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川葉城內,迎來冬季,雖說四季如春,但是今年卻下起了鵝毛大雪,飄搖輕落在年輕人的青絲上,仿若一個個已白髮的老人。此時傍晚時分,家家屋內燈火通明,且門檐下皆掛有幾隻彩色燈籠。街上游人如織,燈火映照在流光溢彩的小橋流水上,遊船仍舊輕蕩,遲遲不歸。街道小巷兩旁,販賣聲聲入耳,孩童追逐嬉鬧,情人成雙成對,一派喜慶,欣欣向榮。
葉婉透過窗扉,視線停格在了眼下的美好,完全沒注意葉安悄悄地來到了她的身旁。
“在想阿離嗎?”葉安輕輕將手搭在她的香肩上,溫柔的問道。
“是啊,上元節就快要到了,每年這個時候,阿離都會來廚房看我做元宵。就不知道今年阿離能否趕上佳節了。”葉婉秀眉微蹙,輕聲嘆道。她的一雙婉轉巧目直投向遠方。
“阿離命中有貴人提攜,又生性善良,相信他能夠度過此次難關,回到我們身邊的,且放寬心。誒?不知今年爲何突降大雪,記得上一次下雪的時候還是阿離剛滿月的時候呢。早點睡吧,天變涼了,當心着身子。”葉安呵護道。
“你就知道說這些好聽的來哄騙我,我看外面這般熱鬧非凡,也不陪我去外面走走。”
“夫人啊,我這不是公務纏身,走不開嘛。”葉安眼神躲閃,有些委屈道。
“公務公務,又是公務,你和你的公務過得了!”
“夫人,這...這,哎,睡了睡了。再晚睡當心長皺紋咯。”葉安慌忙勸道。生怕葉婉又挖出幾個陳年往事,搜出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來‘討伐’自己,今晚就別想睡好覺了。
葉婉白袖一甩,轉身就回牀上歇着了。想着外面真熱鬧,等阿離回來可要拉上他一起去逛逛葉城的夜市,葉安一天天的就知道處理他的公務瑣事,也沒時間陪自己。想到這裡,每每都有一種恨不得把他踢到牀下去的衝動。
但是想着他是爲葉城族人謀福利,也就嚥下了這口氣,自古身負重任者,哪個不是舍小家爲大家?自己身爲城主之妻,還是要大度一點。想到這裡,怒氣也就消去大半。只想在夢裡,看看阿離小時候可愛的模樣,現在葉婉偶爾回憶起阿離小時候,還是會喜笑顏開,真是個淘氣包,可人兒。
宜仙居內,見有貴客來,宜仙居肥婆店主早早就躬身候在店門臺階處,一聲洪亮的吆喝聲,高飛天外,惹得路人拋來數個白眼,暗自發出幾聲唏噓。
“喲!我們的貴客隱川公子來了,小二!當心伺候着,要是照顧不好隱川公子,小心你的狗腿咯!”店主像一個雙面人般,一面指着小二頭上指指點點道,另一面又躬着身,點頭哈腰地對着隱川月陪笑臉,一副勢利的市井姿態。
“好了好了!別說這些客套話,快給我們公子安排上好的雅間,我們公子有要事要辦!”隱川月身邊的小廝吩咐道。
而背手仰面於衆家衛中央的隱川月像一尊大佛般,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地斜視着店主,就等着家衛把自己想說的話都一一吩咐妥善。到了隱川月這裡,貌似對比自己身份地位低的百姓多說一個字,都是十分掉價的事情。怪不得惹來路人的一陣無情唾棄和不屑。
但也是走心裡過程,哪敢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有的人還真試過,走到隱川月身邊忍不住對他翻了個十足的白眼後,隱川月也沒當面找他的麻煩,但是第二天,他家的房契,地契都莫名劃到了隱川月手裡,就不得不被變賣爲了隱川月的家奴,受盡屈辱,最後自盡身亡,含恨而終,結束了自己悲涼的半生,那叫一個慘啊!
