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2 書麟黃龍 終抵戰場
瑾辰眼見着雲宿與方泠芷先後原諒了守澈的所作所爲,他雖並非心地狠毒之人,但着實是因爲那些年的折磨,已經讓他對守澈再無一丁半毫的信任之心。,.目前的四人之中,倒是唯有瑾辰顯得冷靜,看起來讓人有些心疼的冷靜。
“若你當真是爲王着想,現在就不要繼續拖王的後腿!”瑾辰對着老淚縱橫的守澈這般說着,語氣中的冰冷讓雲宿聽起來都有些心悸,“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宮離那邊已經派出人對付我們的同伴,我們不能在此繼續耽擱了。”
瑾辰總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雲宿聞言,深深吸了口氣,與方泠芷對視之後,同時扶起守澈,且對着他輕聲道,“守澈,如今異獸族長老之中,玉麟在我方,鳳翎已經不在,唯獨宮離、應粼與你。應粼又被派出應對修仙一派和妖族的突擊,所以,如果我們出現在解救人員中,你一定會被坐定釋放我們的罪名。守澈,宮離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宮離了,幻錦離去之後,他已經變得連我……都不認識。守澈,你且離開這裡吧,越遠越好,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回來。”
雲宿這般打算,的確是爲了守澈着想;守澈放了他們,宮離一定會恨毒了他,絕不會輕易放過他。而不讓守澈跟着他們對抗異獸族,也是因爲守澈一心念着異獸族,若讓他與心心念唸的異獸族爲敵,那便是太過爲難了他。守澈就算之前做過再多錯事,自己也不該這般。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讓他走的越遠越好。
守澈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神色黯淡的點點頭;看得出,雲宿的擔憂與他的如出一轍。讓他做出這樣難的選擇題,還不如一走了之。守澈的背影看起來蒼老了不少,雲宿正長嘆一聲的工夫,守澈忽的回過頭,望着這片已經成爲戰場的昔日的居所,重重嘆了口氣,對着雲宿拱手,道,“如今,我才真正能體會,當年玉麟離開的時候,有多麼的無奈。”
“王,我們走吧。”瑾辰對着雲宿拱拱手,餘光瞥見方泠芷眼中有眼光,又忍不住開口道了句,“泠芷,不必爲那種人多流眼淚,不值得。”
此時此刻,方泠芷多想與瑾辰說,有錯能改,善莫大焉;或者父母者,人之本也;可是想想,守澈之前對瑾辰造成那樣大的傷害,還有那麼久的禁錮,瑾辰落至如斯田地,這些話她又如何說得出口;所以唯有搖搖頭,對着雲宿道,“別傷心了,守澈長老總算在最後選擇了一條正確的道路。但是我們的路還沒有走到分岔口,我們得繼續前行了。”
書麟與黃龍兩個目標明確,進入異獸族之後,即使發現已經開戰,卻依舊以最快速度抵達俞樾的所在。對如今的黃龍來說,阻止七星連珠,他必須重新得回五靈珠的力量,且缺一不可。聶星旭的土靈珠已經歸位,雷靈珠一直在應粼手裡,而玉蓁蓁的火靈珠、冥赤的水靈珠,如今還在協助他們作戰,暫時不可收回。如今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先收回俞樾的風靈珠,而且按照時間算起來,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說服俞樾且救出了於三文。
書麟與黃龍計算的一點不錯,因爲修仙一派的胡鬧,幾乎所有的兵力都被調到了他們周圍,這讓本來就守衛不森嚴的應粼府幾乎門可羅雀,所以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俞樾的所在,也發現了俞樾被完全封閉在一道結界之中。
