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燁篇

雪兒八歲生辰的時候,我給她買了一條她娘最喜歡的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上面繫着軟煙羅,又隨手在袖口變出來一對白***鳥。她穿上猶如九天仙女般美麗動人。

她不明所以地問我爲什麼要給她買這麼貴重的裙子,我告訴她這是生辰禮物,她又迷糊地問我什麼是生辰,我微微一笑,竟忽略了這個解釋。想必她連孃親都不知道是什麼吧?

八年前,瓊凌正在產期,恰逢魔界入侵鶴望峰,想奪取七聖幽冥劍。我告訴他們七聖幽冥劍早已交給了妖王。他們不相信妖王得到了劍會不承認。便動起手來,我引其廝殺在外,只爲了不想影響到瓊凌。卻不想仍是不能護她周全。

在白雪呱呱墜地之時,鶴望峰頂部飛過一把青色的魔劍。只見一道青光從空中直射進院子裡。我在墨黑叢林看到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抽身往鶴望峰趕回。回去的還是晚了,瓊凌已經走了。看着她腋下白嫩乖巧的小女孩,我的心中百味交錯。

“瓊凌,我對不住你。你爲我拋棄了一切,最後還渡了一身靈力給咱孩兒,我。。。”我看着瓊凌蒼白的面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你孃親生前總是埋怨鶴望峰上不下雪,你就叫白雪吧?”雪兒好像聽懂了我說的話,手指翹了翹。

我伸手抱過雪兒,手掌挨着她的脊背。只感覺她體內真氣很混亂,而且還存在一種氣體。是什麼?我想不出來。便渡了靈力給她調節。

她五歲那年,我偶然的機會在魔界百書中得知,白雪體內的另一種氣息是一種煞氣,與劍魔有深切淵源的煞氣。我瞬間崩潰了。該怎麼辦?

買了糖葫蘆回家給她,她興高采烈地跑向我,甜甜地叫着爹爹。看着她如花的笑容,我的心變得柔軟,又見她眯着眼甜滋滋地舔着糖葫蘆,我便萌發了護她的念頭,只想好好守在她在這鶴望峰上,不問世事。

如今她已經和靜地度過了八年,我心中還是很喜悅的,便承諾她以後每年都給她買生辰禮物,把以前的都補回來。她開心地迎合着。

到了午時,雪兒大叫有東西飛了進來。我心一驚,飛身跳出抱起她。忘了我在她面前隱藏功法的事情。她呆呆地看着我拆開紙鳶,問我紙鳶是怎麼飛的。我知道她不經世事什麼都不懂,也不想讓她知道,便隱瞞了去。

老琦請我速速下山一趟,我心中放心不下雪兒,從來沒讓她自己過夜。可是她卻懂事地讓我去辦事,不用管她,她自己會照顧好自己。我心想,八年了,一切安好如初,便放心地下了山。

傍晚的時候心中惴惴不安,便飛速趕回鶴望峰。

看到大樹下一團白影,我停止了呼吸。握着她的脈搏,只有一絲生氣,三魂三魄,真氣遊走。眉間若有若無的紅光。是鶴望蘭(因其形狀如自由的鳥兒,又名天堂鳥)救了她,我渾身乏力,心也是痛的。八年前,我沒有護瓊凌周全。八年後,雪兒也只剩下半條命。我想我必須犧牲些什麼了。

喚來了樹精靈族長,見他滿臉紅暈,便知道他偷喝了樹下的桃花釀,心中氣惱又無奈。把雪兒託付給他照顧,自己便去了天山清靈。

三十年前,我還屬於清靈派祖師的大弟子,亦是他的靈獸。我是清靈後山一顆極樂樹上的鳥兒,名爲天堂鳥,又名極樂鳥。

有一天,清靈派祖師在樹下歇息,我爲他找來了果子。他見我甚有仙緣與靈性,便讓我做他的靈獸,跟他修煉成仙。我在極樂樹上呆了七千六百年,第一次見到仙人,興奮不已。便與他結了印,只有主人死了,我纔會自由。

