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密會

是夜。

圓月皎潔,清秋明輝如瀑。

帝安燈火,人氣繁華似錦。

如今的帝安,如同一座圍城。

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邊的人進不來。

大炎禁軍已然將連通帝京的水陸空三路全部封鎖,但這並未影響城內繁華依舊,各色行人充斥在帝安大街小巷之中,酒肆、賭場、青樓,客家絡繹不絕。

於酒樓間高談闊論,彰顯學識的文人。

被廢掉修爲,扔出賭場的千手。

大腹便便的富商離店,於清樓門前在倌人翹臀掐捏的動作。

以及,倌人嬌嗔笑吟轉身後,脣角下壓輕啐的嫌棄。

帝安的封鎖,這份懸於高天之上的緊張,反而讓一條條不夜街更加繁華。

許元穿梭於這繁華的街頭,身形籠罩於一層薄霧之中,猶如一名不可視的幽靈看着這衆生百態。

他的速度很快。

每次擡步又落下,便是百丈距離掠過。

李筠慶已然離去,他今夜所見之人也不喜這些煙柳之地,自然也就沒有於此逗留的理由。

今夜是李筠慶臨走前所述約定的日子。

泗水觀修建於帝安東側,許元以前曾聽聞過其雅名,但一直都沒去玩過,也沒興趣去玩。

因爲泗水觀可以說是一處道觀,也可以說是一座披着道觀名字的客棧雅居,來此下榻之人,大多都是喜歡清淨的達官顯貴。

對於高階修者而言,乘着車攆出行,更多代表的是一種威嚴,一種儀式感,許元今夜出行乃是密會,自然不需要這些,蛻凡的修爲讓他很快便抵達了目的地。

這一片被茂林環繞的建築羣落。

月光灑落,燈火點點,一眼望去清幽雅然。

靈視粗略掃過,許元眉頭便不自覺的輕輕挑了挑。

好多強者。

在這直徑不過兩裡的地界,居然隱居着七八名源初境的修者。

沒有任何通報的意思,許元以踏虛斬越過陣法禁制的邊界,便朝着泗水觀最深處的庭院雅居行去。

在那片院落之中,

他看到了一位正靜坐賞月的蟒袍中年人。

未飲酒、不斟茶,僅賞月。

目光柔和,如玉溫潤的氣質彷彿融入了那輕柔的月輝之中。

李玉成。

面對這位當朝太子,許元並不想太過失禮,沿着一條林蔭小徑來到了庭院的正門之外。

站定一瞬,

黑影閃動,

一名紅袍太監瞬間擋在了那閉合的院門之前。

王令遲並沒有盲目出手,盯着那被黑炁籠罩的人影,感受着那深不可測氣息,陰柔的聲音帶着警惕:

“止步,咱家不想冒犯,所以還請閣下表明身份來意。”

許元撤去了黑炁,露出真容,看着這有過一面之緣的太子大伴,笑呵呵的說道:

“王公公,讓開吧,本公子今夜找你家主子有要事相談。”

月光靜謐,

王令遲盯着許元看了半晌,才遲疑問道:

“你是.三公子?”

許元輕笑了一聲,緩步走近:

“怎麼,一年多不見,就忘了本公子是誰了麼?還是說,你想看看本公子身上的相國令牌?”

去年和李清焰返京途中,李玉成曾派遣這太監前來拉攏他們。

當初對方蛻凡的修爲高不可攀,

此刻再看,

也就一般的水準。

隨着許元不斷走近,王令遲被壓迫得下意識運轉起了功法。

他判斷眼前的許長天是他人冒充。

當初所見,對方可只是一介凝魂。

一年多的時間,從凝魂至蛻凡。

這開什麼玩笑?

沉默中,

王令遲陰柔的聲音略微一沉:

“還請三公子出示”

“大伴。”

話音未落,

一道溫潤的聲音便從院內傳了出來。

李玉成修爲很高,自然也感應到了院外的變故:

“將三公子請進來吧。”

王令遲聞言動作略微一僵,正欲開口,但月光卻瞥見那名華服公子,不知何時已然悄然抵臨了他的身側。

許元擡手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語氣輕柔:

“閹人,這次你用源炁鎖我,本公子念你忠心可以不計較,但下次可就不會這麼好運了。”

說罷,

許元掠過王令遲推門走入院內。

院內綠草茵茵,花卉清香擾鼻,唯有一張石桌和兩隻石凳靜立。

在許元踏入的一瞬,李玉成便已然起身相迎了過來。

方纔距離過遠看不真切,此刻再見,對方變化還挺大的。

與年前的那次見面相比,李玉成容顏依舊,但一眼看去卻蒼老了很多很多。

束起的烏黑長髮間多出了絲絲縷縷的雪白,那雙平靜如湖的星眸之中多了很多倦意。

看來大半年來,這太子的生活也並不好過。

走至近前,

李玉成立於月光中,望着院門陰影下的許元,拱手一禮,開口道:

“三公子,年前.”