進到天字第一號雅間門前,家衛自覺地上前爲其打開房門,門內傳來一陣刺鼻的胭脂濃香,只見裡面約有五六個濃妝豔抹,穿着露骨的風塵女子,姿態妖嬈地撲到隱川月肥碩的身前,也不知嬌聲軟語地在隱川月耳裡慣了些什麼迷魂湯,隱川月聽後驟然臉紅道:“寶貝兒們,想我沒有啊?爺我可想死你們了。”
一面浪蕩地在她們身上逡巡着,一面口含污言穢語。讓一旁看戲的家衛們都浮想聯翩地低頭憋笑。還因爲隱川月和這些姑娘們搔首弄姿的窘態,就好如一頭豬在和一羣猴子亂舞,讓家衛在心裡笑得差點憋出內傷。原則就是不能讓隱川月看見自己在笑,不然少不了他的一頓亂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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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川月周圍每個花團錦簇的姑娘手裡都拎着一小壺烈酒,一面舞,一面灌酒,此玩法說是宜仙居的‘待客之道’,美其名曰:風雅情趣。隱川月哪抵得了如此玩法,不過一巡,就已意亂情迷,魂不守舍。
“砰砰砰!~”
還未盡興,房外敲門聲豁然大作。衆家衛猛地一怔,嚇得齊齊看向隱川月。還以爲是他爹隱川石叫人來抓公子回家受審,自己也會吃不了兜着走。
“誰他娘,娘,孃的,膽敢來擾我的好事?”隱川月腫眼微眯,半醉半醒地罵道。
“你,還有你!去,去看看。”隱川月指着侍立於門旁兩側的家衛道。此時,女人們也都默不作聲,怯怯地聚在一處,觀察門外來人。
被叫到後,手心一涼,顫巍巍地慢慢打開後,一個人高馬大的黑麪人肅然直立在衆人面前。負手於後,不置一詞,只是靜靜站着。
原來不是隱川石派來的人,也就不用畏懼了。四五個家衛陡然怒目相對,正要走上前去暴揍一頓這個不識貨的傢伙時,黑麪人驀然開口道:“誒,我不是來找你們打架的,我來,是有要事相商。”
“你們別動,我倒要看看你的狗,狗,狗。”隱川月半天吐不出下面的字來,叫家衛們跟着隱川月的話一頭一頓地聽着,屬實捉急。
片刻未語,衆人還以爲隱川月睡着了,但片刻後,又接着說道:“嘴裡吐出什麼,什麼象牙來。”終於說完了,家衛們長呼一口氣,又將目光移向行爲詭異的黑麪人身上。
“葉離之事,可有興趣?”黑麪人試探地說道。
當聽到這兩個字後,隱川月像打了一針強心劑般,頓時腫眼睜大半分,頭腦也瞬間清醒起來。遣散了這些女人後,不知何時脫掉的鞋也忘記穿,踉踉蹌蹌扶下牀就一把拉住黑麪人說道:“你,是說你知道葉離之事?”隱川月半信半疑地雙目微眯,問道。
“當然。”黑麪人斬釘截鐵道。讓人無法懷疑。
“你是誰?又爲何要告知我葉離之事?”隱川月也不傻,雖說葉離之事的確能讓自己動心,但也並不是任何人的話都會相信。
“我當然不會白幫你,我是遊走四方的賞金獵人,前不久偶然聽說你懸賞重金想要葉離的項上人頭,我自然是去收集葉家的有關歷史過往,在葉家藏書閣還真被我翻到了一紙秘密文書。”說完,旋即從他黑色內襯中摸出一張黃皮紙塵封的密卷。看成色是有十多年的歲月了。
隱川月看後眼前一亮,一把抓去,黑麪人當沒看見這一幕,直接又將亮過相的黃皮密卷放入懷中揣好。右手落空的隱川月,好似抹去方纔的尷尬般,凌空手一揮,嘴角挑起一抹假笑,道:“好說好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來人吶,把我家的票據拿來一張!”一隻手已經放在半空中準備接過。
家衛隨即從懷裡掏出一張票據來,另有一名家衛不知從何處找來一隻墨筆,已經在隱川月手裡都放好了。
“說,你想要多少?”隱川月擡頭問道。作勢欲要寫上去。
“要知道葉家藏書閣門禁森嚴,偷看不易,加上這樣做會得罪不知道多少葉城權貴,所以說啊,這個金幣嘛,我就要十萬,你看怎麼樣?”
“你他孃的獅子大開口啊!我就算得不到你手裡的密宗,靠我在試煉之路上僱來的修士,也能把葉離幹掉!”在聽到黑麪人報的天價後,隱川月差點氣得把手裡的墨筆,生生拌成兩截。
“不,小寶貝兒,你纔不是這樣想的呢。你要早這麼想,我一敲門,你們一開門就應該上來打我了,哪有這麼多閒工夫和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閒話半天,就說明,你的心在告訴自己葉離並沒有死。”黑麪人信心十足地推理道。
“你怎知道我如何想?做我肚子裡的蛔蟲你都沒資格!”隱川月雙手交叉道。黑麪人聽到這番厥詞後,並沒有大怒,反而笑道:“哈哈哈,小夥子,照你這樣鬥下去。是永遠沒有結果的。那好,退一萬步想,葉離不能活着回來,那葉安之子死於你手,你覺得葉安會原諒你嗎?到那時,葉安手握重權,叛而攻之,又當何如?”
聞言,隱川月徹底被說服了,頓時眼神飄忽離亂,沉吟片刻,粗眉緊緊擰成一條麻繩,似有所思。
黑麪人見隱川月動搖,再次添油加醋道:“如果能借此良機絆倒葉家,那就沒有了後顧之憂,隱川公子就一勞永逸了啊!”
哪知黑麪人憑三寸不爛之舌所說之話,竟比那迷魂酒還要迷醉三分。把隱川月及其家衛都說得是一愣一愣的。讓人找不出任何可疑之處來予以否決。
十萬金幣啊,雖然肉痛,但爲了出一口惡氣,還是忍了!隱川月暗自痛心道。要是被隱川石知道自家金幣鋪少了這麼多錢還不得打死自己啊?管不了這麼多了。大丈夫不懼小錢,隱川月一向都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拿起手中墨筆,不敢直視地朝上面塗鴉了幾劃,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金章,哈了一口氣,隨即按蓋了下去,一個‘隱川金鋪’的紅印頓時在白字黑紙上顯現出來。
“現在,把你手裡的密宗拿給我,我先要過過目,如果上面所述內容,不足以扳倒葉家,那麼你和這張金票也註定無緣咯。”
“無妨,那去看吧。”嚐到甜頭,黑麪人大大方方地將懷中密宗又摸出來,遞了過去。
“哈哈哈,不錯不錯,這次我要一鍋端!”看到隱川月滿意地過目後,黑麪人一把接過金票,被黑麪遮得只剩下一雙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旋即轉身朝木窗一躍,消失在了人流車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