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你們西境胡蘭氏生活在怎樣一個地方?”
“其實我們生活的地方很簡單,無邊大漠,遍地黃沙,你們生活在城牆內,而我們是以部落來劃分領地。部落有很多,族長也有很多。所以啊,一件小的利益之爭,都足以讓各部落爭得頭破血流。” 田杏兒說完,搖了搖低垂的小腦袋,似有很多無奈訴說不盡。
“所以...這就是你不惜千里迢迢,背井離鄉,而去尋仙問道的原因咯?”
“佛曰:不可說。” 田杏兒被葉離問到後,肅然地賣起了關子。看來此行目的另有隱情,葉離心想。
但是沉吟一會兒,田杏兒又隱晦地說道:“我的言行舉止總是鋒芒畢露,那是因爲我喜歡跟隨感情,聽從內心的聲音去做我認爲對的事情。奈何人世非我一人,總會遭到多方掣肘,在不知不覺中就不免流於世俗,迷失了自己。我想去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尋一片樂土之境,找一個答案。”
說完,田杏兒微微揚起玉白的脖頸,望向一片蒼涼,但是葉離卻能從田杏兒藍寶石般深邃迷人的眼眸裡,看見一抹炙熱。
“葉離,雖然人生事事不盡如人意,但是我還是羨慕你有這麼多愛你的人。不像我,我阿爹阿孃從小到大都沒陪過我,關心過我。”說完,田杏兒不禁眼角泛起了一絲淚光。
“可能他們也有苦衷。” 葉離是城主之子,深刻的知道一個身負重擔的人的無可奈何。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葉安每日案牘勞形,忙得不可開交,更別提陪葉離玩了,就算是一天能見上一面也是難得的。
但是葉離卻不明白田杏兒父母是何情況,只是想先安慰一下她,畢竟家家都有本難練的經。
“他們不是你想的那樣!算了,還是不說了。” 當田杏兒提到她的父母就怒火中燒,不勝其煩。葉離也懶得究其緣由了,免得自討苦吃,還落得個多管閒事的罵名。不過還是打心底心疼田杏兒。
一路走來,試煉之路上的修士越來越多,彷彿越是靠近目的地,衆人聚齊的機率就越大。葉離二人就在趕路時碰到過幾名黃階修士,不知道是因爲懼怕葉離二人的實力,還是不想大動干戈,損耗法力。只是見着二人,就匆匆岔開道,從另一頭走開了。
葉離還看見在一處斷崖旁,四名修士兩兩一幫,互相廝殺,葉離二人見狀只是默默繼續向前走,不想捲進這些無謂的爭鬥之中。在試煉之路上,葉離不想去主動招惹誰,但是有人來主動挑事兒,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迎戰!
但是,雁過留聲處,還是會驚起波瀾。
葉離感受到自己背後投來藏在黑暗深處的無數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再虎視眈眈着自己的一舉一動。轉過身去,一片荒蕪,皆是塵土,卻無一人。並且這種被監視窺探的感覺一直存在着,不知在某一刻會全數暴露出來,或許他們只是在等一個出現的機會。
其身後藏匿爲何許人,葉離其實心中早有數。無非是隱川月買通的殺手,早在試煉之路開啓之時,隱川月充溢着殺氣的眼神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事已至此,葉離不想逃避什麼,只能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自己也慶幸試煉之路上多爲黃階,玄階也只是寥寥數人而已。所以,葉離推測背後跟着的許多修士有賊心卻沒賊膽,只是想趁葉離命危之時,因勢利導,見機下手罷了。一羣烏合之衆,葉離根本沒放在眼裡。
所料實在不虛,葉離二人在乾屍之戰,走了數十里後,在一片亂石堆旁,迎面撞見了一名馬臉道士,攔腰截住了二人的去路。不像是偶然遇見,對方卻像是有備而來!