“噓。”

卻不想許元非但沒有回禮,反而直接打斷了他開口的話語。

許元的眼神掠過李玉成,半眯着眼眸盯着後院的方向看了數息,脣角勾起一抹古怪的弧度,問:

“太子,你有兩個隨身太監?”

李玉成聞言一愣,隨即意識到了什麼,垂眸搖頭道:

“宗室,一向只爲皇族培養一名隨身大伴?”

“這樣啊”

許元呢喃一聲,盯着後院輕聲道:

“本公子才說完不喜歡被閹人拿源炁鎖着,居然又來這麼一出,閣下是不是有些太不體面了?”

“.”

夜風拂過草坪,掀起一陣窸窣麥浪。

李玉成站在一旁,沒有任何表情的面龐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他大概猜到了後院中藏着的是誰。

皇帝大伴,聶公公。

李玉成知道自己會被監視,也做好了與許元打啞謎或是傳音密談的準備,但卻沒想到這許長天一上來便敢直接掀了桌子。

沒有人回話的時間裡,無聲的肅殺開始蔓延。

半晌之後,

許元忽然咧嘴笑了。

其實最開始他也沒發現後院藏着人,直到對方不知死活用意魂探查他,方纔意識到李玉成這太子出行是被監察着的。

不過許元也能理解這事。

方纔出言,便是爲了勸退。

如果對方識趣,那就應該立刻離開,畢竟都被發現了,還藏着多不體面。

結果對方居然敢無視他。

對着太子頷首示意,許元便直接越過了對方,朝着後院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許元一邊緩聲道:

“本公子都這麼說了,居然還賴着不走?”

話落,

許元身形瞬間消失原地。

而幾乎是在同時,後院之中驟然響起了一片炸鳴!

“轟隆————”

靜謐的泗水觀被這一聲驟然迸發的氣浪擾亂。

那些零散便不在林間的居室燈火亮起,

一名名氣息深厚的強者受到驚擾,正欲沿着聲響傳來的方向查探.

“不想死,就最好學會管好自己的眼珠子。”

平淡的聲音在泗水觀的上空擴散,屬於至強蛻凡的威壓直接橫掃而出。

感應到這股氣息,這些隱居於此的源初強者也都紛紛收回了探查的意魂,其中甚至還有兩人直接化作遁光潤了。

當一切歸於平靜,

許元方纔將視線落在面前這位黑衣人身上。

後院之中出現了一個數丈的坑洞。

坑洞正中,

許元維持着持劍下劈的動作。

黑衣人站在原地,眼眸深邃。

泛着寒芒的刃鋒於其額前一寸之地定住,不得寸進。

一切都彷彿靜止了。

爲有許元方纔揮灑出的血墨劍痕在空氣中散逸出一道道優美的弧度。

這大概是許元第一次見到穿夜行衣的人。

一身黑,材質似乎極爲特殊,配上此人的斂息術,即便是他的靈視方纔都未曾發現對方。

“三公子的脾性果真一如既往。”

黑衣人的聲音自黑巾下傳來,甕聲甕氣,聽不清其本音:“如此修爲可稱驚才絕豔,但修行一道時間的積累也很重要。”

許元手掌一翻,手中劍刃消失,瞥了這黑衣人一眼,便朝着前院走去:

“趕緊滾吧,我還不想撕破臉皮。”

黑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盯着許元背影笑道:

“三公子,這可不行,鄙人所受之命可不能半途而廢。”

許元腳步頓下,回眸瞥了一眼那散逸在空氣中血色墨痕,又看向黑衣人,問道:

“你說這話,

“是對自己修爲有自信,還是對自己的後臺有自信?”

“.”

