的,也感覺對不起故去的父親,但他不敢爲此事拂逆母親,母親出身官宦人家,非常在意禮教和規矩。母親雖然心地善良,但在主觀意識裡始終當妾室是家庭裡的財產,事實上大戶人家的男主一死,沒有兒子的小妾,按國法就是正妻能夠隨意處置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