“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老道士你這樣做擋在我們前面,恐怕不太好吧。”
“對啊!臭道士,快讓開,不然就削掉你的腦袋!”田杏兒附和着葉離,對跟前相隔數丈的馬臉道士吼道。
只見迎面站立的道士穿着一身黑袍,手拿一把由紅線串聯而成的銅錢長劍。
銅錢長劍之身,還隱隱顯現出數道紅暈,葉離觀其手中靈器,竟是中高階靈器,而道士段位深藏不漏,讓葉離無從判斷。只有等到正式交手時,在打鬥過程中才能感知得到。而越是高階的段位,越是容易隱藏自己的實力,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好在敵人掉以輕心下,出其不意,殺人於無形之中。
當聽到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兒喊話後,馬臉道士先是對天大笑三聲,滿是不屑和鄙夷得對二人說道:“無知小兒,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
葉離二人未知對方實力,故葉離拿着長生棍,田杏兒抽出斷舍刀,只作防備之舉。
只見馬臉道士左手握住銅錢劍,直立於胸前,右手緩緩擡起處,葉離驚訝地看見了類似於氣團又不像氣團的流體。
微微眯眼沉思片刻後,腦海裡瞬間閃過從前所學的煉氣功法知識。
黃階只能修習得到氣團之力,而玄階五級便可以從氣團之力進階到氣煞之力,地階時爲氣靈,煉氣術也只有氣團,氣煞,和氣靈這三段之力。煉到最後一段氣靈之力時,據說可使山崩海嘯,引雷致雨。到了天階後,內丹便開始幻化爲仙元,那時可呼風喚雨,使日月無光!對於現在段位的葉離來說,距離天階太過遙遠,還有很長一條修仙路要走。
“難道是氣煞?不可能,隱川族爲了保證公平,所以明文規定參加試煉之路的各修士必須實力相當,懸殊不太。最高段位規定也就玄階二級。可氣煞術玄階五級才能煉成,可是...這個道士掌中怎麼會有流體氣煞出現?”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道士將氣流煞匯於銅錢劍之中,連連隔空打出數道銅黃色且呈流體狀的劍芒,所略之處,塵土席捲,沙石飛揚,像有千軍萬馬執槍踏馬奔來,劍芒未到,葉離二人先被沙石迷了雙眼。
葉離此時眼盲心卻不能盲,不然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葉離喚出長生棍,用意念指揮着長生棍橫於二人身前,使其飛速旋轉,形成了一面旋風牆。
當馬臉道士打出的劍芒朝二人直直逼來之時,被葉離旋於身前的長生棍生生的截住了一道,但由於馬臉道士打出了不止一道氣芒流煞,所以長生棍在第二道時被強擊後,哐噹一聲從眼前落下。由於是意念控制,靈器主人本是一體,所以長生棍墜地後,葉離也遭到重創,一口稠血直噴而出。再加上最後一道劍芒在眼前一閃,毫無還手之力。
田杏兒用手中靈器還格擋了一下,但沒了靈器的葉離完全用身體接下最後的迎面一擊。二人齊刷刷地應擊倒地,田杏兒感覺身體像是被一把利劍劃破數寸,忍着劇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結果還真是,破爛的青衣之下,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了一道快要見骨的傷口。
“誒?葉離呢?!”田杏兒在身旁沒看見葉離,於是叫道。
“我...在這兒...”
目光跟隨着細微的聲音,田杏兒一轉頭,只聽到旁邊的亂石灘中伸出來了一隻沾滿血灰的黑手。見這隻手萬分的熟悉後,田杏兒顫巍巍地跑了過去。
“葉離!我來救你了!”田杏兒用一雙小手拼命地刨挖埋在亂石堆下的葉離,纖細的手指哪抵得住這麼一大堆尖利的頑石,在刨到第五塊堅石後,田杏兒十指直往外冒血,但仍然把已經疼得發木,血肉模糊的指尖拋於腦後,用全力刨開埋在葉離身體上的石堆。
“哈哈哈,現在不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了,現在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道士拿剛剛葉離對自己說的話反譏道。
石堆下的葉離沒有坐以待斃,而是憑着一口氣,艱難地從密閉的石堆下喚出了鎖仙袋裡的補氣丹,補氣丹順着石堆中的縫隙,被葉離引至口中。在含着這顆補氣丹時,葉離還能吃出丹藥表面附着的石灰,讓葉離好一頓嗆。
“你怎麼在咳嗽呀,別嚇我啊!我們說好要一起出去的。”田杏兒帶着哭腔向埋在石堆下的葉離呼喊道。此時田杏兒全然不顧已經磨去一層皮的手掌,又加大了幾分力,但是葉離所埋太深,挖了好一會兒,田杏兒纔看見葉離頭頂露出來的紅絲帶。
見亂石灘半天沒有動靜,馬臉道士欲走前一探究竟。
馬臉道士還未走近,田杏兒就感到指尖微微一動,原來是石塊在顫動,先是一塊,繼而五六塊礫石一起顫跳了起來。田杏兒見震動越來越強烈,所以愣愣地往後推了幾步。
“轟”一聲!
葉離用掌中氣團將身上石堆直接炸開。自己輕輕一躍,從所埋石堆中跳脫了出來。又將置於地上的長生棍喚至手中。
“葉離!”田杏兒還以爲要永別了,現在又重新見到葉離,驀然喜上眉梢。
但是,十指以及手臂上受傷的刺痛也反應了過來,剛剛心急之下完全忘卻,現在當一切都恢復過來後,田杏兒連拿起一把斷舍刀的力氣也沒有了。
“你可是鐵石心腸的女魔頭誒,怎麼能哭鼻子呢?”
葉離爲了證明自己沒事兒,向緊張的田杏兒憨憨一笑回道。但當目光無意落在田杏兒不斷滴血的指尖,葉離心裡咯噔一下。說不出來的心痛。
“好小子,用身體硬接住我一劍還能站起來!”葉離再次完好地站在馬臉道士面前,似乎讓馬臉道士有些意料之外。不過,沒有太過訝異,畢竟馬臉道士對葉離的段位知根知底,任他再怎麼堅強地爬起來,還是會繼續倒在自己的腳下。
葉離看上去表面安然無虞,但他最清楚此時的身體狀況。雖說是吃了一顆補氣丹,恢復了幾分元氣。但是在最後一道劍芒重擊後,葉離的心脈俱損,被擊飛的那一剎那,感受了到幾根肋骨同時被亂石震裂的劇痛。現在葉離能站起來,已經是靠着很大的意志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