我隨師傅回到清靈不久,師傅又收了一名叫重陽的徒弟,第一次見我便用劍戳下了我的兩根羽毛。我甚爲火氣,無奈我說不了話。只是圍着院子打轉。

過了二百年,我修煉成了人形。這讓我開心不已,可以說話,可以吃飯,可以做一切人可以做的事情。重陽卻見不得我開心,在我的房間放了消魂香。後被師傅發現,狠狠訓斥了他。

時光荏苒,二百年又過,我已成了散仙。在九連的一次仙劍大會上,我認識了藍子鶴仙尊與清風仙君。最開心的是遇到了命中的另一半,鳳族聖女瓊凌仙子。

我深深地愛上了她,她也愛上了我。可是師傅說我是靈獸,不能與她在一起。我傷心欲絕,不敢再面對她,不敢面對我對她的感情。

兩個月後,她不再來清靈找我,回了鳳天築。

重陽見我對瓊凌感情至深,想在衆人面前陷害我,便偷偷在我的酒裡放了還獸丹。

還獸丹摻着酒,藥性極強。即使我已成了仙,仍是現了原型。師傅感應到我的痛苦,便束縛住我,渡了八分功力壓制我體內的獸力。不料重陽連自己的師傅也殺。我眯着眼躺着地上,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師傅被他的消心鎖折磨而死,觸摸驚心的紅從師傅的心口印出來,灼傷了我的眼睛。

他慢慢地向我走近,欲要對我下毒手。正在這時,清靈的弟子都已趕來。他便收了手,告訴大家我是爲了和鳳妖在一起,忤逆師傅,獸性大發,殺了師傅。他說的那麼悲慘,我沒有力氣反抗。我是師傅的靈獸啊。靈獸是不能傷害主人的。只見衆弟子已把我擡出了庭院。架了三昧真火要燒死我,叫我魂飛魄散。在捆綁上架的那一刻,瓊凌來了,她相信我不會傷害師傅,她相信我。她不顧一切地帶着我衝出了清靈,留給重陽一句,“你不配做清靈的弟子”。

瓊凌把我帶回了鳳天築。但她是族內聖女,不宜長久留我。便在我傷好之後,帶我去了鶴望峰。在途中,遇到了妖王正要奪取靈隱木。瓊凌不忍,便把七聖幽冥劍交給了他,換來了樹精靈一族的性命。隨後把他們安置在鶴望峰與我們朝夕相處。

再次回到清靈,一切已不再從前。

我必須取了天蠶冰魄回去救雪兒。卻不知重陽早就設了機關監督着我回來。我不知道他何時得到的八卦擒獸盤和鎖獸咒。只知道他想盡辦法要置自己於死地。我用盡一身靈力甚至自損元神地往外逃,終是受了重陽清靈劍兩劍,真氣大減,翅膀受傷飛不起來。

眼看一劍又向我逼來,只見一道白影擋在我前面,是康寧,我從來沒有好好教過的徒弟。他渡了靈力助我飛起。我在途中也使用了兩次靈子顯動法,這讓我元神加速了毀滅,心脈也受了重創。

救雪兒的力量讓我回到了鶴望峰。看到她小巧精緻的面容,想起她甜美的笑,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給她服了天蠶冰魄,還要三個時辰才能醒來,我撐不到她睜開眼的時候了。戀戀不捨地給她留言讓她去溫華山莊找溫琦,去九連找藍子鶴。我不敢想象沒有我守護的她會是什麼樣的?她體內的煞氣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我能相信的也就兩位故友了。

把她放進密室,天玄冰牀周圍的白霧團團包住她單薄的身子,我好心疼。她即將要失去了爹爹,世上再無她的親人。她從此孤苦伶仃,甚至沒有自立能力。

恨自己逞能以爲能護她一生,不教給她法力,以至於現在她連自保都做不到。恨自己承的諾無法實現。

終是要離開,卻不想這麼快,還沒有看雪兒長大呢。再也看不到雪兒長大的模樣了。

爹爹愛你,願你一切安好!無論環境多麼惡劣,都要好好活下去,你的兩條命都是爹爹給的,不準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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