“黃龍,怎麼樣,這結界以你我之力可否打開?”書麟觀察着應粼設下的結界,略微蹙了眉頭,頭一次沒什麼信心的對黃龍這般問道。
黃龍修長的手指輕輕摸着下巴,後有些爲難的搖頭,開口道,“恐怕就算集你我之力也不能打開這結界,這結界看起來十分古怪,並非蠻力可打開;而且,你看,”黃龍一擡手的工夫,一股氣流向着結界處推進;書麟眼見着那結界似乎像個皮球一般,被那氣流稍微推進了些之後,很快的將那些氣流彈到了其他位置。黃龍再三搖頭,道,“應粼那廝狡詐的很,一定偷偷學會了不少奇術,這結界便是其中一種。”
“說的正是了,”外面發生這樣大的動靜,俞樾怎會不清楚;他很快出現在窗口前,隔着結界對着書麟與黃龍道,“應粼說過,這結界除他之外,其他人都絕對無法出入。或許破壞這結界的唯一方法,就是他死。”
“這樣……我們便無法取到俞樾體內的風靈珠了。”書麟深深的蹙着眉頭,本來已經將一切都打算好,可確實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於三文如何離開的?”黃龍卻並沒有如同書麟一般愁眉慘淡,而是這般開口問俞樾道。
“有人來了。”
俞樾本來纔剛剛安慰好於三文,卻動了動耳朵,聽到了院子外面的腳步聲;對上於三文快要冒出怒火的雙眼,俞樾搖搖頭,道,“似乎來了三四個人。”
“應粼不是才被喚走,”於三文的嗓音依舊沙啞,聽得俞樾心都跟着疼了起來,“他何以再度轉回來?難不成這一次多帶了幾個人過來羞辱?真可惡,那個老不死的傢伙!如果離得開這裡,我一定親手殺了他!”
“三文!”
於三文的話音才落,玉蓁蓁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而且從聲音的發出處看來,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於三文幾乎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玉蓁蓁的聲音聽起來那麼熟悉,可又好像近百年聽不到一般,她的心頭涌起一股熱流,手緊緊的拍着既是虛空同時又是結界的窗櫺,大聲卻沙啞的走了音兒道,“蓁蓁!蓁蓁!”
“三……文?”
玉蓁蓁本來輕快的跑着,可在看到了於三文的那一刻起,她逐漸放慢了腳步,眼神之中也滿是不敢置信——那滿頭的銀髮、蒼白的面龐、以及沙啞的嗓子,真的是三文嗎?
“蓁蓁,蓁蓁……”於三文此時此刻都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因爲她的緣故,才害的事情發展到瞭如此地步;她又如何能夠以玉蓁蓁的朋友而自視,唯有不斷的低低呢喃着,“對不起,對不起……”
玉蓁蓁已經聽不到於三文說的這些,她捂着嘴,眼淚刷刷刷的往下掉,每一步都像灌了鉛那般的沉重,也不知用了多久,她終於走到於三文面前,隔着透明的結界,伸出手,貼住於三文的手,抽泣着道,“你的頭髮,你的聲音……”
“沒事,沒事,這都是對我的懲罰……”於三文輕輕搖着頭,眼淚在眼圈裡打轉。
這樣的見面,讓玉蓁蓁的思緒似乎轉回了從前與於三文相處的時光;她緊緊咬着牙,卻都止不住一滴眼淚;那眼淚刷刷的一行一行往下落,很快,玉蓁蓁的腳底都匯聚成了一條小溪。
這個時候,雖然無聲,卻遠勝有聲。
“她們兩個到底要浪費多少時間啊!”俞漣漪可受不了這樣的場面,抱着膀子抖着腿,哪裡有一點公主的樣子,“本公主可不願意在這裡傻站着,煩都煩死了。再說,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傷春悲秋的,不知道……”
“俞漣漪,你給我閉嘴!”
俞漣漪還在抱怨的時候,俞樾低沉且憤怒的開了口,同時走到窗口,緊緊蹙着眉頭,冷冷的盯着俞漣漪。
或許這種情況小時候就出現過,俞漣漪明顯的愣了一下後,臉上有一瞬間出現了驚恐——不,是恐懼的表情;不過也僅限於那一瞬間而已,很快的,俞漣漪便叉起腰來,不屑的白了俞樾一眼,冷哼道,“像你這樣的傢伙,根本配不上鬼族三皇子的稱號,你的存在簡直就是在給鬼族抹黑,讓父王無地自容!”