黑衣人眼角跳了跳。

這許長天覺得猜出了他的身份,但居然還敢說這種話。

許元沒有理會這多,眼瞳中的血芒閃爍着殺意:

“我最後再說一次,趕緊滾。”

黑衣人忽然笑了:

“三公子,鄙人也已經解釋了,走不了。”

許元聞言也笑了,沒頭沒尾的說道:

“閹人,本公子可不是劍修,不想體面,那我只有幫你體面了。”

說罷,

他便消失在了後院之中。

就在黑衣人疑惑之時,周遭氣息變故讓他瞳孔猛地一縮。

那些散逸在半空的血色墨痕驟然發生了異變,泛着妖冶的紅光,組成了一片片網狀的囚牢,將整座後院籠罩!

而與此同時,

後院的上空,

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漩渦狀的血氣。

氣浪翻涌間,

於血氣正中凝結出了一枚指尖大小的墨球。

其上令人心悸的波動,讓黑衣人眼角不自覺的跳了跳,他忽然覺着自己好像還是有點低估這瘟神的膽子了。

明知他身份,還敢下殺手。

正想着,

黑衣人擡手便凝聚出一層光盾,準備抵擋對方這記術法。

但下一刻,

餘光卻瞥見一副讓他汗毛倒數的畫面。

那指尖大小的墨球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側。

月光灑在其上,不見絲毫光澤。

“.”黑衣人。

一陣白光閃過,指尖大小的墨球擴散至十數丈,整座後院都被籠罩其中。

待其消散,

除了黑衣人以外,院內任何東西都已湮滅,空餘一處球形深坑。

黑衣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眼神震驚不解。

雖然是初見殺類型的術法,

但臨近聖人的他,

居然差點被一名初入蛻凡的小子一招逼成這樣?

瞬息之間,萬千念頭閃過。

當黑衣人朝着前院望去之時,

許元笑眯眯的聲音幽然傳了過來:

“聶公公,識時務者爲俊傑,方纔那術法不過顯現三成威力,所以請回吧,皇上不會怪罪你的。”

“.”

沉默一瞬,聶公公朝着前院拱手一禮:

“三公子之言,咱家會原話轉告給聖上。”

“隨意,不過在此之前,麻煩聶公公去處理一下趕過來的皇城司和禁軍。”

“如公子所願。”

“那就多謝了,本公子之後在向你請教閹人宮女對食之事。”

“.”

聶公公臉頰抽了抽,直接縱身離去。

感應到那大太監離開,已然再度步入前院的許元朝着那月光下的蟒袍中年人拱手行禮,平靜笑道:

“好了,太子殿下,閒雜人等都離開了,我們可以來談談正事了,請吧。”

說罷,

許元半耷拉着眼眸,伸手朝着院內的石桌石凳對太子示意了一下。

李玉成神色如舊,但站在原地沒動。

好大的一個下馬威。

沉默了少許,

李玉成方纔幽然說道:

“三公子如此行事,真是將孤架在了烈焰之上,稍不注意便會焚身而亡。”

許元笑呵呵搖了搖頭,踩着綠蔭,走到石桌旁坐下,笑着道:

“太子此言差矣,本公子這可是再幫你。”

說着,

他擡眸掃了依舊站在原地的李玉成一眼,笑問:

“太子,你不坐麼?”

“.”

這許長天已然反客爲主,但李玉成卻發現自己似乎無法拒絕。

沉默着走到案桌前與許元相對坐下。

“太子你是飲酒還是飲茶?”

隨口問着,許元直接從須彌戒中取出一瓶佳釀,杯皿,給二人一人斟了一杯,笑道:

“上次飲酒還是與筠慶一起,他走後,估計找個共飲佳釀之人會很難。”

李玉成並不想進入許元的談判節奏,只是道:

“如此一來,父皇必然會判定孤與你相府同謀。”

“這可不能怪我,乃是李筠慶那傢伙把我叫來的。我想以他性子,在出京之前多半已然和太子你通過氣了,你今夜等在此地,不就說明已然默認?”

“但筠慶應該沒有想到三公子會直接對父皇大伴動手。”

“有區別麼?”

許元輕抿一口佳釀,盯着李玉成的眼睛,聲音帶着嘆息:

“太子殿下,咱們就別騙自己了。

“李詔淵陳兵十萬於帝安城北,隨時可能受詔入城,待他入京,對你而言,可就真的是無力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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