“這個時候就不要吵架了,”冥赤蹙着眉頭上前,倒也沒與俞樾說什麼,只是繼續對俞漣漪道,“引魂燈拿出來,我們並不清楚雲宿他們能爭取到多少時間,所以我們必須動作要快。”
於三文不明白引魂燈究竟是做什麼的,不過從名字能大體聽出一二;俞樾卻總算是鬆了口氣,看起來一切正印證了他的猜測;褪去滿臉的怒意,他開口,這次是對着冥赤,用着如同以前一般的同伴語氣道,“冥赤,我與三文處在唯有應粼可以解開的結界中,俞漣漪手中的引魂燈就算可以將無形的魂體引出,可引魂燈只能起到引出的作用,並無法讓三文真的安全,你們可還有辦法?”
冥赤終於再度將目光放在俞樾身上,眼見着他三句話不離於三文,儘管冥赤心中依舊矛盾與掙扎,卻還是深深吸了口氣之後,答道,“鬼王已經將新的曼珠沙華體給了我們,只要能將於三文的魂魄以引魂燈引出,就會有一個新的於三文站在結界之外。”
“太好了!”俞樾立即喜上眉梢,這也是他第一次在這樣多的人面前流露出這樣的情緒。
於三文卻有些焦急的問冥赤道,“可是我離開了結界之後,俞樾怎麼辦?引魂燈對俞樾有效嗎?”
冥赤搖頭,直接道,“無效,引魂燈只對靈魂有效,俞樾身爲鬼族,並非真正的生靈,引魂燈不會對他有任何作用。我們此番的意義便是將你從應粼的掌控中脫出,這樣的話,俞樾便不必再……”冥赤將目光放在依舊喜出望外的俞樾身上,“被應粼所控制了。”
“可是俞樾還是神州大地的風靈,沒有他在一旁的話,你們無法阻止七星連珠吧?”於三文並不想自己離開,將俞樾單獨留下;俞樾爲她付出了那麼多,本該長生,如今卻唯獨剩下十年壽命,她難道要又一次的離棄他嗎?
“五靈固然重要,不過有了書麟和黃龍的幫助後,更重要的是五靈珠,屆時,想必書麟和黃龍會來此取出俞樾的靈珠,打破那七星。俞樾留在這裡反倒安全,依我看,經過上一次的禁錮結界,俞樾的身體已經在迅速的衰退了。”冥赤說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卻無法阻止自己心內涌出的種種同情與不忍的情緒。
“三文,請相信我們,”玉蓁蓁對着於三文點頭,畢竟她是處在離於三文最近的地方,兩人的手掌間僅僅隔着一道透明的結界,“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三皇子與我們共度的那些困難所建築起來的友誼之牆,不會因爲一些強迫而倒塌。三文,你知道嗎?我親手扼殺了聶公子靈魂的時候……”玉蓁蓁死死咬着牙,使勁的深呼吸,讓自己的眼淚別再一行一行的流下來,“心中想的便是,如今是不得已而爲之,但若有一絲可以救回他的機會,我就一定不會放棄;哪怕用上一生的時間,我也要救回聶公子。我想,三皇子與我那時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所以三文,你離開結界,在我們身邊,這是對三皇子最好的交代。”
於三文顯然還想說什麼,不過對上玉蓁蓁誠摯的雙眼之後,也不得已的嘆了口氣,搖頭低聲道,“既然蓁蓁都這麼說,我便聽你們的就是。也許你說得對,俞樾的身體消退程度太快,留在這裡反而是安全的。”
“不錯,就算應粼惱羞成怒,妄圖以草木傀儡術對付俞樾,以他的瞬移之術,草木傀儡術也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傷害;況且以應粼現在應接不暇的情況,他也沒有那個時間來在意這些了。”冥赤這樣說着的時候,眼神一直望向俞樾;但見俞樾卻留戀不已的盯着於三文,冥赤嘆口氣,俞樾當真是生也於三文,死也於三文。
不過冥赤進一步的分析,總算是讓於三文完全放下心來;依依不捨的回望了俞樾,在俞樾的點頭下,於三文放下手,站在一旁,對着俞漣漪道,“那麼,既然時間緊迫,我們便開始吧。”
或許於三文如今能做的,便是不再拖大家後腿了——這是於三文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